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镜又用手机查询了一下单龙村的图片。
图片上的单龙村景色优美,山清水秀,最引人注目的景点是村里用了几代修出的一架长达一千多米的天梯。
这天梯从单龙山的山脚一直直通山顶,从搜索到的图片上来看,这天梯光秃又陡峭,灰白色的石砖一梯一梯搭耸上山,两侧只有一根晃晃荡荡的绳索护栏,看起来也承受不了几个成年人的重量。
总之,换平时,南镜没事肯定不会去这种一看就要出大事的景点晃悠。
但这里的村民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坚信虔心爬上天梯祭祀的人能得到神仙的庇佑,保佑你荣华富贵,长寿延绵,甚至据说有些人在爬完天梯能得到一些特殊的能力,能与天地鬼神沟通,位列地府天界仙班。
南镜又搜索了一些相关信息后,将手机关闭了,他靠在车子椅背上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是重峦叠嶂的深山老林,他们现在正开车一圈一圈地绕着那传说中每年都出事故的盘山公路往上开,绕得人头晕目眩。
车上除了南镜没睡,其他几个人都抵不住这种绕圈,因为晕车,都靠在车背上睡了,尤其是身体一直不太好的郁安晏,现在正双眸紧闭地靠在靠背上,手紧紧地攥着脚本。
郁安晏靛蓝色的衬衫在摇晃的车上睡觉时松开了一点领口,一般人穿这种衬衫估计得显黑,这件导演工装衬衫倒是和郁安晏相得益彰,比例好的身材这种着装,反而添了一股颇为艺术的冷傲气质。
估计身体不太舒服,郁安晏脸色有些透白,那颗在右眼角的红痣在发白的脸色下越发显眼,血滴一样的色泽。
现在他们已经快要进村了,外面的天色渐暗,傍晚橙红色的晚霞和下面蓝灰色的天相接,大半个单龙峰映照在这种油画一样的背景下,峰上还有一架灰白色的石砖天梯,极其好看。
南镜对着车窗外的景象看了一阵,眉头微微皱了皱。
诶,南镜旁边的助理因为车辆行驶的一个小颠簸,突然醒了,他揉着眼睛抱怨,这山路也太绕了,好想吐,还没到吗?
驾驶位的摄像师打了个哈欠搭话:看导航快到单龙村了,前面就应该能看到接应我们的村民了。
哎,你们听说过没,就是这单龙村挺落后邪门的,摄像师看了眼旁边闭眼憩着的郁安晏,放轻了声音闲谈起来:说单龙村以前偏僻的时候喜欢从外面买女的,也不是结婚,而是拿活人去祭祀,祭祀的过程特别邪,这事还上过新闻。
陈助理摇摇头,打了个呵欠看向窗外:没查过,这就一陋习嘛,哪邪门了?
突然,陈助理表情一僵。
村民陈助理皱眉指着右边的车窗外,外面这个是来接我们的村民吗?
啊?什么村民?摄像师随意向着右边瞥了一眼。
车窗右边的盘山公路旁,有个披着白麻布的老人静静地站在路边,这老人脸上长满黑色密密麻麻的黑色小斑点,目光死寂地望着这辆从他们面前一晃而过的车,脑袋以用一种诡异的平直转速随着他们的车辆远去,一直转到了脑后。
那张老人脸在转到脑后的一瞬间,突然裂开了一个笑,露出一口全红的牙齿,以一种背对的状态飞速地朝这辆面包车奔跑了过来!
摄像师:!!!
第4章 附身之皮 红嫁衣
车辆踩了急刹车,所有人跟着前倾然后砸靠在靠座上。
什么东西!!摄像师惨叫了一声,脸色惨白,连爬带滚地从车上跑了下来,目色惶急地左顾右盼,刚刚那个追着我们跑的村民呢!
正在沉睡的李逸飞被这一声惊叫吵醒,他眼睛还没睁开,嘴里已经不善地开始骂人了:吵什么吵?不知道我们这一趟进这个穷山沟也就能睡这一觉好的吗?
摄像师和小陈这个时候都下车了,两个人脸色煞白地互相小声交谈着什么,恐惧地看着车后某个地方。
李逸飞看他们这状况眉头一拧,他伸手套了一件牛仔外套,走下车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陈惶恐地望着李逸飞,手哆嗦地指着某个地方:刚刚,刚刚这里有个脑袋转了一圈的老头追着我们跑!
摄像师在旁边也在旁边点头,吞咽口水,吓得话磕磕绊绊:对对对,就是这儿!
哪有老头啊,李逸飞又是烦躁又是无语地环视一圈,你们他妈拍片拍魔怔了吧?!我们开车几十码,能有老头在这种山路上和车赛跑?
那东西跑得挺快的,南镜也下来了,他脸色冷静地开口,我也看到了。
李逸飞不耐烦翻了个白眼:什么傻逼。
这个南镜他早就看不顺眼了,自从救了郁安晏后,出了院天天就跟在郁安晏的后面,可以说形影不离,偏偏一向冷傲的郁安晏好像就吃这套,还给这个南镜安排了一个角色去演戏。
郁家可是出了名的豪富,郁安晏本身才华也很惊艳,他这次演上郁安晏电影的男主,意味着之后他能吃到不少资源。
可是这个阴差阳错帮了郁安晏的小演员南镜,毫无演戏经验,却靠着帮了郁安晏一把混成了这部电影的配角。
眼看着郁安晏给南镜安排的这个配角的情节高光越来越多,甚至都要超过他这个男主演了!
想到这里,李逸飞看向不远处南镜的眼神越发怨愤。
南镜背着包面无表情看了眼李逸飞,平声说:他们不是傻逼,我和他们都看到了那个老头,他们说的都是事实,你才是大傻逼。
哎?你他妈,李逸飞眉头一拧脚步往前,抬手就要扇南镜一巴掌。
南镜抬手挡住,又重重地强调了一遍:你现在打我也很傻逼。
坐在车里的郁安晏紧闭的眼皮动了动,感觉车没动,他缓缓睁开眼,先是暗色的光让他皱了眉头,紧接着他就发现车停在盘山公路的中间。
透过车窗,郁安晏转头,模糊看到车里四个人都在外面站着,好像在吵架?
摄像师和助理小陈两人站在一起,穿着牛仔外套的李逸飞站在南镜对面,伸长了手臂要推搡南镜,结果被南镜干脆利落地制住肩膀,像是压犯人一样压下肩膀。
看到这幕郁安晏下意识挑了下嘴角,那颗右眼角的红痣跟着他的动作上挑了一下,很快郁安晏敛下表情,他开门下了车。
南镜他们都在车的右边。
李逸飞看到郁安晏出来后,挣扎的动作停止,脸涨得通红,不敢看郁安晏,恼怒小声地凶南镜:南镜,你给我放开!
南镜垂眼扫了李逸飞一眼:你承认你是傻逼,我和他们不是,我就松手。
李逸飞怒极:你!
好了,他的确是。郁安晏轻描淡写地拍了拍南镜的肩膀:先松手。
李逸飞恼羞成怒,但此刻却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南镜盯了李逸飞一会儿,确定李逸飞不会再还手,松手放开了李逸飞。
郁安晏问:发生什么事了?
南镜站在雾气里侧脸看向郁安晏,表情板正地建议:我们看到了鬼,一个老头在追我们的车,郁导,我建议我们现在掉头回去。
摄像师脸色惨白地看着车尾后面的不远处:南镜说的没错,刚才那个鬼一样的老人差点就追上了我们的车。
助理小陈看了一眼旁边阴沉的李逸飞,犹犹豫豫地开口:也,也有可能是我们看错了。
鬼?
郁安晏皱了皱眉头,往三人指向的地方看去,浓厚的雾气里什么都没有,就连跟在他们后面的剧组其它车辆也不见了踪影。
盘山公路的车辆行驶比普通平直道路要难,这边天气又多雾,因此前后两辆车行驶的间隔也要大一些,看不到身后的车辆是常有的事。
但即使行驶距离差了几百米,现在他们停了这么长的时间,后车也应该能看到影了。
郁安晏把食指指节曲起,抵在下颌处思考了几秒,转移视线看了南镜一眼,对摄像师下令说:我们掉头,往回开,现在雾浓也不好拍摄,明天天气好找个当地人再带我们进来。
摄像师得到这个回应连连点头,迅速上了车。
助理小陈爬上车前忍不住看了眼车后面,雾气浓郁里面藏了什么都看不清楚,他打了个哆嗦赶紧爬上车。
李逸飞带着气地哼了一声,把垮到肩膀的牛仔外套拉上来,跟在小陈后面上了车,这趟拍不成又耽误时间,忍不住又骂了句南镜傻逼。
南镜站着凉凉看了眼李逸飞,李逸飞又把头缩了回去,他听到南镜一字一顿地骂他:傻,逼。
李逸飞:
这几把傻逼好记仇!
拉着车门,南镜一只腿踏进车里,突然感受到一种沁人的凉意,那个被南家保镖送到他手里的罐子在背包里泛起了凉意,而且这凉意还透过了背包传到了他的皮肤上。
南镜本来就穿着黑色短袖和一条薄且宽大的西装裤,这下连带冻得南镜瘦韧的腰跟着颤了一下。
他下意识回头,好像有一个黑影从车后一闪而过,仔细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南镜迟迟没上车,郁安晏从副驾驶上回头,皱眉道:怎么了吗?
南镜摇摇头,坐进车里,顿了顿:看到了一个黑影,又不见了,可能是我看错了。
他记得南家那对父子说的罐子不能轻易让郁安晏看到,否则对郁安晏的生命有威胁,顿了顿,还是没有开口说罐子的事情。
摄像师听到黑影抖了下,深呼吸确定周围人都系好了安全带后,用力踩下油门,车纹丝不动。
刚才开得好好的车突然没法动了。
反复地发动,但车就是不动。
南镜警惕地回头看向山间更浓的雾气,浅色的瞳仁里映照出他们过来的路,那路已经被浓厚的雾气掩盖了,在渐暗的天色下,显出一丝诡谲的氛围来。
摄像师哆嗦着嘴唇,坐在车上,一动不敢动,他不停地试图发动车辆:怎么回事?怎么车不能动了?
小陈已经吓得面无人色,抖抖索索想拿出一根烟抽。
别动!南镜一把打掉了助理小陈手里的烟,拿过打火机,他警觉地抽动了下鼻子,似有若无的汽油味道飘在鼻端,而且越来越浓:下车!车漏油了。
漏油?摄像师愣了下,下意识否认:不可能,我包的是辆新的面包车!
郁安晏听到漏油脸色一肃,南镜已经准备打开门要去检查,郁安晏利落地打开门,长腿一跨踏在地上,对里面的三人说:先下来。
一群人从车里全都匆匆下来。
果然,油箱没有任何征兆地漏油了,大量的汽油漏出来,升腾起一股刺鼻的味道。
郁安晏打开后备箱,几个人合力把放着摄像器材的大行李箱拿出来,赶紧走到离车辆的远的位置。
这种偏远山路,车辆漏油是非常危险的,刚才要不是南镜阻止了小陈抽烟,一点火星子都有让整辆车爆炸的风险。
一群人站在冷风里都有点后怕,下车后等了五、六分钟,后面跟着的车辆还是没来,而且雾更浓了,四周皆是浓雾,天空还飘起了小雨,只有脚下还有一条延伸不知道能去哪里的公路。
摄像师和小陈已经不敢再开口说话了,两人站在一起拿出手机疯狂刷,但不论是哪个APP刷新红色感叹号,让他们重连网络。
就连一向脾气不怎么好的李逸飞也察觉到了不对,烦躁站在原地。
郁安晏脸色沉了下去,凤目看着雾气弥漫的道路,薄唇紧紧抿着,一向冷傲的脸上神情并不好看。
只有南镜保持着镇静。
确定没有车辆过来,手机也没有信号后,郁安晏提着大行李箱,高傲的脸上眉头凝重地紧皱,带着英气的眉是紧锁的,右眼角的红痣仿佛也跟着绷紧了,郁安晏抬手看了看手表,下了指令:我们顺着公路往回走。
五人沉默着拖着行李箱往回走,盘山公路一圈又一圈,仿佛绕不到尽头。
李逸飞垂头走了一阵抬头,竟然看到了一缕光,他有点兴奋地喊道:有光!
四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等到看清眼前的光是什么的时候,却毫无兴奋之情了。
这是一个村庄,村庄的入口摆了一个石碑,石碑上挂着一个黄色的灯笼,石碑上写着单龙村。
如果没有发生盘山公路上的事,他们应该都会松口气,但是现在,他们明明是朝着回去的方向走的,倒着走还是走进了村,简直像是暗中有什么东西要让他们进村一样。
我不要!我不要死在这里!助理小陈情绪崩溃,他一把甩下行李箱,手指胡乱抓挠几下,直接掉头冲进了浓雾中。
但不到十几秒,就看到冲出去的小陈又冲了回来,他看到几个人崩溃蹲到地下哭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我明明是背对着跑的,为什么怎么跑都跑不出去了啊!!
郁安晏面无表情地点了根细长的烟,吸了一口。
缭绕的烟雾熏染了他冷白的脸,眼尾的红痣变得模糊不清,他身量高,大概到了一米八,虽然偏瘦,但肩宽腿长,性格极度傲慢,在这时候反而很有依靠感。
此时郁安晏对四人淡声说:我是导演,我会想办法带你们出村,就算不行,有什么危险我先来,最先死的也肯定是我。
李逸飞沉默着偏过头,没说话。
圈内一直有个传言,之前他还不屑一顾来着。
说的就是郁安晏这人很倒霉,可能是投胎到豪富郁家成为继承人耗光了他的一切运气,郁安晏出生就身体不好,八岁那年更是得了要命的病。
郁安晏的父亲,家电大亨郁宏,为了给郁安晏续命找了不知道多少人,这群人没做出什么有用的事,有些人还害了郁安晏几次,导致郁安晏特别厌恶这些人,因此和自己的父亲关系并不太好,尽管郁父宠郁安晏宠得不得了。
有人说从郁家内部得来的消息,郁父找了高人给郁安晏批命,说郁安晏是个童子命,荣华富贵尽有,天资外貌俱全,却英年早逝,活不过二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