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心里着急,却别无他法。想来那负心的也是忘了有自己这号人物儿。往日还有二妹妹同自己说说心里话儿,出个主意。现如今举目无亲,还要随时被人戳脊梁骨。是那寄人篱下之悲凉日夜萦绕心头,想来鹿鸣生虽说贫苦,但对金盏一片赤子心。自己这样人物,说句有损姊妹感情的话,自己哪里不如二妹妹?猪油蒙了心,居然对帝王产生幻想,他后宫佳丽叁千,何苦来为了自己一个青楼女子大费周章!每每想到这处,金钗悔不当初,日夜以泪洗面。都说母子一体,母心结抑郁,胎儿自然虚弱,这才几月功夫,便落了一次红。金钗唯恐年少掉了胎儿,往后年月不保,不敢乱来。但这拖油瓶孩子不可不理,刘鸨儿见了自己恨不得咬下一块肉来才好,若是叫她知晓自己有了骨肉,怕是直接把自己扔出去也未可知。
正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日怡红楼里来了个客人,说什么也要金钗作陪。刘鸨儿婉言道:“官人,我们金钗姑娘已经许了人了。不可再接其他客人。”那客人却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附带一张令牌往桌上一拍。刘鸨儿一看,那令牌上是“精义镖局”四字。
精义镖局是什么来头?此乃举国上下最大的镖局,虽坐落陕西汉中,却坐拥各地生意和成百上千高手镖师。就连皇家要运货都不一定信得过皇家的镖师,常有大宗贵重货物拜托精义镖局运送。其实力、势力不用赘述。那令牌上书白怀友叁字,这是精义镖局少当家的名字。刘鸨儿抬眼细看,眼前青年二十岁上下,生得高大英武,脸上英气逼人,绝不会是冒牌货。连忙脸上堆笑,身子弯得如虾米一般作那谄媚相道:”老鸨儿俺有眼不识泰山。白大少爷请坐,请上座!我这就给您找金钗姑娘去。”
金钗本来懒懒地躺在软塌上歇息,却听丫鬟来唤。说是有个精义镖局的大人物来了,要金钗亲自陪酒。精义镖局家大业大,金钗自然也有所耳闻,正因这腹中小累赘子烦忧,现在忽然灵光乍现,心生一计,只说打扮片刻便到。yūzнáíωū.ρw(yuzhaiwu.pw)
白怀友正在厢房内饮酒闷坐,忽见敞开的门外有个婀娜身影走过来道:“相公独坐未免寂寞,小奴家有壶酒在那边,若不弃嫌请相公同饮一杯何如?”抬眸一看,只见这小娘子将将十六、七岁时,梳一个涵烟笼雾鹅胆心髻,长眉入鬓,一点点朱唇。耳挂一副银点翠耳环,穿一件天蓝色标布盘领皮弁服,下面天蓝色标布百褶裙,纤细修长的双腿,翘然叁寸高底弓鞋。颈项白哲细腻的,嫩嫩的手拖着一只白玉酒壶,款款而来。举止风骚,说不尽千般妩媚。白怀友虽是个粗人,但到如今二十岁有余,也是吃过见过的。家中娶了一房娘子,少年时候也有侍妾二叁,却找不出有半个比这小娘子更妖娆貌美的来。一时间也叫白怀友也看得痴住了。
金钗看他模样,心下冷哼,这些臭男人没一个像样。说了只是吃酒,见了自己也如那饿鬼似的,恨不得立即吃干抹净才好。故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急着上前献媚,斟酒奉上。白怀友看眼前娇花儿一般的人儿,自然是心猿意马,迷迷糊糊就着她的手就吃了。金钗娇声道:“相公,怎的这样看着人家?相公也是走南闯北的人,比我们这些女儿家吃的、见的,不知多了多少倍。怎的看着人家,比看着你自己亲娘还虔诚。”为何金钗敢如此冒犯?原因有二,一来是讥讽这白爷虽然生得面容英武,但形容猥琐,看着自己便丑态百出;二来则是一眼看出这汉子喜欢的定是娇俏打骂的女子,故意冲他卖个破绽,以成自己谋划。
各位看官,上文有道是白爷家中已经有了一房妻子。此女姓林名红微,也是个门当户对的好女子,为人和顺。对丈夫百依百顺自然不再话下。白爷睡惯了家中的温柔人物,今日一见这样一个美人,又是如此娇婉爱嗔,自然是如得了宝贝一般,心下疼爱万千。又恐冒犯了她,白怀友连连道:“金钗姑娘若是想,在下认你做干娘也不是不可!”说着便作势要跪下,谁知金钗并不拦他。翘着一双小脚饶有兴趣地看着丑态百出的男人,小手掩着嘴咯咯笑道:“你倒是跪下呀,我的儿。怎么不敢跪?”复旋身故作那娇嗔气累状:“奴家就知道,你们男人都是嘴上说的花俏,惹得我们这些孤苦伶仃的女儿家对你们信任有加。其实,不过是玩腻了,便抛下。”说罢,嘤嘤泣啼,每哭一声都叫白怀友心上被刺了一刀一般。一时间居然真的腿下一软,连忙跪下磕头道:“我白某一届粗人,能得见金钗姑娘神仙一般的人品,已是不易。何敢负你?”
那金钗破涕为笑,啐道:“哼,相公既然说出了口,便不准反悔。”白怀友如获至宝一般握住她的小手在手里搓了又搓道:“自然,自然。”
白怀友想带着她往那偏阁床上走,金钗故作推诿,惹得白怀友又加了几百两银子给她做体己钱,金钗这才半推半就地从了。白怀友生得高大威武,金钗本以为他那阳具也该如人一般,应是孔武有力,经得干事儿的。却不料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正头一包草,褪去衣物一看,才知他那阳具又细又小,不如童男之物。金钗心里幽怨,却还抱着侥幸想他常年走南闯北,练就一身好武艺,兴许体力过人。不想爬上身去肚子不曾猥得热,就要下来。金钗是个勤力的人,那里肯容他懒惰?少不得作兴鼓舞,又要耸拥他上来。本领不济之人,经不得十分剥削,所以不上一炷香的功夫便告饶,翻倒一旁诈睡去了。
为了解决肚中这货,金钗也顾不得许多,只能依偎在他怀中做那小女儿姿态。好言说尽,哄得白怀友心里高兴,一连几天都来光顾。金钗抓紧时机,几次行房后便哭道自己已经有了身孕。白怀友二十叁岁的人却还没有个一男半女,听到此信自然欢喜异常,当即定下了日子接她进门。
吉日里,一顶粉色小轿把金钗拥进白府。因是妾室,不易大操大办,不过喜床被褥,花烛美酒,自然也有。白怀友吃了几杯便有些发晕,搂着金钗道:“美人儿,你今日嫁进我府来,我自然要对你负责。故不可隐瞒你些事情。我的大房太太,红微,是个妒妇。”金钗道:“奴家听闻林姐姐德才兼备,贤惠持家,为何这样说她?”白怀友道:“你有所不知,那都是表面功夫。私底下,我自从娶了她,就连家里的一个小丫头子也不能同着说话儿。你如今进门,是她看在你有了身孕的份上。娇娘不可擅自与她纷争,唯恐落下口舌。如有委屈,只消来告诉我便是。”金钗抿了一口酒,心下稍微盘算,她若是嫉妒成性,那自己不过是做小伏低一些,给足了她面子便是。最要紧的还是要把这胎儿名正言顺地产下才是。白怀友又道:“另一件便是我的弟弟,白怀民。他是个出了名的浪荡子孙。镖局事务一概是甩手掌柜,不管不顾的。我阿爹念在他是幼子,让我按照一等镖师的规格给他发放月钱。他年轻,没事可做,手上又有闲钱,自然喜欢到处玩女人。我怕他”金钗笑道:“夫君说什么呢。奴家虽说是风月场所出来的人儿,不敢说自己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但妇道人伦也知,自己的脸面难道还有不要的道理?夫君不用多疑。”白怀友闻言终于放心,尽兴痛饮了又七八杯。
白怀友本来那事不济,如今吃了酒,更是醉倒了。金钗只得叫小丫头扶了他上床,自己也草草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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