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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冬的太阳暖烘烘,说书人卷起那把十二骨扇,抖一抖身上长袍,喜笑颜开地抱起桌案上不菲的画卷。
    这一趟,值!
    二楼,文柏几人陪着林知微默默听完整个故事,林知微蓦然鼓掌说:“好!”
    一楼的客人迎来送往,一时静寂的大厅内,二楼一声“好”格外清晰。
    林知微抬眼,问站在一侧的张聪:“聪哥,你觉得这书生到底喜欢谁呢?”看圕請菿渞發網站: Уцshцwц.bⅰⓩ
    “是愿意为他放弃家族的二小姐,还是有继承权的大小姐呢?”
    “同甘不难,共苦不易。”
    “所以你认为他喜欢的是二小姐?”
    张聪虽有些不知为何林知微问他,想了想,又继续道:“他可能更需要大小姐。”
    林知微笑了,又问:“那你觉得大小姐喜欢这书生吗?毕竟在二小姐放弃家业之前,她只是第二顺位,因为嫉妒而觊觎妹妹的人也不一定。”
    张聪犯难:“这……我也不知道。”
    “你别问聪哥了,瞧这脑门上的汗。”胡秋宜说,“哥,去让人送几个果盘吧,解解腻。”
    张聪擦擦额头上的汗,走至门口,林知微又叫住他,说:“聪哥,告诉底下老先生,两盏茶后,可以开始第二个故事了。”
    张聪愣了下,他请来的人都是只在上午演出的。
    门被带上,挪到最边上的林修远起身,阖上了山石画屏,一桌人圈在靠窗位置,墙上空出一块空白,上面的两幅字画皆摆到了说书人的小桌台。
    林知微:“懋年哥,待会儿你带修远和胡秋宜先去清欢。”
    “你也就在开口让我帮忙的时候喊这声‘哥’。”
    “有吗?”林知微问胡秋宜,“嫂嫂,我有这样吗?”
    胡秋宜一抖:“知微,你这样,有点吓人。”
    一桌五人,只有文柏不清楚状况。林修远好心地问:“需要我帮忙解释下吗?”
    文柏沉吟不语,桌上那瓶酒倒进每人杯盏,只有胡秋宜喝了几口。他眼皮垂下,指尖一松,放下手中正在拿起的酒杯,问:“晚上有活动?”
    林修远略显失望,倒是胡秋宜,饶有意味地一笑:“文秘书,知微什么都没说,你就敢来?”
    她往前凑凑,故作神秘:“我们晚上,要去杀人放火。”
    文柏眉头微蹙,他今日没戴眼镜,手指一抬又默默放下,看向低笑的胡秋宜,那眼神好似在问,杀人放火,需要自己动手吗?
    胡秋宜乐了:“知微,哪个方向能求到他这样的?”
    又正又野。
    林知微手指抵着脑袋,听完一笑,眼睛直直看着文柏,说:“东南方向。”
    文柏想到什么,迎着她目光,嗯,方向正确。
    说着,胡秋宜掏出手机,指南针被她来回摆了几下,在一个方向停下,她顺着屏幕看去,对上胡懋年嘴角那抹戏谑,眉峰微挑,这你也信?
    是信不得,竟然是胡懋年这变态。
    几人说话的功夫,张聪已经端着几个果盘送了上来,楼下,老先生整理好桌案,折扇一开,引人入胜的故事娓娓被道来。
    “各位,接下来我们再听听另一个版本的故事,说一说,这大小姐和二小姐两人的姐妹情仇。”
    “上元佳节,南城一年一度的灯会……”
    门口的香樟树长了百年,树冠密大,树影摇晃着投到包厢的花窗上,点点光斑逐渐镀上层金黄。
    楼下的小桌案上,两幅字画齐整挨着,二楼那扇门大敞着,服务员进进出出收拾东西,哪还有林知微几人。
    清欢今日休息,几层金碧走廊上只能看见头顶和脚下投射的影子。五楼的通道门难得开着,可惜没人能目睹到这块私人区域。
    “过来点。”
    包厢里间内,林知微抓着文柏衣领,后者听话地俯身靠近,皮鞋脚尖触到另一双长靴。
    指节擦过后颈,一条暗蓝丝巾系在脖子,带着几分意式矜贵。
    额前的头发突然被抓了几下,文柏也不问,安静站着任由林知微摆弄。
    “别说,”林知微曲起小臂,“还真有几分像。”
    文柏低头看了眼穿着,从里到外,和胡懋年今日茶楼穿着打扮一模一样。他们两人身形相似,从背后看,宛如一人。
    从茶楼到清欢的路上,后面的尾巴跟得隐秘,显然林知微几人早就知情,慢条斯理停好车,在尾巴目视下走进清欢。
    初冬的夜晚来得早,暗处停靠的车子一动不动,视线紧锁着清欢门口。一直到月色渐深,门口那辆迈巴赫束起道光,一男一女从清欢出来,前后坐进车内,缓缓驶过暗处。
    “人出来了,跟上。”
    车子上路后慢慢加速,驶离市区,朝郊外开去。
    后面那辆黑色车紧跟着,亮着的灯火在车窗外远去。红绿灯路口,前面的迈巴赫油门不减,横冲直撞似的穿过斑马线,带起阵疾风,在交警喊声中逐渐与黑色车拉开距离。
    “操!给我跟上!”
    黑色车内,男人骂骂咧咧,驾驶座的人也急了,油门一踩,跟着冲出红灯路口,行人避让不及,险些被撞。
    两个扬长而去的车尾嚣张疯狂,交警拿着对讲机说了几声,一辆响着警报的车子也跟了过去。
    圆月挂在黑沉的夜幕上,静寂南城内,急促刺耳的警报声从市区一直响到郊外,渐渐远去。
    南城周围多山,高低错落的大小山峰圈在外层。迈巴赫一路飞驰,穿过条漆黑隧道,在一个分岔路口,忽然一个急转弯,又朝反方向驶去。
    车子彷佛失去离心力,两侧树木飞似的擦过视线,副驾上的人手抓着安全带,那颗心脏跟着上上下下,但眼睛大睁着,肾上激素飙升,实在刺激。
    半个夜晚,黑色车子跟着这辆迈巴赫绕遍了南城周围好几条低矮山路,弯弯绕绕,最后又回了市区。
    迈巴赫开的太凶,他们好似受了刺激,一时忘却“跟踪”两字意味,死咬着前面车尾不松,像两个博弈命徒。
    驶进一条无人公路,迈巴赫内一只修长的手露出,指尖还夹着未灭的烟蒂。火点落地,车子突然刹车,轮胎擦过柏油路面,一个漂移后,停在夜色中。
    黑色车子始料不及,就那么和这辆车一起,在警报声中相遇,车头对车头。
    交警晚了几步,追上来后便下车去一一敲响两辆车窗,用砸贴切些。
    迈巴赫首先动作,两侧车门应声打开,一男一女从容下车,男人一袭优雅原石灰大衣,眼尾扫过那辆黑色车子,眼中带着一丝轻蔑。
    一男一女立在车头,交警还在问话,女人掖摘下口罩,初冬凉风起,略微卷曲的头发擦过脸颊,正脸露出,哪有半点像林知微。
    “大哥,我们跟错人了!”
    ……
    另一边,出南城往东的大路上,一辆一模一样的黑色迈巴赫在夜色中疾驰。
    驶近乌黑山峰,头顶的圆月轮廓变得更加清晰。车窗开着,呼呼声不断,林知微支起脑袋往外看。
    “这条路,刚死过人。”
    往上驶去,一侧的山谷愈发漆黑,密密麻麻的枝干交错缠绕,看不见底。文柏问:“是苏雅吗?”
    “胡懋年说,她怀孕的事没有作假,一尸两命,林家欠她的。”
    林成慧起杀念是林知微乃至胡懋年都感到意外的。
    如今来看,林知微并不是因为瞧不上苏雅,她只是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滋味罢了。
    林知微前脚带走胡秋宜,后脚胡懋年就把苏雅带到了林家。一句“胡家不给别人当后妈”堵死林成慧说辞,笑着把牙吞了下去。
    林成慧不在乎林子盛跟谁结婚,但她万万不会接受一个被人当枪使,打的还是自己脸的儿媳。
    她太强势,也太自负。
    苏雅一死,再迟钝的人都能悟出她的手笔。
    林知微:“她每月都来这万慈寺,一年四季,从不间断。”
    文柏无声加快速度,车子与那座山头的距离拉近。他说:“苏雅死前最后去过的地方就是这里,但那天大雨,救援到达现场的时候,车子发生爆炸,无一生还。”
    “是啊,什么痕迹都没了。”
    “也不全是,”文柏一顿,想起京北那边给他的话,“观音吊坠。”
    爆炸引起的明火将车内物件和人都严重灼伤,一堆废墟中,一颗完好的绿色吊坠嵌入肉皮,完好无损。
    “这吊坠……是万慈寺的法物。”
    林知微也说不清,她就是有种直觉,这万慈寺,不简单。
    “文柏,你信神佛吗?”
    “我们今晚,不杀人放火,只拜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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