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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八章
    许清如产子之日在冬日里, 外头还下着大雪,寒风凛冽吹得窗吱吱作响。李宗渠在屋外的大雪里踱步走来走去很焦躁。太医说许清如的身子弱初次生产,加之生产在雪季怕是难上加难。
    宫里皇帝派的人也是来了一批有一批, 都坐等着宁王府的好消息。
    董楼知道产房血腥,李宗渠不可轻易入内,便拦住李宗渠不让他进屋,可李宗渠听着屋内的动静,便坐立不安, 心如刀绞。
    许清如的叫声一声比一声虚弱,一声比一声让李宗渠难安, 他现在甚至开始后悔有了这个孩子。
    他心里害怕, 心里胆怯, 这是他出生至今才有的感觉。
    许清如不眠不休的生产,李宗渠也不眠不休的等着。
    终是在夜里,许清如平安生下一子。
    宫里等消息的小太监大喜, 匆匆回去报喜。
    乳母抱着孩子到偏屋来见李宗渠:“恭喜王爷, 是个男孩儿。”
    “男……孩儿?”李宗渠微微一愣, 随即大喜过望道:“男孩也好, 都好。”
    李宗渠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 这孩子像极了许清如,白皙滑嫩,尤其是那小鼻子和许清如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李宗渠抱孩子并不娴熟, 可抱着了却不想松手。
    过了一会儿阿英走进来笑着道:“王爷,王妃醒了。”
    李宗渠忙把孩子又递给了乳母, 急匆匆去见许清如。
    许清如的面色惨白, 显得无力, 微微睁开眼睛看见李宗渠, 才松了一口气似的拉拽着李宗渠的手,小声道:“王爷,可有想好孩子的名字?”
    “就叫李熙垣可好?”李宗渠紧紧握着许清如无力的小手,又解释道:“李熙垣又可叫惜缘,珍惜你我这份情意。”
    “好。”许清如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滑下一滴热泪来,等了这些年总算是没有辜负眼前人。
    宫里的嬷嬷又来了,这一次是带着太后的重礼来的。
    嬷嬷手里捧着一盒匣子,笑着走到许清如面前道:“王妃,这是太后的心意,里头是太后亲手抄写的一些佛经,也为保佑这孩子平安长寿。”
    许清如微微起身靠在李宗渠的膝上回话道:“多谢太后,能得太后如此心意,实在是妾身之福。”
    李宗渠让阿英给嬷嬷赐座,也欢喜道:“这孩子是盼了许久的,改日定去皇祖母那里让皇祖母好好瞧瞧。”
    嬷嬷点头道:“太后一直挂心得很,太后在宫里身子也不如往常了,若能得见小皇孙必定欢喜。”
    这时外头的小太监又笑盈盈回来了,这次带的是皇上的旨意。
    小太监宣读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王妃产子,朕心甚慰。宁王之子即日起封为寿郡王,待到成年之后加封寿王。”
    李宗渠跪接旨。
    东宫,
    李宗义靠在书房旁的门栏上,看着外头的大雪渐渐停了下来,远远地似有阳光刺破雾霭与山川相见。
    宁王府里热闹异常,可李宗义却觉得凄凉而痛苦。
    李宗义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离他而去,可他的好兄弟李宗渠却喜得麟儿,还被破格封了郡王。这样的福气,偏偏他李宗义得不到。
    “寿郡王……寿,呵。”李宗义嘴角裂出一丝狠意:“你们个个都希望这孩子平安长寿。”
    外头的侍卫匆匆走到李宗义面前小声道:“殿下,永昌亲王来了,似乎挺着急的。”
    李宗义此刻心烦气躁根本不想见永昌亲王这个糟老头子,可奈何自己还要仰仗他,便道:“请他进来。”
    永昌亲王大步流星的走进屋内,李宗义已经让宫人备好了茶水。
    可永昌亲王根本顾不上喝一口,便着急道:“殿下,皇上此举简直就是荒唐,如何能够让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当了郡王,如此一来您日后的孩子还要给宁王的孩子行礼不成?简直是荒谬至极!”
    李宗义喝了一口茶,淡淡道:“父皇都已经下旨了,你能如何?况且不过是个郡王而已,等成年了一样要去封地。”
    永昌亲王担心的就是这点儿,永昌亲王在李宗义面前坐下,大声道:“这宁王都多大了,还赖在皇都里不走,现在他的儿子都封郡王了,可皇上一点儿要赶他走的意思都没有!殿下,老臣是真的为您着急。”
    李宗义眸子淡然,看着永昌亲王焦躁不安的模样,便知道这老东西又打定了什么主意。
    李宗义将手中的茶杯放置一旁,略带恭敬道:“亲王觉得,应该如何做?”
    永昌亲王微微顿了顿,随即缓缓道:“按道理此事老臣不该干预,只是这干系到太子殿下您的后族,又干系着天下大统。老臣的外孙女嫁于殿下已然好几年了,可却一直没有动静,老臣知道是她无能。所以老臣特地去为太子妃求了一副药来。”
    永昌亲王说着便将藏在袖子里的一张纸递给李宗义道:“此方可得子。若是太子妃能够产子,那便是普天同庆的大喜,这孩子一定会被当做未来的继您之后的储君来培养,想来皇上也会更加重视您。”
    李宗义看着手里的方子陷入了沉思,这些年来李宗义是有意冷着百里霜的,无论是宠幸谁,也绝不碰百里霜,为的就是不希望日后自己的孩子被永昌亲王所控制。可没想到的是永昌亲王这只老狐狸早已经等不及了,他似乎已经不单单把自己所有的野心寄托在李宗义身上了,而是在这个虚无的孩子上。
    “亲王有心了。本宫自当给太子妃。”李宗义心里虽然满是恨意,可明面上确实恭敬温顺的。
    永昌亲王听后大喜,恭恭敬敬站起身来又行礼道:“太子殿下深明大义是我杞国之福,也是太子妃之福。”
    “本宫也会想办法尽快让李宗渠离开皇都,亲王大可放心。”李宗义又淡笑道。
    永昌亲王顺心如意的走了,只不过永昌亲王刚走没多久,李宗义手上的那一张方子就被李宗义撕了个粉碎。
    他李宗义最厌恶的便是被人威胁,如今挡在他面前的只剩下永昌亲王和李宗渠了,这两个人一个仰仗的是百里霜在他身侧当眼线,另一个仰仗着皇上对他的父子之情。
    可再深的父子之情,也抵不过民怨吧。
    李宗义好歹是太子,再怎么忌讳李宗渠,也得做明面上的兄弟,便特地又选了一份厚礼送去了宁王府。宁王府的阿英和太医都细细检查无碍才送到了许清如的眼前。
    李宗义此次送来的是一条金色的链子,许清如看着这金链子竟然觉得脊背发凉,不由自主的往李宗渠的身上靠了靠。
    “李宗义这是何意?”许清如拉着李宗渠的衣袖,小声问着。
    李宗渠又拿起那链子又仔细看了看,这链子既不是项链也不是手链,倒像是用来捆人的链子……
    李宗渠心中气愤将那链子丢至一旁道:“这个李宗义,事到如今了还打着本王王妃的注意,难道太子之位还满足不了他吗?”
    董楼看着这链子却觉得眼熟道:“属下前往大漠国的时候,听人说大漠王特别喜欢这种金链子,说这颜色同黄沙相似,很衬大漠国。大漠国历来女子地位极低,形同猪羊,所以男子娶亲时便会送一条金链子给女子,若这女子日后不贞可用链子吊死,总之这物有贬低之意……”
    “荒谬!”李宗渠一抬手将那金链子摔在地上。
    董楼又细细道:“太子此举,明显是在指责王妃当年没有选择他。不过这里是杞国没有大漠国那样的规矩,就算王爷心里气愤也不能说。”
    许清如轻轻用手抚摸着李宗渠的心口,小声温柔道:“王爷别动怒,您若是生了气去皇上那里闹反倒是顺了他的意了。熙垣刚刚出生便做了郡王,他心里必然是有气的,由他去吧。”
    董楼也劝道:“属下觉得王妃说的是,这链子在大漠国虽然有贬低之意,可这链子在杞国却也是价值千金的,若是王爷为此去闹,只会让人猜忌王爷对已亡的大漠国耿耿于怀,难免又激起当年和硕公主远嫁之事。”
    许清如瞧得出来李宗渠心中不悦,便又道:“熙垣的快满月了,妾身的意思是该好好宴请一番的,殿下同妾身都不喜欢太子,可若是此次不请太子来怕也是不合适的。除此之外连同太子妃也得一起请来,还有宣王妃,宣王早殇,妾身也许久未见她了。”
    “只是李宗义满肚子坏心眼,他能安然的来喝满月酒?”李宗渠心中不安,经历了这么多风浪,他深知李宗义绝不会善罢甘休。
    “让不让他来是王爷的气量,他来不来是他的选择。至于他会做什么,妾身想应当也不妨事,毕竟这酒菜都是我们王府做的,应当不会有岔子,到时候妾身会寻个由头提前离开,也免得和他过多言语。”许清如细想道。
    董楼也道:“太子毕竟是未来的储君,您若是不请他来难免外人猜忌,皇上身体一直未曾大好,还是莫让皇上劳心伤神的好。”
    李宗渠起身踱步走了半晌,心中纠结,最后才徐徐道:“请他是自然,他在外头装作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本王也不能做的太过。可本王也得留个心眼。到时候你得看着他别让他做什么旁的事儿。”
    董楼点头应下:“属下会一直看着他的。”
    这时外头侍卫疾步进来禀告道:
    “王爷……太子殿下又晕倒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始要断更几天准备考试,最快的话29号更新~?
    第八十九章
    李宗渠以为李宗义又一次晕倒, 必然不会来李熙垣的满月酒。谁知李宗义还是往常一副淡然无碍的模样出席了。
    李宗义和百里霜坐在一起二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齐律来得晚些,到了照律先给李宗义问安:“臣见过太子殿下,臣听闻太子殿下前几日晕厥, 不知身体可有大好?”
    李宗义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回道:“本宫无事,只是前几日过于操劳了。”
    齐律深知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大部分的政事都逐渐落到了李宗义的身上,可如今四海皆安,若单单只是因为国事怕是不至于晕倒。李宗义断然是隐瞒了些什么。
    齐律假笑着也不多言, 瞧着许清如正站在乳母身侧,便走到乳母的身旁看了看李熙垣, 不由得道:“这孩子眉眼间同你倒是更像些。”
    许清如略有些无奈道:“这孩子才多大, 你们便都说这孩子长得更像我些。”
    齐律笑着摇着扇子道:“瞿儿出生的时候虽然也算是一等一的好看, 却眉眼间多了些阴柔,这孩子却是恰到好处。”
    “本王不在,舅舅就又背着本王说本王坏话。”
    李宗渠在外头便耳尖听见了齐律的念叨, 齐律只能用扇子捂脸掩饰道:“大祭司当年说你是天命桃花, 你自打出生起便招惹了不少花花草草, 不过好在有人能让你收心。”
    李宗渠不由得白了一眼齐律, 道:“舅舅此话就是在挑拨本王和清如了, 本王何时有拈花惹草过,本王自始至终喜欢的便只有清如一人罢了。”
    齐律有意无意的瞥了眼往这边看得李宗义,嬉笑着道:“是了, 是舅舅我想错了,那人不当是你。”
    这时乳母怀里的李熙垣看着像是要睡着了, 许清如便对乳母小声道:“先抱下去吧。”
    乳母抱着李熙垣退了下去, 李宗义的视线又迅速收了回去。
    董楼从李宗义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李宗义, 可李宗义却显得客气有礼, 甚至也没有过多的言语。这倒是有些反常了。
    卫慈安坐在角落里,安静的看着周围的热闹与喜庆,周遭的一切看似与她有关,但实则无关。她的内心却宛如一潭死水一般早已经失去了生气。
    她明面上顶着宣王妃的名号,可实际上又有多少人真的敬重她宣王妃的身份。
    同样是帝的儿子,境遇却是如此的不同,一个曝尸荒野,一个金尊玉贵一个权力滔天。
    卫慈安捏着自己的指甲,心中满是怨恨,可怨恨也换不回来她死去的夫君。
    身旁的侍女过来给卫慈安斟酒,卫慈安却端起酒杯,慢步走向了李宗义,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道:“妾身还未给太子殿下问安,这杯酒算是给太子殿下的赔礼。”
    卫慈安将酒递给了李宗义,李宗义的眼眸微微黯淡,随即勾起嘴角道:“本宫前几日晕厥,太医嘱咐本宫尽量少饮酒,此杯酒便让太子妃代饮下吧。”
    说着李宗义便拿过卫慈安手里的酒杯递给了百里霜。
    百里霜看着李宗义冷漠的眼眸,接过酒杯不愿多看他一眼,也没有多想便喝了下去,可卫慈安的脸却变得煞白。
    李宗义见百里霜喝了酒卫慈安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又幽幽开口问道:“宣王妃可还有事?”
    “无……事……”卫慈安揪紧了衣袖后退了一步。
    站在远处观望的董楼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卫慈安的面色似乎不大好,便走到卫慈安身侧恭敬问道:“王妃可是有何不适?”
    “没事,只是有些头晕。”卫慈安眼神躲闪道。
    董楼见状便道:“要不要派人先送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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