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早膳用的就像是过了一个早上那般漫长,用完后秦越要去上朝,嘱咐一句中午还会来陪她用午膳就离开了。
即便是想通秦越真对她有情这件事,周拂宁还是受宠若惊。
何止是她,屋内其他伺候的丫鬟听到此话,眸中皆不乏惊异之色。
昨日秦越亲自出现安顿周拂宁,他们可以理解为这是给皇帝面子,可耐心等待,陪用早膳,接下来还会有午膳晚膳,这真是说不清了。
一下子,府内丫鬟婆子们心里都有了数,王爷对这位琼姿玉容的北齐公主,甚是宠溺,更加将尤七先前的敲打记在心内。
也正是因为周拂宁现在名分未定,他们伺候才不可以掉以轻心,人好歹是一国公主,万一真成了楚王妃也不是没可能。
从前楚王府内只有秦越一位主子,以后将增添一位。
皇帝下旨将北齐公主赐给摄政王的事情,当夜就已传开,大家无一不在猜测皇帝是什么意思,是对周拂宁的厌弃?还是对摄政王的试探?
而所有人都一致觉得,按秦越的行事作风,他断不会给周拂宁好脸色,甚至无声无息将她折磨致死也不一定。
谁料,周拂宁入楚王府的隔日就有流言传出,秦越对她出乎意料的宠溺,不仅为她的住处亲提望宁院三字,还抽出时间来陪她用早膳,足以说明周拂宁在他心中的不同。
一时之间,外头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楚王府的后院看,想见周拂宁一面的数不胜数,都想瞧瞧能让摄政王柔情以待的女子长得何种模样。
秦珩也不例外,当他听敏德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心内就犯痒,一直挨到早朝散他才将秦越单独留下,叫到了勤政殿。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秦珩问道,他面带郁色,对外头的传言十分不满。
而秦越却故作不解,探着身子道,“陛下在说什么?”
秦珩心里急,想快些知道真相,“就是……就是外头都在传你对阿宁有多喜爱宠溺。”
“哦~”秦越将身子放松收回,“原是这个啊。”
见他还没有要直接解释的样子,秦珩更急,“你不是说只是将她养在楚王府,可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秦越安抚道,“臣这正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这与你对她好,陪她用膳有何关系?”
实则是秦越的行为过于反常,一点都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所以秦珩疑心更重。
“让所有人都看看我对她的重视,想害她的人才不敢轻举妄动,包括太后,你转变得如此快,她岂会立刻就信了?”
秦珩焦急的心被浇上一盆冷水,平息了些,为错怪秦越而心内升起愧疚,“是朕错怪小皇叔了。”
秦越无奈地摇摇头,并不在意道,“怪臣没有事先与陛下说好。”
他越是这样说,秦珩就越是愧疚,小皇叔对他如此好,处处替他想,他还误会他。
“小皇叔可还有什么心念之物?只要朕有的都可予你。”
“臣什么都不缺。”秦越嘴角噙一抹暗笑。
缺的也已经拿回来了。
得知秦越在勤政殿,慈安宫也来人唤他,说太皇太后想见他。
这次秦越没有抗拒,随人往慈安宫去了。
“瞧你对北齐公主甚是满意,哀家也放心了。”
那晚宫宴她没去,可消息一点也没少听,本来她还担心他会因为秦珩自作主张往秦越府里添人而翻脸,谁知他不仅当场就应下了,而且对此事还多满意的样子,心内便放心不少。
只是她对周拂宁的印象不好,前脚还引得秦珩对她喜爱,后脚就勾得秦越对她另眼相看。秦越是什么样的人她这个做母亲的最清楚,绝非容易被人蛊惑之辈,可偏偏周拂宁将人拿下了,她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遂她也耐心嘱咐道,“她瞧着不是个心思单纯的,你好不容易有个看得入眼的,多宠宠哀家没话说,可你要晓得分寸,万不要被她迷了心智,免得日后闹起来,搅了你娶亲。”
此话一出,秦越心内嗤笑,果然还是改不了她这管不到又爱瞎操心的性子。
不过说到娶亲……
“母后可是又看上哪家了?”
上回的姚四姑娘,已是彻底没了希望。
太皇太后嗔他一眼,眼神尽是慈爱,“你既知道母后的心思,就该听话。”
秦越哼笑一声,“既然母后如此说了,儿臣也不敢再罔顾此事。”
话说到这儿,太皇太后以为秦越开窍了,心内正喜,下一刻却如置冰窖。
只听他道,“儿臣瞧晋和公主乖巧柔顺,欲娶她为正妃,母后意下如何?”
尽管话中尽是玩笑赌气之意,太皇太后仍是气血骤然飙升,又不得不强忍下与他争辩的心,强笑道,“成婚乃大事,应当细细思虑再做定夺。”
“儿臣告退。”
目的达成,秦越告退,退至殿门口却遇上了沈太后,他眸光微变,颔首为礼,径直离去。
沈太后笑意不止,将秦越神情变化尽数纳入眼中,方才他与太皇太后说的胡话她也听见了。
由宫婢打了珠帘,沈太后入内去。
“给太皇太后请安。”
“坐。”太皇太后心气没平下来,冲到脑仁还有些疼,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方才我们说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沈太后也不装,宽慰道,“那都是楚王说来与您开玩笑的,何必当真?”
“哀家岂会不知他是开玩笑?可就怕他为了与哀家反着来,当真娶了北齐公主为正妃。”
沈太后不由想起秦珩来,他可不就是为了与自己置气,才对周拂宁格外在意吗?若不是秦珩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又下旨将周拂宁送出宫去,她都险些以为秦珩对周拂宁动了真心。
不过将周拂宁赐给秦越一事,她也意外,她甚至觉得是秦珩想通了,开始防备着秦越,因此以周拂宁来做试探。
秦越自主惯了,最厌恶有人插手他的事,尤其是私事,从他驳亲娘面子一事就可看出,更何况一直尊他敬他被他拿捏的秦珩呢?一旦他不满此事,必将当着朝臣的面驳斥皇帝,到时她再添把火叫秦珩治他的罪,宫宴在场的都是皇亲国戚,皆为见证,谁敢说不是?
就是他忍着应下此事,也可叫众人瞧瞧,秦越对皇帝的顾忌,并不是肆无忌惮欺压皇权,皇帝面上有光,她也跟着出一口气。
无论如何,周拂宁这个山芋总算是松了出去,秦越对她越好,就越是给皇帝面子,替皇帝巩固皇权,好处总在他们身上。
只是她心中亦有疑惑,秦越不像有情之人,他与周拂宁接触算不得多,真心喜爱不可能,却仍装得如此,是真的为了秦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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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宝贝:母后,我怎么会骗你呢?】
-完-
第39章
◎我常来就是◎
沈太后一直不信任秦越, 就是因为他手中权势太大,这么多年,他在朝中培植的党羽不少, 个个衷心有大智,身处要职, 且他还常常驳斥秦珩的意见,本身又是战功赫赫, 执掌大半兵权在手。
这样有威信有能力的权臣,又是皇家人,她如何不担心?所以她时时防备,处处给秦越找麻烦。
不过两人明里暗里不合这么久,除去每次都是她吃亏丢面之外, 秦越当真没有做过任何危害社稷之事。
沈太后心内有一瞬动摇,不过真的只有一瞬, 她立刻恢复了铁石心肠, 只要秦越一日不交出实权,她就不会掉以轻心。
方才她入殿与秦越迎面撞上时, 他的眸光变化忽然给了她思路。
她之所以极力想将落败的荣平侯府的她的外甥女嫁给秦越,不就是为了让他失去楚王妃一位带来的助力?而现在, 似乎又有了个更好的选择……
沈太后上前去接过程嬷嬷的位置,给太皇太后揉捏起太阳穴来,她道,“楚王自来便极有主张, 才不会似皇上那般偶尔还耍些小性子, 您只管放宽心, 莫要急出病来才是, 看来儿臣得嘱咐珌儿常进宫来陪陪您, 免得您一天到晚的多想。”
她温声细语的宽慰,又言及秦珌,叫太皇太后听了心里熨帖,她拍了拍沈太后的手,“珌儿随性,喜爱无拘无束,何必叫她日日困在这宫内?时不时能瞧见她一眼,哀家也开怀。”
与秦婧不一样,秦珌虽还未尚驸马,却在早几年就得恩典搬出宫去,住进了长公主府。
“灵姝一事到底是哀家让你失望了。”太皇太后忽然叹口气道。
沈太后忙道,“太皇太后折煞儿臣了,是灵姝没有那个福气。”
她现在有了新的主意,自然不会在意姚灵姝嫁不进楚王府这件事。
“楚王翻年就二十四了,一直不成婚也不是个事,太皇太后难道就这样任由他去?”
“那能怎么着?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与哀家本来就说不了两句话,若哀家再一提及他的婚事,他是扭头就走,也不知他这性子到底是像了谁。”太皇太后无奈道。
沈太后跟着叹气,就要将心中想法说出来,“若他执意如此,倒不如……”
太皇太后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身子坐直,疲惫的双眼精光迸发,脑仁也不疼了,“哀家怎么忘了……”
“您说什么?”沈太后不解问道。
太皇太后笑了起来,“你可还记得茶花会上的陈家姑娘?”
沈太后当然记得,丞相独女陈娉竹。
“那就对了,越儿对她可与其他女子不同,说不准将他们撮合成一对能成。”
沈太后:……
陈相是三朝老臣,门生遍布,人脉极广,而且他有多疼爱女儿,满盛州皆知。
她曾经也不是没打过立陈娉竹为后的主意,只是她才刚表达出这个意思,就被陈相委婉拒绝了,说陈娉竹的性子不适合深宫。
当时她虽然气愤,可因得罪不得也就忍了,这才将人选转向卫家女。
谁知这个时候,太皇太后忽然提起要为秦越聘陈娉竹,这样大一个助力要交给秦越?
沈太后哪里愿意?却又不敢反对得太明显,她讪讪道,“若是楚王看得上陈家姑娘,岂不早就求娶了?何必等到今日?”
太皇太后满不在乎道,“他那是被政务压着忙昏了头,根本没将心思放在这上边儿,不然何故他疏远女儿家唯独对娉竹和颜悦色?”
“现如今正需要哀家这个做母后的来点拨他。”
沈太后:……
太皇太后来了兴致,无论怎么说她总有理由反驳,她是有精神了,可沈太后的脑仁隐隐发疼起来。
她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不暴露自己心思又打落太皇太后想法的时候,太皇太后兴意盎然问道,“你也觉得娉竹这孩子极好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