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媗略一歪头,哑声问道:“旭儿呢?他是否战死了?如我父亲一样?连个完整的尸骨都没有。往后,我就只一个人了。”
褚时序听后一愣,连忙说道:“并未,他还在,他在雁霞关了。”
“燕霞关?燕霞关?”
何媗的呼吸急促起来,说道:“不能让他去了雁霞关,我要去救了他。”
褚时序听何媗这话说得蹊跷,似是有些神志不轻的模样,但却好像被何媗知道了雁霞关之事一般,便连忙哄道:“他一切安好,不必去救。我应过你的,我不会让何培旭出事的。便是出了何事,你去也于事无补啊。”
何媗愣愣的看着褚时序,问道:“你应过我?”
褚时序点了点头,哄道:“你快下来,明日何培旭就回来了。”
何媗看着褚时序,头脑混沌着,只盯着褚时序看。原是一心要去雁霞关去救何培旭的,只是何媗看着眼前这人,何媗竟觉得他也是可信的,他应过的事的俱可办得到。
突然何媗就松了一口气,心道,原自己也有可依靠的人。
原何媗病的昏迷不醒,也只靠着对何培旭的挂念硬撑着醒了过来。如今,何媗得了褚时序的话,就泄了这口气。何媗用力的看了褚时序一眼,说道:“你怎来了?莫让旁人看到……”
话未完,何媗就自马上栽了下来。
褚时序连忙伸手,恰把何媗接到了怀中。何媗经过方才的折腾,狐裘也掉了,只穿了单衣,身上滚烫。褚时序连忙脱了自己的衣服,为何媗裹上,而后将何媗抱着去了屋内。待入了屋内后,褚时序又命春燕让何府中见过自己的人一应不许离开,全部看了起来。春燕因多少知道些何媗与褚时序的事,知何媗也不喜这时让旁人知道褚时序来了府中,就按照褚时序的话先那般做了。
之后因褚时序摸了摸何媗的额头,皱眉说道:“怎突然就病的这么重,竟整个人都糊涂了。可喂过药了?”
这屋内白露是褚时序的人,就她点头回道:“一吃过了,只一直昏迷着。方才一醒过来,就要骑马出府。”
褚时序又问:“可有旁人来看了她?”
白露答道:“并无旁人。”
褚时序听后皱眉,心道,那何媗是如何得知这事的?她怎知雁霞关出了事?
何媗这一觉睡得无一丝梦,待醒了过来,身边并没看到褚时序。
何媗这时又多了些神志,知道那燕霞关就是出了何事,她便是去了也来不及了。这时何媗既无忧思,也没了惧怕。只顺着春燕的话,吃了些粥,喝了药。
待褚时序过来,何媗也有了些精神。何媗见褚时序脸上有了些憔悴,便问道:“劳烦你了。”
褚时序略微犹豫,并没答话,只问道:“你的病可见好了?”
何媗点了点头,问道:“燕霞关可是出了事?旭儿如何?”
褚时序反问道:“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何媗这时却比之前能看透了褚时序,知燕霞关这是当真出了事了,就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将事情竟告之给你,你希望你坦然待我。不要瞒我……”
而后,何媗看着褚时序问道:“你可信这世上有重生之魂?”
☆、106
风卷着雪打在何媗脸上,何媗只裹了一层白色的单衣,走在茫茫的雪地中。
何媗隐约知道这是梦,却也觉出了一阵冷意,还有只余下一个人的孤寒。何媗抱着自己单薄的身体,走了许久,仍未看到一人。何媗有些怕了,如被撇弃了一般。她加快了些脚步,想去寻何培旭,春燕、芸儿、小九,还有褚时序。方才褚时序还缠在她身边耍赖,怎这一刻就没了呢。但何媗却又顿住了脚,心道,这处是我的梦,我又向何处寻这些人呢。
这时,何媗前面多了个老头儿在一瘸一拐的走路。因何媗寻不见旁的人,也脱不开这个梦去,就只随着那人向前走,只那人于黑夜中提着一阵孤灯,哼唱着不成调的曲子。身上的衣服脏的很,带着股恶臭味儿,也并不是大历国人穿的衣服。
何媗略想了一会儿,才想到那老头儿许是北蛮国人。何媗略顿了一会儿,只看着那老头儿走的远了些,而后才赶了过去。她是被这今生惯坏了,有些怕了一个人独处。那老头儿这时不再唱了那个曲调,嘴里叽里哇啦的不知在自言自语的说个什么。
何媗已习惯了跟着那老头儿走,周围多了一些血腥味儿。何媗低了头,就看地上到处是破碎的尸块,原本洁净的白雪已经被染成了黑红色。
借着那老人的灯光,何媗见那尸块中夹杂着历国的兵服,已破碎得不成样子。何媗是见惯血腥的,可不知为什么却怕了起来,似死的俱是她的血亲一样。何媗浑身颤抖个不停,几乎走不动路。那老人看得这些肉块,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又嘀咕了一段何媗听不太懂的话,然后一点点的翻检起来。翻到了那些被士兵贴身放的铜钱,那老头儿就嘿嘿一笑放在怀中。而后,那老头又翻了一些东西,得了好的东西,就塞进怀中。翻到那无用的就弃了。
这般挑挑拣拣的,何媗浑身的血液都凝了,似是猜到了自己将面对的是什么。
这时果然见那老头儿拿出了一个荷包,何媗浑身僵硬的看着那老头儿自那荷包里翻出一块如枯树干样的物件。而后那老头就将那枯树根儿样的东西撇在了一边,只将那个精致的荷包收在怀中。
何媗自识得,那是味中药,名称是当归。
何媗也知道自己梦中的这地方是哪里,这该是雁霞关。何媗虽知这该只是她的梦,许醒时不会这样。但何媗仍是浑身僵硬的慢慢蹲了下来,抖着手想去捡那被老头儿扔弃掉的当归。
只是越是心急,何媗就越是捡不起来。所谓万箭穿心,许也不过如此。
何媗只能看着当初自己赠与何培旭的那味当归,混在不知属了谁的血肉中。
当归?旭儿你这又在何处?怎不归来?
何媗合了合眼睛,仰着头瘫坐在雪地中,嗓子中有了一丝甜腥。
燕霞关,她怎就忘了这个地方。北蛮不就是就这地方入关,屠灭了五座城池么。只那时守着燕霞关的是郭家的军队,只这世是刘翼与何培旭罢了。上一世燕霞关的郭家郡如何?许是全军覆没了吧。刘翼与何培旭均是早该不再存在这世上之人,这时被引到了那处,莫不是终究挣不过那命。
何媗这时隐约听得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说话声,听得声音熟悉的很。
似是芸儿在说话,何媗能听得她似乎焦急的提了褚时序的名字,而后又提到了玉荣。周围的一切复又散了,何媗一瞬间又回到了自己屋内,躺在了床上。原何媗没了力气,没了念想的,只仿佛混混沌沌的漂浮在一片黑暗中一样。待听了褚时序的名字,又勉强存了些力气。心道,若挣不过命去,她又何必重生。便是再如何,她也要搏上一搏。
待何媗迫着自己睁开了眼睛,就看芸儿小九等忙做一团,便是春燕也有了些慌乱神情。
春燕连忙过去,说道:“姑娘,已终于醒了,已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芸儿也皱眉说道:“府医说,是昨日玉荣带着姑娘在府中转了几圈儿,被冷风吹着了,着了风寒。”
何媗怔怔的看了芸儿与春燕一眼,突然将闷胸口的那口血吐了出来。而后,何媗又俯在床边吐了一大口血。芸儿与春燕俱愣在当场,只小九反应了过来,赶紧去扶着何媗。
何媗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边的血丝,强撑从床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心中只想着,要去燕霞关去救了何培旭,旁的一应不理,似是又坠入了另外一梦。
芸儿与春燕连忙说道:“姑娘这是做什么?”
何媗没再多说话,只木着一张脸,摆了摆手。便是小九慌张的想要给何媗披了一件外衣,何媗都似乎并无所觉,只穿着里衣就出了屋子。芸儿与春燕未敢再耽误,连忙备了件狐裘匆忙给何媗披上。何媗就只略披了狐裘,走到了外面。抓了一只马,便翻身上去,而后一甩马鞭就欲出府。旁人无人敢拦,无人能拦。
正待何媗骑了马欲出府的时候。
马又被从一旁冲出的人扯住了,何媗牵住了马,至上而下的看着那人,见那人带着斗笠,似是不认得那人一般。褚时序因先头何媗病重,接到了白露的信儿,就急忙赶了过来。这时,褚时序看到何媗这般情景,心中觉得大为不妥,就也顾不得遮掩了,连忙笑着说道:“卿卿这是做什么,还不快下来。”
何媗略一歪头,哑声问道:“旭儿呢?他是否战死了?如我父亲一样?连个完整的尸骨都没有。往后,我就只一个人了。”
褚时序听后一愣,连忙说道:“并未,他还在,他在雁霞关了。”
“燕霞关?燕霞关?”
何媗的呼吸急促起来,说道:“不能让他去了雁霞关,我要去救了他。”
褚时序听何媗这话说得蹊跷,似是有些神志不轻的模样,但却好像被何媗知道了雁霞关之事一般,便连忙哄道:“他一切安好,不必去救。我应过你的,我不会让何培旭出事的。便是出了何事,你去也于事无补啊。”
何媗愣愣的看着褚时序,问道:“你应过我?”
褚时序点了点头,哄道:“你快下来,明日何培旭就回来了。”
何媗看着褚时序,头脑混沌着,只盯着褚时序看。原是一心要去雁霞关去救何培旭的,只是何媗看着眼前这人,何媗竟觉得他也是可信的,他应过的事的俱可办得到。
突然何媗就松了一口气,心道,原自己也有可依靠的人。
原何媗病的昏迷不醒,也只靠着对何培旭的挂念硬撑着醒了过来。如今,何媗得了褚时序的话,就泄了这口气。何媗用力的看了褚时序一眼,说道:“你怎来了?莫让旁人看到……”
话未完,何媗就自马上栽了下来。
褚时序连忙伸手,恰把何媗接到了怀中。何媗经过方才的折腾,狐裘也掉了,只穿了单衣,身上滚烫。褚时序连忙脱了自己的衣服,为何媗裹上,而后将何媗抱着去了屋内。待入了屋内后,褚时序又命春燕让何府中见过自己的人一应不许离开,全部看了起来。春燕因多少知道些何媗与褚时序的事,知何媗也不喜这时让旁人知道褚时序来了府中,就按照褚时序的话先那般做了。
之后因褚时序摸了摸何媗的额头,皱眉说道:“怎突然就病的这么重,竟整个人都糊涂了。可喂过药了?”
这屋内白露是褚时序的人,就她点头回道:“一吃过了,只一直昏迷着。方才一醒过来,就要骑马出府。”
褚时序又问:“可有旁人来看了她?”
白露答道:“并无旁人。”
褚时序听后皱眉,心道,那何媗是如何得知这事的?她怎知雁霞关出了事?
何媗这一觉睡得无一丝梦,待醒了过来,身边并没看到褚时序。
何媗这时又多了些神志,知道那燕霞关就是出了何事,她便是去了也来不及了。这时何媗既无忧思,也没了惧怕。只顺着春燕的话,吃了些粥,喝了药。
待褚时序过来,何媗也有了些精神。何媗见褚时序脸上有了些憔悴,便问道:“劳烦你了。”
褚时序略微犹豫,并没答话,只问道:“你的病可见好了?”
何媗点了点头,问道:“燕霞关可是出了事?旭儿如何?”
褚时序反问道:“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何媗这时却比之前能看透了褚时序,知燕霞关这是当真出了事了,就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将事情竟告之给你,你希望你坦然待我。不要瞒我……”
而后,何媗看着褚时序问道:“你可信这世上有重生之魂?”
☆、107
褚时序挑开喜帕,看着如何媗一般的女子如上一世那般对他露出了羞涩的模样。他知道这名女子也叫做何媗,但他无法把她当做心中的那个何媗。
她已不是她了。
这个何媗会绣花吟诗,却懦弱胆怯。她已不会身穿骑装,策马扬鞭,于阳光下笑着说:“见过褚公子”。许也不敢于男子独自乘舟,露出光洁的脚踝,吹奏着不知名的小调。
面前的这个女子,只会软软糯糯的为那些害过的人开脱,已他们曾经待她虚伪的好过的名头。这般人自然也不会,为了那些刻薄待她的人而下狠手了。
褚时序不知同样的模样,同样的姓名,怎那里头的人经过一世的,就便得这般大。
许是褚时序看得久了,那名叫何媗的女子羞的低了头。如大多名门淑女一般,轻轻抿起了嘴角,这就是笑了。
若是她恨呢,许只会掉几滴眼泪,叹几句命苦罢了。分尸剐人的事,她是再做了吧。
褚时序想着不由得轻皱起了眉头。
那名叫何媗的女子看着她嫁的如意郎君竟皱起了眉,心便慌了。疑心褚时序不满她,心中想着,是啊,褚时序小小年纪就承袭了郡王府,模样又好。而自己又比他长了两岁,他怎会看得上自己?但他若看不上自己,又何必娶了自己?
名叫何媗的女子又慌又怕,便落下泪,甚是懊悔当初不若许了对自己钟情的王家表哥,这般的人是她所高攀不起的。
褚时序看着眼前那个和何媗一样模样的女子落下泪来,褚时序极少看到何媗哭。于褚时序眼中,何媗更多的是咬着牙,忍着泪,然后脑子里转着法子想去整治人的模样。那时因着何培旭的一些事,何媗也在他面前落过泪,但却是抿紧了嘴,挺直了腰的。
不是这般缩成一团,低着头,任谁都能看到她的卑微懦弱的。
何媗曾对褚时序说,若看到她前世的模样,他必会厌烦的。
褚时序不得不承认何媗说得对,他确实不喜欢那样的何媗。他再这一瞬真是想将那些本该这世的何媗面对的苦难再加在她的身上,让磨难把这层怯懦的外壳磨去,再将那个如利剑一般的何媗露出来。那时他会拥着那个何媗再过一生。
褚时序这般想着,但终究不忍。于是,褚时序只抬了手,轻抚了面前的这个女子的脸。说道:“你不要哭,我会待你好的。”
一如,他对那一世何媗许下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