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果是这样,乐乐更应该知道他经历了多少痛苦,有多排斥庄梓俞,怎么可能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恨他、把错全归咎到他头上?
齐瑾一顿,脸白了下来
因为他在车祸发生的时候,选择救了庄梓俞?
不可能。
通过催眠,齐瑾已经想起很多事,包括车上发生的细节,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左侧坐着乐乐,空气中也有乐乐身上好闻的熟悉的气息。
意外事故发生的那一刻,他想也不想的扑向了左边!
还听到乐乐叫了他。
怎么会到头来,所有人都说他保护的人是庄梓俞?
齐瑾休息了大半个小时,起身的时候身体仍然有些虚弱,但他还是扶着栏杆,一步步下了楼。
等回到宿舍已经下半夜了。
男生宿舍有门禁,齐瑾喊宿舍阿姨开门喊了好一会儿,幸好宿舍的门不会被锁。
夜风中停留太久,齐瑾整个人都透着股冷气,手指头更是麻木僵冷。
杨晓江睡不习惯宿舍的硬板床,只是白天精神太集中,心里又虚得很,耗费的精神气让他快睡着。
半夜翻身,硬生生咯醒,感觉有点尿意干脆上个厕所。
结果坐起身,迷糊的视线里就看到漆黑宿舍里站着一个长条人影,顿时吓了一跳!
齐瑾立刻看过去,手指压在嘴唇上,嘘。
宿舍外有微弱的光透进来。
吓得清醒过来的杨晓江凝神看,认出齐瑾后才拍拍胸口,松了口大气,心里又忍不住吐槽神经病啊,三更半夜不睡觉,站在这吓人!
齐瑾又看了眼安睡中的林有乐,没说其他,沉默的走到洗手池的走道上,把折叠床打开。
第二天,杨晓江没憋住,在课间给林有乐发消息:你跟齐瑾到底闹了什么别扭?
林有乐不用手机,课间也不会看,平时数据连接都是关着的,当然没看到杨晓江发来的消息。
杨晓江憋得快死了,好不容易等齐瑾离开,心急的立刻第一时间窜上去问!
没闹别扭。林有乐回答说。
杨晓江不信:怎么可能!如果没闹别扭,他干嘛大半夜不睡觉,站在你床铺前看你。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把我吓一跳。
林有乐皱眉,看向他,什么时候?
就昨晚啊!
杨晓江说着很谨慎小心的四下看,确定齐瑾没回来才继续压低声音说:昨晚齐瑾不是说他有事可能不回来睡吗?但我半夜起床撒尿,看到他笔直站在宿舍里,就你床铺前,睁着个大大的眼睛,吓死个人。
杨晓江是真的被吓到了,后半夜都没怎么睡着,那样的场面如果再来几次,他的心脏绝对会受不了。
所以他对林有乐说:虽然不知道你跟齐瑾之间闹了什么别扭,但赶紧和好吧,大家都是同学,还是同一个宿舍的,低头不见抬头见,闹僵对大家都没好处啊。何况你俩情况还特殊!
后半句杨晓江忍了忍没说。
林有乐收回视线,应了一声:嗯。
应是那样应,林有乐并没打算找齐瑾对峙问个清楚,反倒是一天的课程结束后,齐瑾主动找他,提出有事要求聊一聊。
林有乐下意识看向杨晓江。
这几天他都是跟杨晓江一起行动的,见到对方连忙摆摆手、巴不得他赶紧走的样子,他便冷漠的对齐瑾说:好。
两人来到了南泽高中的小树林。
路灯早早就亮了。
这个季节,桂花飘香,整条小道都充斥着浓郁芬芳的桂花香。
但因为地段偏远天气又变冷,这条经常有校园小情侣出没的小道,人影稀少伶仃。
林有乐不知道那些曲曲绕绕,见没别人了,想起杨晓江上午跟他说的话,率先发问:昨晚熄灯的时候你没回寝室,早上又在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晨一点多。
林有乐几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
齐瑾低声说:我说过,我会解决掉我们之间的误会,昨天欧阳医生回国,我一时间喊他见面。
林有乐没什么表情。
因为从小都是他给我做的治疗。齐瑾侧头看他,因为个子高,能从斜上方看到林有乐安静的侧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大半的眼睛,整个五官显得都很小巧和温顺,起码没之前的尖锐。
齐瑾说:催眠很有用,我想起了很多事包括一些细节。
林有乐抿起嘴唇,想说点什么,又忍住。
齐瑾说:乐乐,同学会那天的事,我很抱歉。
林有乐停住脚步。
齐瑾多走了一步然后转身拦在了他的面前。
两人没有进行交流沟通,只是那么恰好的停在小路上,面对面,四目相对。
也不知道说出来会不会让你生气。说这话的时候,齐瑾舔了下嘴唇,有些紧张,他看向林有乐,那天让庄梓俞带我去同学会,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不是没安全感,只是,只是想起来你高中的时候说过,有个很喜欢的人,学习好,人也好,我就,就有点好奇忍不住想去看一眼。
林有乐露出一个不解和可笑的神色,你在说什么?齐瑾,你就想起这个?
不,还有,有别的。齐瑾揪了下衣服下摆,紧张下词不达意的说:昨晚欧阳医生给我做治疗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我流了鼻血,听说还意识丧失了,没办法说话,差点休克。
林有乐看着齐瑾慌张到加上了肢体动作语言,沉眉,没说话。
齐瑾说完立刻清了清嗓子,重新说:因为身体反应很大,欧阳医生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短时间他应该不会再给我做治疗,但有个事我很在意,必须要找你问个清楚。
林有乐目光沉静的看着齐瑾,什么?
那天同学会结束,因为堵车代驾没办法赶到,所以我们坐上了出租车。齐瑾说到这的时候,紧紧的盯着林有乐,还不自觉躬身,微微倾向了林有乐,当时,你,我,还有庄梓俞都坐上去了,你,乐乐,你是坐在我左手边的位置是么?
林有乐表情冷静,但垂在身侧的双手却已经忍不住的捏成了拳头,他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齐瑾着急,你回答我,这个很重要!
没错。
夜风很冷。
也许是因为没有其他人,长长的小道,前前后后空旷,只有他跟齐瑾,所以林有乐觉得冷,有穿堂的凉风从前胸穿到后背。
让他冷到要忍不住打颤。
但他强压住,说:我是坐在你左边,然后呢?这就是你拉我到这里,说了一堆废话后要问的问题?
齐瑾看林有乐质问自己,再想想他的答案,瞬间就委屈了,这个很重要!你坐在我左边,就等于我根本没有记错,那为什么我爸妈,还有庄梓俞和他爸妈,都说车祸发生的时候,我保护的人是庄梓俞?!
他说着眼圈还红了起来!
上辈子他从来没有反驳过这一点,浑浑噩噩的,被冤枉也不辩解。
可现在,知道他们所有人都错了的时候,心里的憋闷情绪就再也压不住了,乐乐,车祸发生时候我分明扑向了
闭嘴!林有乐大声叫止了他。
齐瑾瞪着红通通的有泪意的一双眼看他,又惊又委屈,乐乐?
林有乐深吸了一口气,你就是保护了他,怎么,你以为我不记得,所以为了这个特意跑到我面前来撒谎吗?
齐瑾说:怎么可能!我就是扑向你了,你在我左边!车子是从右边撞过来的对不对!
林有乐紧紧咬着牙,听齐瑾叽叽喳喳满腹委屈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颤抖着牙,冷笑说:你扑向我?你如果保护的人是我,那为什么活下来的人是庄梓俞,而不是我?!
齐瑾狠狠愣住。
齐瑾。林有乐竭力恢复平静,但效果不佳,他说:我知道上辈子发生的事,对你的良心来说是一种折磨和谴责,但你不能为了让你自己好过一点就扭曲事实。
已经够了。他抬头,看向齐瑾,蓄满泪的眼里露出恨和嘲讽的笑容,你以为你扑向的是身为你男朋友的我,但身体反应更诚实,你想要义无反顾保护的人,是庄梓俞。
不可能!齐瑾大声反驳,他一把抓住林有乐的肩膀,紧张的大叫:我抱住的人是你!我还听到你叫我了!
我没有叫你。
林有乐被他用力摇晃着,眼泪摇出眼眶。
当时,看到那种画面,所有的话都该卡死死在喉咙里,哪怕泄露一丝声音,都是全方面的溃败。
他怎么可能,还会去叫齐瑾。
第104章 谎话连篇
不可能。齐瑾还在坚持,但表情已经有些不确定的恍惚,我明明
林有乐打开齐瑾的手,迅速擦了下眼泪,再后退转身拉开两人距离,够了齐瑾,不用再说了。你的谎言,你的狡辩,你每多说一句都只会让我更失望而已。
齐瑾瞳孔猛缩,看向他!
何况那些事情都已经发生,不可能再改变。
现在重新来过,你想要赎罪减轻罪恶感是你的事,我出于自我保护想要远离你是我的事。难道你还想自私到左右我的人生吗?
他看齐瑾,眼圈还有些微红,浮起的泪光背后的神色已经带上嘲弄和厌恶,你觉得你左右得了吗?
林有乐走了。
齐瑾留在原地。
风一阵阵的吹过,周围空无一人。
明明只是初冬的天,却像是零下十几度的冰天雪地一样,叫人四肢僵冷发麻。
小树林一场面谈,让两人关系彻底降至冰点。
不过人只有在游移不定的时候才会动摇,齐瑾早就确定了自己想要的是林有乐,当然不会被一番话伤到。
好吧,人非草木,难受是有些难受。
但痛过之后就重新振作起来了。
毕竟老婆还生着气,又不会凭空就自己好了,还得他费心思去哄去追。
往好了看,起码他确定了一件事:那晚出租车上的位置,林有乐的确坐在他左边。
那么经由催眠想起来的许多细节就不是错乱的。
所以,继续弄清楚他到底忘了什么。
至关重要!
欧阳拓海那边不肯松口再给他做治疗,齐瑾就自己找各种办法。
白天夜里都泡在催眠相关的论坛里,还尝试的找来据说可以进行自我催眠的音乐来听。
收效甚微。
南泽的期中考试,就在齐瑾追老婆却毫无进展的焦虑中,悄无关系的开始了。
坐在考场上,齐瑾看着纸张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题,压根没心思下笔,他抬头看因为考试的座位是按照年段排名来,他前面就是林有乐。
相比于他的烦躁,林有乐显然下笔如有神。
丝毫没有被困扰到。
这么一对比,齐瑾更焦虑了。
他只有追上林有乐,才能让林有乐听到自己说话,如果自己在原地踏步,林有乐大步向前,两人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直到有一天,林有乐连停下来转头看他一眼、跟他说一句话都不愿意了。
不行。
不能让那样的事发生。
期中考成绩还没下来,林有乐托中介找的兼职已经有了眉目。
他喊上应维一起去面试。
中介所介绍的是个教育机构,他们可以自由的接一些一对一的活儿,相对比较轻松,只是价格被压了压。
正常。
这些机构不压榨新人能压榨谁?何况他们还是学业繁重的高中生,不稳定很高,待遇当然是往低了开。
应维性子沉闷,试听课效果一般,林有乐上辈子这辈子都当过家教,算得上经验丰富,何况前不久才教了齐洛贤,知识点都记着,所以一节试听课下来,报名1v1的学生有不少。
林有乐一个人负责不过来,就向机构学校力荐,好歹让对方答应把应维也留了下来。
从机构下班回校,应维一声不吭的买了杯热奶茶给林有乐。
林有乐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又不善言辞,接过奶茶朝他举了举,笑说:谢谢。
应维才说: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不用那么客气,我一个人来上班也孤单,有个伴儿多好。林有乐说:以后家教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我有经验。
嗯。
之前在学校食堂勤工俭学,两人浅谈仄止,这次应维大概觉得受了恩惠,多说了一些家事。
他不是N市人,而且还是单亲家庭,念小学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母亲没有再嫁,凭一己之力把他抚养长大。
林有乐有些感慨,说不容易,也说起自己在乡下的父母。
两人边聊边走。
日暮西斜。
长长的马路对面,有人打着清脆的铃声,脚下踩着单车而来。
最后,刹车声和人影车影都直直的横在他们面前停下。
齐瑾穿着单风衣,鼻头被冷风吹得有些红。
早早亮起的路灯下,他人还坐在单车上,一只脚踏在运得高高的踏板上,另一只踩在地面,姿势颇有些心机耍帅嫌疑。
但因为脸上过分灿烂的笑容,只看上去格外真诚和人畜无害。
像个邻家哥哥。
林有乐没有被眼前这幅画面给打动,他眉头一皱,看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齐瑾,你怎么来了?
摆明了就是来找他们的。
给你们送点心。齐瑾拿下车把上的外卖纸袋,递给林有乐,忙一天了,赶紧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林有乐看他装傻充愣,把话说得更直白,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你跟踪我们?
跟踪这顶帽子也太大了,齐瑾忙说:当然没有,只是顺便打听了下就知道了。喏,给你,趁热吃。
林有乐没接那袋子,绕过骑坐在单车上的齐瑾,继续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