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下踩踏的沙与枯木的枝条。
肆虐的黄沙。
还有夕阳,殷红似血的颜色。
其实早就能预料到,如果一定要只列出一个优秀者的话,必然会有一场决斗进行,只不过他没想过决斗来的会这么快。
黑土冷笑一声,看着他此时此刻有些狼狈的模样,扔下她的太刀。
“起来。”她淡淡说,“再来一次。”
而迪达拉始终低着头,长长的睫羽打下一片阴影,额前散落的几缕金发垂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始终保持沉默。
这一反应进一步激怒了黑土,她伸手欲拉他起来,却在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被反手死死握住手腕,迪达拉微微侧起半边脸,却带着极力压抑住的冰冷笑意。
他慢慢站了起来,如果除却他唇角的血渍和有些散乱的金发,单看气势,衣衫整齐的黑土才是看起来更狼狈的那一个。
他歪着头,保持着微笑,盯着她,“我并没有小看你啊,黑土。”他说,“因为对我而言,你的的确确是一个蝼蚁,嗯。”
黑土表情慢慢变了,皱起眉头,眉宇间是掩不住的愤怒和戾气,目光又移动到自己被桎梏的手上,似乎有些难以容忍地模样,“你说什么?放开!”
没有反应。
“让我给你展现一下,真正的忍术吧!”
手上的绷带一圈圈被慢条斯理地拉开,这时,围聚的人群突然自动向左右两侧分开,中间走出一个老者。
“够了吧,迪达拉。”大野木低了低他的影之斗笠,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忍者。
他面色苍白,毫不起眼,浑身上下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奇异的冷漠气息。
迪达拉和黑土同时看过去,不同的是,黑土的眼睛微微睁大,她知道,这是爷爷从小为自己安排的影子。
其实岩隐村的影子制度在很久之前就有了雏形了。像很多贵族世家一样,他们的子嗣在一出生就配有相应有天资的“影子”,这些影子大多是奴仆所生,或者直接从奴隶市场买来的,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培养出深刻的手足之情,从而护主更为用心。为了保证影子的忠心,他们体内还会被下一种特殊的毒药,只是换到岩隐村这里,控制影子的手段由剧毒变成了恶毒的忍术结印。
凛面无表情地看了迪达拉一眼,眼神里带着莫名的,如凛冬一样的寒意。
……
迪达拉从未想过,友谊是那么脆弱的东西,就好像是一片纸,在赤裸裸现实面前被撕的粉碎。
大野木出面制止了他们的战斗。
在那以后,他与黑土唯一的交集仅仅在于他们的秘密基地。
偶尔,他会去那里看看宇智波,这些时候偶尔会看到一脸冷漠的少年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青菜叶喂兔子,但更多的还是会见到冷着脸的黑土拿着木条逗弄兔子,并不打算理睬他。
“嘿。”有一次他只是静静坐着,看那个少年抱着宇智波一下下小心地顺毛,“你是谁?”
少年愣了一下,放下宇智波,留下一个背影,“你没有必要知道。”
这么看来,秘密基地也不是那样的“秘密”,有第三个人清楚知道的秘密还算什么秘密。
好在,黑土似乎实现了她的梦想,由于那一次的打斗被土影出面制止了,实战考核的名单上,他们二人是前所未有的并列第一,在黑土的再三要求下,他与黑土之间需要加试一场。
加试被确定在下周三,在此之前,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
黑土从她的房间里搬了出去,她最近似乎迷上了苦无,但是听说她忍术的程度也很是不错。
他扯开绷带,让自己手心的嘴喘喘气,后背微微倚靠在床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泥土。
他缓缓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血继,这个在旁人眼中看起来有些可怕和丑陋的东西,在身体里充盈的查克拉的作用下微微发热,热量温暖了他冰冷的躯体,带给他超乎寻常的自信。
突然,门被人近乎粗鲁地推开,黑土冷着脸出现在门口,进来第一件事就是翻着抽屉里的忍具袋,迪达拉不动声色地握拳,掩盖住自己的血继,然后专注地捏起泥土,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夏天课堂上在窗沿叽叽喳喳的鸟儿,他低头,灵活的手指不住加工着,那一块本来看不出任何原型的泥土也变成了惟妙惟肖的小鸟。
“别遮遮掩掩的了。”
方才一直忙着整理忍具袋的黑土也扭过头来了,目光轻飘飘地扫过他的手,又看见了那与他课本上画的别出一辙的小鸟,她云淡风轻地说,“我都看见了,这是你的血继对吗。”
迪达拉不动声色地捏着黏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这样的话,你可要小心大野木了。”
黑土压低声音说,“他可最是喜欢好好‘培养’有血继的孩子,比方说凛,他就有血继,我以前很嫉妒有血继的孩子,直到……”
“血继有什么好妒忌的。”迪达拉淡淡开口。
“那你晓得它的力量吗。历代战争中脱颖而出的都是血继者,他们在杀戮中无往不利。”
“你就这么渴望战争和杀戮?”
迪达拉弯弯唇角反问回去,“你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混乱,死亡,还有数不尽的食不饱饭的孩子,每每想到这个,他就几乎按捺不住心里的渴望,这大概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毁灭的欲望。
苦无埋进一个个年轻的身体里,再拔出时是血的颜色,被灌输了查克拉的黏土从天而降,然后爆裂成千万片,与此同时升华的,是绚烂到极致的灵魂。
“并不。”黑土说,“事实上,我的父母都死于忍者大战。如果他们拥有血继,也许死去的就是那个木叶白牙了。虽然照样有人死去,但……我更希望死去的是后者。”
“你似乎把血继看的太重。”
“你要知道,天才与凡人的距离,永远是无法逾越的。”黑土慢慢说,将忍具袋挂到腰前拍了拍。
“喂——还有”,她说,似乎要解释什么一样,“我没有告诉过凛关于宇智波的事,我直到最近才隐约知道他的存在。他是爷爷配给我的……”
“影子——我知道。”迪达拉笑笑替她说,“但这与我无关,嗯。”
于是黑土不再说什么,只是面前神色在黑暗里看不清晰,“我们还是朋友吧。”她轻轻问,“在比赛前,比赛后,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该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