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恩连连在内心安慰自己,今天是闯贼刚刚围城的日子,淳朴的百姓本能躲在家里,过几天街上的人就多了。
就在这个时候,迎面突然有一位穿军服的男子慌慌张张的走过来,总算看到了其他活人了。
不用招呼,两位盖世高手护卫已经将对方擒住,对方一下子就给郑恩等人跪了,军中制式毡帽随着他的下跪滑落了下来,露出了他那蜡黄枯瘦苍老的脸。
再看他那已经看不出本色的军服,要不是知道明军制式军服是红色的鸳鸯战袄,连猜都没地方猜去。
就这样的人还是北京守军,还逃跑,北京城怎么可能守得住?
哪怕是其他五人,脸色也是难看起来。
郑恩走到他前面,将这个可以给他这个身体当爷爷的守军给扶了起来:“老汉,闯军围了几面?人数多少?……闯军可有攻城?”
郑恩滔滔不绝就是一大堆问题,军汉直愣愣的看着他,差点没被问晕过去,这都是什么问题呀?这可是要他的老命呀!
他就是混日子加病秧子的军汉,不是京城总戍,更不是九门提督,哪里知道这么多。
但问题回答不上来,惹对方生气了,郑家公子要捏死他,别说现在城破在即,就算是往常太平的时候,捏死他那也跟捏个臭虫似的。
到了最后才总算找到了一个能回答上来的问题,军汉连忙殷勤回答:
“小的回郑公子话,闯军还没有攻城,正在劝降,至于剩下的,小的也不知道,小的,小的……”
军汉他一看闯贼过来了,就想着逃跑,对方在劝降吸引住了京城总戍朱纯臣还有一应将领的时候,他就抓住机会逃了,郑恩问的这些问题,也就会这个,剩下的真不知道了,他一个在城墙上没待多久的小卒子哪里能知道呢?
“好了,你可以走了!”
郑恩刚将对方放走,想来对方也不知道,可是实在关心,又只有这么一个人可以问。
军汉捡起毡帽,千恩万谢的就要逃走,刚转身,郑恩突然又是爆喝。
“回来!”
一惊一乍的差点没将周围六人的魂吓走了,也给后世更多的人制造出六个可以穿越的躯壳。
军汉回头又给郑恩跪了,哭丧着脸,一个劲的在内心给郑恩的祖宗问好。
“你怎么知道我是郑公子?”
原来是这个问题,军汉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刚刚吓到嘴边的心脏又落了下去,溜须拍马的功夫随之即来:
“爷,您可是我们北京城的知名人物,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是大善人,大富翁……”
后面军汉说了什么郑恩没有听清楚,对方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清楚,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
可不是完了吗?随便一个军汉都认识他,刘宗敏进城了,追饷了,还能找不到他吗?
郑恩几乎万念俱灰,想死的心都有了,可这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最起码还能活三天,不,两天半,这一晃荡,又是半天过去了。
明知大难来临却无处可藏,这种等死的感觉最是让人窒息,郑恩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前世电视里看到的夹棍、烙铁。
“造孽啊!”
郑恩呐喊声在空荡荡的北京城街头是那么的刺耳,不时引起一些人透过门缝偷偷观望,当看清是郑家的两位纨绔之后,门和窗户不知道掩盖住了多少嘲讽的眼神。
不过这些郑恩是看不到的,看到了也不会在意,当务之急是怎么逃出去。
再过两天半,闯贼攻打北京,随之两日不到城破,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崇祯一吊解千愁,成就身前身后名,不过相对应的是北京成了人间地狱。
流寇披上再华丽的外衣,他还是很难脱离流寇的本质。
口号喊的再响亮,不事生产,只知破坏,并且不知道收敛,目光短浅分不清形势的本质,是怎么也挥之不去的。
如今郑恩不去城头也知道城下闯贼劝降内容是什么,无外乎李岩编的童谣,吃他娘,着她娘,吃着不够有闯王。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之类的。
如今可是万恶的封建时代,不当差,不纳粮,国家怎么运营?谁来保卫国家抵抗鞑子?谁来治理国家?也就是欺负哄骗一下没有文化的淳朴老百姓。
特别是如今连年战争以及征饷、瘟疫、自然灾害等等,国库极度空虚,不纳粮,李自成已经发展到了数十万的大军,难道通通吃观音土吗?
早在崇祯十六年十月的时候,闯贼就颁布了《掠金令》筹饷.规定助饷额数为:九卿五万,中丞三万,监司万两,州县长吏半之。
追饷不给,没关系,脑匝、夹棍、烙铁、皮鞭都是开胃菜,之后还有砍断你的手脚,一根根的去砍你的手指等等,才是真正的主菜,铁藜花、吕公绦、红绣鞋等等名字都没听说过,就是追饷的招牌菜,不过一般被拷打的人吃不到招牌菜就已经死了。
在闯贼的占领区,为了追饷,没有哪一处没有设“官治事”的,这个衙门的任务就是追饷。
进入北京城后还设立了一个——比饷镇抚司,规定助饷额为:中堂十万,部院京堂锦衣七万或五万三万,道科吏部五万三万,翰林三万二万一万,部属而下则各以千计,实际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
负责人刘宗敏光夹棍就做了五千具,《甲申纪事》称这种刑具:木皆生棱,用钉相连,以夹人无不骨碎。
开始还只针对勋贵官绅,之后还上瘾了,这钱来的多容易啊,光嘉定伯周奎,就追赃七十万,后来还在抄他家时又抄出现银五十三万两,杂器匹缎用车来装。
这时候整个国库才不到二十万两,一年的税收也就两百万两左右,变卖周奎一家都快顶大明一年税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