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诉衷情
被皇帝一语戳穿的瞬间,虞枝心的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耳中嗡嗡一片,浑身血液从五脏六腑凉到了指尖。
“不,这是试探!”她猛地抬头,眼中泪水如珍珠滚下。哽咽却坚定的摇头:“陛下!不是这样的,陛下。”
“哦?不是吗?”赵熠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那你说说,是怎样的?”
虞贵人深深呼吸,因勉强压下喉间的呜咽,嗓音变得干涩而沙哑:“陛下圣明烛照,嫔妾承认,嫔妾进宫时确实是不愿争宠的。可自今日得见陛下天颜,嫔妾就再无那样的想法了。”
赵熠不言不语,只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虞枝心整理好心情,语言也流畅了起来:“陛下——陛下方才问过嫔妾一个问题,说您是什么样的气质。嫔妾先时不敢说实话,因怕陛下怪罪,又不愿谎言相欺,才敷衍过去罢了。”
她抬眸凝望陛下,带着奇异的满足与缠绵,一字一顿道:“陛下的气质,便是嫔妾心中良人的气质。温润如水而不乏雷霆,风光月霁而不怒自威。深情隽秀,英姿从容。嫔妾、嫔妾在看到陛下时,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是多么愚蠢。”
她迷离的想要抬手抚摸近在咫尺的容颜,却在最后关头醒悟归来,赶紧将素手放下。目光却有如实质的贪婪拂过陛下的脸,虽羞赧而强自倔强的表白:“嫔妾只愿能日日陪伴陛下左右,只盼能日日见得陛下天颜。哪怕做陛下跟前的一只猫儿狗儿,只要能靠近陛下些——”
这话终究是太过大胆放肆了。饶是虞枝心给自己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说到此处仍是忍不住咬住了唇。天知道她二叔那位宠妾怎么能面不改色的说出一套一套肉麻话,不过以他二叔对宠妾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态度看来,这种话对男人总是有用的吧?
“是这样么?”皇帝的语气并无波澜,虞枝心却能听出一丝微妙的放松,心中愈发笃定。她垂下头,手指捏紧衣袖,声音染上委屈苦楚:“嫔妾不敢欺瞒陛下。可陛下若是不信,嫔妾——嫔妾也无话可说。”
皇帝默默看他良久,并不说信与不信,直到虞贵人被看的心如擂鼓才出声追问:“那为何,一开始入宫,却不准备争宠?”
虞枝心惊喜的抬头看他一眼,急忙解释道:“陛下容禀,实在是嫔妾家中太复杂,且——且嫔妾自己,也没那么甘心罢了。”
“朕知道你叔父是太师亲信,”太师便是容妃之父沈相爷,是四大顾命大臣之首,“朕本以为,你是沈家送进来替容妃固宠的。”
“或许是吧。”这回换做虞枝心苦笑了:“只陛下不知,嫔妾的姑姑嫁的是国子祭酒孔大人,自家中祖母选定由嫔妾入宫,姑姑与婶婶便轮番寻了母亲与嫔妾训话。嫔妾实在是、实在是不知道听谁的才好。”
国子祭酒孔大人是孔太傅次子,而当今皇后是孔太傅嫡长孙女,换言之,虞姑姑便是皇后的叔母,站队自然站了孔家而非沈家。
赵熠有些许明悟。果然听虞枝心道:“嫔妾容貌寻常天资愚笨,莫说替哪位主子固宠,便是入宫后能不能入得陛下法眼都两说。偏姑姑与叔父都不是嫔妾可以违逆的,嫔妾便想着,索性不如当个透明人呢,总好过母亲与兄长处处掣肘,在家中成了两位长辈角力的工具。”
虞贵人生父曾关任通政使,头脑手腕比二房高出不知道多少倍。可惜英年早逝,只留下一房孤儿寡母看人脸色过日子。虞家的资源在大老爷死后传给了二房,然虞氏的兄长又是无可争议的长房长孙,虞二爷虽勉强算个君子,心中却不可能不别扭,时不时拿捏敲打必是有的。
而那位虞家姑姑却是虞家老太太跟前的红人,虞氏若是将人得罪狠了,虞家大夫人在婆母面前怕是有的磨搓。虞枝心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倒真不如无宠无子,让家中少些念想,母亲与父兄也能松快些。
这道理说得通,赵熠偏要刨根问底:“你难道就没想过争宠改命?若是有朝一日你成了朕的宠妃,你母亲与兄长必然跟着水涨船高,彼时谁看谁的脸色过日子且未可知吧?”
这话说到虞枝心的心坎里。怎么可能没想过这条路呢?以她的手腕能耐演技和窥探人心的本事,真要争宠她怕谁?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她大好青春已注定要耗在深宫高墙之中,难道真的愿意一辈子当个小小的宝林么?
虞贵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亦不准备隐瞒陛下:“嫔妾当然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只是嫔妾却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那么利落的把嫔妾推出去,嫔妾却要拿命换他们的荣华顺遂呢?”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赵熠心中一动,却已猜了个八丨九不离十:“怎么,你家老祖宗选了你,你母亲兄长非但没为你说半句话,反心心念念交代你替他们争宠?”
他说的嘲讽,嘴角有不屑的弧度。虞枝心早已不再避讳隐藏,大大方方的点头:“正是。嫔妾的母亲亲口所说,兄长在家里过的实在憋屈。难得嫔妾有这么个好机会能为兄长另寻一条出路,望嫔妾好好在宫中努力,早日得陛下青睐,也好给哥哥挣个前程。”
她语调平铺直叙,赵熠如何听不出其中哀莫大于心死。明知道这批秀女入宫只是四位相爷往陛下身边安插人手、控制陛下后嗣的举措,明明知道她入宫绝不会有什么好日子,母亲却那么欢欢喜喜的将她送进来,只为了给另一个孩子“挣个前程”。
那她呢?难道她就不是亲生的,不是人心肉长的?泪滴如短线的珠子般滚落,虞枝心蓦的跪下叩首:“嫔妾恳请陛下,无论嫔妾日后是否能得陛下喜爱,陛下都不要因嫔妾的缘由加恩嫔妾家族。”
她抬头,眼神坚定而冷然:“嫔妾能在宫中遇见陛下是臣妾毕生之幸事,便是陛下令嫔妾立时去死,嫔妾也甘之如饴。但这不是他们抛弃嫔妾利用嫔妾的理由,自被他们定下入选之日,嫔妾与他们就再无亲情,余生只当陌路!”
这番话说的着实怪异,哪怕心有不甘,哪怕不明白皇恩无常唯有父兄权势可做靠背,也不至于这么把血缘亲人往火坑里推的。可就是这番话却正中了陛下的心,赵熠叹了口气将人拉起来,安抚道:“朕明白了。朕懂你。”
“陛下,您信我吗?”虞贵人眼角尚有泪花,眼中却突然爆发惊喜,小心翼翼试探问道:“陛下肯相信嫔妾,相信嫔妾没有骗你吗?”
“朕信你。”皇帝浅浅微笑,答的温柔而坚定:“寄人篱下身不由己,这种日子朕尝过。朕会感激那些把朕当做棋子的人么?换位而想,你不令他们如愿,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陛下。”虞枝心深情与他相望,藏不住劫后余生的雀跃:“嫔妾多谢陛下。嫔妾原以为陛下会厌弃嫔妾的,毕竟任谁听了这般缘由都会觉得是嫔妾不懂事吧。不想陛下竟愿意理解嫔妾,嫔妾实在是、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宁愿不争宠不晋位换家人安稳,已经是极懂事极温柔了。”赵熠说的真心诚意。若是换做他——
想想去年以意图谋反被吵架问斩的周王一家,赵熠只觉得虞枝心实在是妇人之仁。便是血亲手足又如何?在他们放弃自己、利用自己的那一刻,就只有狠狠将他们打杀了,才能浇灭心头那股子被叫做“不甘”的怨恨。
“你莫怪朕疑心,实在是朕这后宫的女人……”
皇帝陛下苦笑着将她拉进怀里,亲自递了茶盏与她道歉,一边自嘲道:“朕的来历你也知道。先帝无子,太后与四位丞相做主让朕当了先帝嗣子才有了这皇位。可他们何尝将朕当做皇帝看待?朕同你一样,不过是朝臣们角力的一个工具罢了。”
“陛下?”虞枝心靠着他的肩膀,终是大着胆子抚上他的脸颊。
陛下将她的柔夷握在掌心,继续剖白道:“周王——朕的生父,朕本是周王庶子,虽说在家中不甚得宠,可当周王兴冲冲告诉我,只要将我送进宫,他就能得到莫大的好处时,朕心中的感觉,大约是与你一样的吧。”
不,其实还是不一样的。虞贵人或许还对母亲兄长有过期待,所以才会如此失望。那时不过十二岁的他却是多么开心,终于可以逃离这个污浊到窒息的空间,不用再听下人暗地里鄙薄父王的庸碌愚蠢,不用在女人的算计攻讦中艰难度日。
是以周相查出周王“谋逆”的证据时,他心中竟是窃喜的。凭什么那个没用的男人和那些狠辣的女人能好好的活着,甚至因为他的存在,获的比以前更张扬自在?
他虽然强硬反抗,为此不惜罢朝七日以示不满,最后却还是不得不屈从周相淫威,下了周王府满门抄斩的圣旨。那一日他将自己关在乾元宫,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他自己一人独享酣畅淋漓的痛快。
他和这个柔弱的女人到底不同,他的心比谁都狠,唯有狠得下心,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周王虽然抛弃朕,可到底是朕的亲生父亲。四位相爷虽然给了朕这个位置,可他们何尝给过朕做主的权利?”皇帝陛下垂眸,睫毛的阴影覆盖了眼中情绪,轻声叹道:“但是这些女人呢?一个个深明大义的劝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劝朕既然当了皇帝便不能再将自己看做周王之子。她们可曾想过出嫁从夫,可曾想过周王是朕的长辈,也是长辈?”
“她们心里想的念的从不是朕。”赵熠轻抚虞贵人的手腕,淡淡的笑意中多是无奈:“或许有那么一瞬,她们确实敬朕爱朕,可她们终究只是为了家族而存在的女人罢了。”
“朕看的多了,也死心了。”他长舒一口气,语气渐渐轻快:“莫怪朕疑心你,实在是本此番选秀在朕看来,也不过是前一回的延续罢了。却没想到竟能得你这么个可人儿——”
他手中发力,将虞枝心带的站起来,揽着她的肩往里屋走,轻声在她耳边调笑:“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如咱们坦诚相待,再好好说道说道、彼此深刻了解一番如何?”
第10章 .锦帐春
白底梅花绣鞋与玄色龙靴堆作一团,粉桃色外衫委落在地;明黄帐中似有影影倬倬,比翼双飞的灯罩将烛火笼成一团红云。
不夸张的说,陛下的龙床皇帐是后宫所有女子都向往的地方。虞枝心自是想象过有这么一日的,自入宫之日起,她便在心中演练过许多回如何应对陛下的恩泽。
然饶是她有意无意听过不少墙角,看过几本话本子,选秀后有嬷嬷教她认过避火图,也学过如何伺候男人。真到了这会儿,她仍是免不了紧张。赵熠无奈的看着白嫩嫩的小姑娘一边瑟瑟发抖一边装出镇定模样与他对视,全不知双颊的绯红色一直染上了雪白肌肤,终是忍不住笑出声,以微醺的沙哑嗓音在她耳畔道:“别害怕,交给朕。”
虞枝心几乎能感觉到鸡皮疙瘩一路从脖颈蔓延到小腿,及冰冷手指轻轻触碰拂过,越发别扭的浑身不自在。赵熠却难得显露出无与伦比的耐心与温柔,锦被扬起盖上头顶,带来一丝暖意与昏暗的安全感。
轻吻落在眉间,虞枝心有瞬间走神。陛下的手指是极凉的,唇却带着炽热的温度。
“想什么呢?”皇帝陛下将她揽进怀中,却并不需她回答。轻车驾熟的挑起她体温,怀中女子立刻本能的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再不敢有片刻分神。
“别怕,交给朕。”他言语蛊惑,安抚她慢慢舒展四肢。黑暗中,两人坦诚相拥温暖彼此,终是纠葛在了一起。
或许是因陛下这份温柔,过程并不像虞枝心曾想象过的那样可怕,甚至带着几分迷醉的向往。被陛下带着的虞贵人从生涩被动到情不自禁的一同起舞,而直到最后时刻,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陛下才猛地展露出獠牙,将她翻卷成滔天巨浪中一叶扁舟,在层层叠叠的冲击中惊叫出破碎的呻丨吟。
他却笑了,甚至好整以暇的提醒:“声音小着些,朕这龙床的帐顶都要被你掀翻了。”
虞枝心早已酸软成一滩春水,哪里还有能耐回话?只能咬紧了唇,纤细手指徒劳攀住陛下的双臂。原盖住头顶的锦被不知何时滑落在侧,却并不觉寒冷,源源散发的灼热气息将锦帐烘的暖意融融。
意识如风之盘旋至天际高处,又随着风暴平息渐渐落回地面。虞枝心从一片茫然中回过神来,看见筋疲力尽的人餍足的擦去额上汗水,苍白的面容渐渐逼近,笑着在她眉间送上满意一吻。
“陛下……”她回以缠绵微笑,下意识的抚他的脸。又赶紧羞涩低头,掩藏一瞬间眼底汹涌而起的诧异与失态。
或许是因从未有过的坦诚相待,虞枝心第一次如此清楚的听见一个人的心声。陛下温柔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萦绕,突兀而清晰的让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一字字一句句将帐中温存割裂成冬日寒冰。
“这回的新人看着倒是不错,也不知能有多少手段,够不够给朕当这把刀。”
陛下目光依旧缱绻。看着怀中美人,怜惜的拂过她的脸颊,仿佛拂过最珍惜的珠宝爱物。唯有那冷漠的声音却依旧在虞枝心耳边声声炸响:“皇后好像开始怀疑自己的病因,连续两天没喝药了。容妃虽然听话,但实在聪明,能把朕栽赃她害死大公主的的证据提前找出来销毁,可见是个不可控的。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周氏那个疯子,疯了这么久不但没死,反而越发清醒了,看来得让人帮她一把,可不能让她再有可趁之机。”
心中的温存暖意已是荡然无存。虞枝心如同三九寒天里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浑身冷的发抖,头脑却越发清醒起来。
“原来皇后的病情、长乐宫的冷清,甚至周氏的失心疯,都与陛下脱不开干系。”她默默思付,忽略不知从何而来的难过,带着几分嘲讽的想道:“看来方才陛下倒是很说了几句真心话,譬如这些为家族而努力的妃嫔,他是真的厌恶至极呢。”
“怎么?冷么?”赵熠可不知虞枝心窥探了他所思所想,察觉到怀中女子的颤抖,温柔的将锦被拎来替她盖上。
虞枝心瞬时收拾好心中恶意,眨一眨眼,已回到一个初承宠的单纯小妃嫔。大着胆子攀他脖颈,在他耳边小声嗔道:“陛下,嫔妾冷。”
美人儿与他眼神纠缠,目光中有羞涩,有崇敬,还有一丝妩媚与疯狂。赵熠蓦的觉得心头有什么被她点燃,要将这朵外柔内刚的娇花彻底征服。
仿佛察觉到他的情绪,虞枝心怯生生的垂眸,长长睫毛轻轻颤抖,红晕从耳朵尖一直蔓延到脖子根。她这般知情识趣,皇帝陛下自不再迟疑,又是一阵被翻红浪的鏖战。
……
虞贵人得宠了。
先手把周丞相爱女送进冷宫,非但没受丁点儿牵连,还被陛下升了位份连翻三日牌子。不过三日功夫,虞枝心便从后宫小透明一路升为炙手可热的新贵,不但宫人太监争相讨好,连同批入宫的妃嫔姐妹们也端起笑脸轮番拜访,长禧宫里一时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唉,这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借口请教针线实则打探陛下喜好的王采女,虞枝心一头栽倒在软榻的靠枕上,毫无形象的招呼白桃给她捶捶肩膀:“赔笑的我头也疼脖子也僵,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这么多话,叭叭的说个没完了!”
“那不然呢?本宫说句不客气的,王玲珑实属你们这一批秀女中容貌最佳。她是个有进取心的,没少在御花园与陛下偶遇,偏陛下视而不见,就是不下嘴。”
不知何时走到门口的容妃捂嘴笑道:“人家估摸也是想不通了,凭什么你一个清汤寡水的女子能得陛下垂怜,总该有些子过人之处的吧。可不想方设法来偷师学艺,也好争取几分陛下青睐,从此踏上青云之路呢。”
虞枝心能入选宫中,相貌自然不止“清汤寡水”。然她也不得不承认,和艳丽妩媚的王采女比起来,自己的容貌确实寡淡的多。或许三年前的周德妃能与王玲珑有一较之力,然如今周氏已是穷途末路容颜憔悴,王氏说一句“艳绝后宫”也并不为过。
“容妃娘娘!”虞枝心挣扎着起身给她请安,被容妃一手摁回去了:“这里没外人,咱们姐妹何必拘礼。”
她虽这么说,虞枝心仍是规规矩矩的与她请了安,又忙吩咐白桃上茶。容妃收敛笑意叹了口气:“本宫今日来是要提醒你一句,你接连三日侍寝已让不少人红了眼。王氏这般虽唠叨些还算是好应付的。据本宫所知,吴贵人与白宝林已经在私底下联手,你最好早做打算。”
“联手?对付嫔妾么?”虞枝心无奈苦笑,倒没问容妃如何知道这消息。只起身行礼谢过,又不免抱怨:“陛下乾纲独断,宠谁不宠谁哪里是嫔妾影响的了的?要嫔妾说来,她们与其花心思联手对付嫔妾,还不如好好钻研个琴棋书画的,想法子讨陛下欢心呢。”
“虽你说的有道理,可也得她们有脑子不是?”容妃对此是赞同的,言语间多了些随意,亦难得有几分刻薄:“女人对男人啊,最容易犯的错误便是觉得干掉了竞争者,这男人就能一心一意的向着她一个了。却不想想陛下的身份!为陛下效忠尽责才是她们的本分,既是想不明白这一层,又谈何被陛下喜爱呢?”
话说的仿佛亲密闲聊,虞枝心却是心头一跳。容妃对陛下的忠心不必质疑,今日特意来交代这几句,怕是更有深意在里头。
心念急转间,忆起侍寝时听到的陛下心声,虞枝心福至心灵脱口而出:“嫔妾能得陛下恩典,不过是看不得后宫的腌臜事儿罢了。她们做些蝇营狗苟的勾当只怕是本末倒置,倒不如放手一搏,学一学嫔妾的率直胆大呢!”
何谓“效忠尽责”?对于将宫妃当做“武器”用的陛下而言,她们的价值便是捧陛下所爱,踩陛下所憎。容妃虽不如虞枝心能听得心音,想必也知陛下这几日越发迫切的要至周氏于死地。只这事儿不能由陛下出手,容妃亦不肯脏了手,索性就交给虞枝心来办——做棋子还是做弃子,就要看虞枝心的本事了。
“还率直胆大,分明是个傻大胆,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容妃手中宫扇拍在她发顶,脸上却有轻松笑意,显见对虞枝心的通透敏锐十分满意,“不过这份赤子之心总是好的,也难怪陛下将你放在心上。”
虞枝心却似刚回过味来,有一瞬间怔忪与挣扎。略想了片刻,才试探着问道:“那娘娘的意思是……?”
“既然你心里明白,而她们想不明白,你何不干脆教她们明白呢?”容妃意有所指的深深看她一眼:“冤家宜解不宜结,你给她们指一条明路,自己也少些祸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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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步虚词(上)
虞贵人是个耿直的行动派,听明白了容妃娘娘的指示,便毫不犹豫的直接找上了吴贵人的门。
吴贵人,小字伊人,是已故敬妃娘娘的族妹,吴丞相的侄女儿。因这层缘故,她是此次选秀唯一被封为贵人的妃嫔——当然,自虞枝心被陛下擢了位份,对虞贵人恨得最咬牙切齿的也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