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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皎然夹着皓哥儿的胳膊把他凌空托起,扔到榻上,换衣裳的时候,皓哥儿小大人一样指挥她,要先擦身子,才能换衣裳。衬托得皎然活像个愚蠢的丫鬟。
    这还不是最气人的,晚间用饭的时候,一家人围桌而坐,丁旖绰听了皓哥儿的控诉笑得肚子疼,“然丫头,你真以为脱下裤子就完事?”
    “皓哥儿都多大了,你们怎么不教教他,哪有三四岁了放个水还要人伺候的。”皎然硬气道。
    “我还是小孩子,然姐姐你要给我赔罪。”皓哥儿奶声奶气要求,嘟着吃得油滋滋的小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这可就说不通了,“为什么啊,明明遭罪的是我好吗!要不是我,你连衣裳都尿透了,知不知羞啊。”皎然不满道。
    皓哥儿倒是不急,睁着亮亮的眼睛,“敬泽哥哥说了,男女有别,男孩子不能偷看女孩子,女孩子不能偷看男孩子。”
    皎然要炸毛了,“那白师太和李妈妈他们呢!”哪里来的歪理?
    “可是她们并不是女孩子呀,然姐姐你难道不是黄花闺女吗?”皓哥儿煞有其事道。
    皎然突然间被噎到了,一顿饭吃得火花四起,皓哥儿和皎然隔着饭桌对线,其他人看得乐呵乐呵。
    所有的烦恼、颓气、不平、伤感,不知何时早已找不到踪影。岁月很长,家人很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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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只有审核君在看,咳咳,祝审核君春节快乐!
    第12章 第十二回
    过了河神祭,酒馆的经营回到往日的轨道,不同的是,如今店里的收入翻了几番,客源稳定,回头客很多,新客人也很多,皎然再接再厉,决定将品牌效应最大化继续发挥。
    “小当家,纸张不便宜,若是枚枚件件都置纸,算下来可是好长一串钱呢。”姚姐看着正专心致志画画的皎然道。
    贵是贵,这笔钱却不能省。皎然摆摆手解释道,“打包带回的,除了经纪市民之家,还有不少达官贵人的小厮丫鬟,这里面有三种可能,一是尝过我们家酒食的回头客,二是仆人自行拿的主意,三是打包送礼之人。”不管如何,总要让人吃了知道出自何处。
    皎然用笔端戳戳下巴,略作思索接着道:“我们酒馆位置虽好,却在拐巷里,不定人人皆知,且这附近官府居多,贵人也要吃饭,若能拿住他们的胃口,他们指尖漏出些零散,都够我们吃好一阵了。”
    纸张不过半掌之大,工笔画简练精细,栩栩如生,左上角以簪花小楷写着“来客酒馆”四字,小巧精致,姚姐拿了一张起来欣赏,有点爱不释手。
    酒馆卖酒不卖瓶,小当家连打酒瓶都跑去城外的官窑定做,那瓷胎又薄又亮,姚姐再次被皎然的心细感到自豪,这样的当家人,任谁跟着都有安全感。其实最大的安全感,还是来自于皎然给姚姐的月例翻倍了。
    “小当家,我们的酒一定会越卖越好的,近来酿的花酒,一开坛没多长功夫便售光,酒客也都夸味道好呢。”姚姐一边拿手当扇子给小卡片风干,一边信心满满道。
    皎然闻言抬头,眼里的光芒让人闪神,“会的,会越来越好的。”可事实上她却没有姚姐这样的信心,新酒虽卖的好,但也只是在已有的基础上酿的好,谈不上出类拔萃。
    京城酒业市场庞大,竞争也激烈,并非一片蓝海。公家酒已经涵盖大部分市场,还有达官贵人的仕家名酿,专为皇家服务的光禄寺国酒坊,小众的民间酒要出彩,必须有独到之处,皎然自问,还没达到这个境界。
    好在其他方面好消息不断,何婉儿过了初试,酒馆销量倍增,从公库拿的酒种也变多了,已经从以前的三日一拿成了两日一拿。
    拿的酒种类变多,酒客的种类也多样。
    “产后不宜饮酒,不过,夫人若有不适,可用豆淋酒,疗产后一切恶疾。”
    “家中有老者,可欣桑葚酒,既可补五脏,又能明耳目。”1
    ……
    正忙活完一阵歇下盘账,就见沈氏走进来,皎然笑着问声好,沈氏回头招呼身后的中年男子坐下,皎然这才发现原来两人是一道的。
    男子生得五短三粗,眼窝下青丝明显,一派泥腿子长相,衣着却明晃晃的阔气,银丝线跟不要钱似的往上缝。
    自从专注于开酒肆,店内的茶水已经成了赠饮,皎然招呼两人坐下,端来一壶热茶汤,笑道:“姑姑要吃些什么?”
    何婉儿过了初选,沈氏笑得愈发灿烂,仿佛已经成了皇帝的亲家似的,沈氏谄媚地超男子笑了笑,又看向皎然吩咐道:“这是南街的张大官人,腰缠万贯又英武义气,婉儿的事,官人没少帮忙,你把好的贵的都给我端上来。”
    哦,南街,商贾聚居之地,陶芝芝在那条街,也有套宅子嫁妆呢。皎然笑道,“僻巷小店,贵的没有,但是姑姑点的,皎然自然往最好了去做。既是答谢官人的,不如让官人点?”
    沈氏连说好好好,往男子看去。男子看似随意道:“‘银鲫晨烹美,松醪夜酌醺,’那松醪酒和茄芝鱼柳吧。”
    不知为何,寻常风雅士人卖弄文采,就算长相堪忧再显摆,皎然也会昧着良心在一旁鼓掌,可眼前这人,她只想快点转身远离。颜狗的行为,总是这么不可理喻。
    转身的一瞬间,皎然错过了男子和沈氏意味深长的眼神交流,还有嘴角那一抹掩盖不住的笑意。
    鱼柳裹蛋液下油锅炸,发出滋滋滋的响声。炸鱼柳费时,外壳亦软为了口碑也不能提前烹制,灶只有一个限制颇多,自从菜单越加越多,店里各种弊端接连暴露出来,只有两人略显急促,是该加点人手了。
    盘盏端上去时,沈氏拉着皎然的手让她坐下,皎然笑眯眯地扯开衣袖:“姚姐一人忙活不过来,我得去帮帮手。”
    沈氏“害”了一声,“你说你折腾的什么劲,若是找到路子,还差这个小铺子?婉儿的事也多亏了你,姑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正好一道坐下,借你的厨艺,让姑姑敬你杯酒。”
    “姑姑可折煞我了,婉儿也是我的妹妹,帮她也是应该的,若二位觉得皎然厨艺还行,以后多来就是了。”皎然欠了欠身,逃也似的回到小院。
    接着几日,何婉儿都按时按点来“上课”,皎然人忙事多,也只能挤着时间去指点她跳舞。
    小院并不大,姚姐和皎然两人来来去去已经略显拥挤,再多一个何婉儿,连皎然本人都觉得看着难受,“婉儿妹妹,这院子着实小了点,真是委屈你了。”皎然拉过何婉儿的手道。
    “这里确实是小了点,挤了些,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你们皎家没了呢。”何婉儿撇撇嘴,转了一圈眼珠子道。这几日她娘亲没少念叨皎然有多好,什么她手指头都不用勾,别人就游上来了,这不算狐媚子吗,谁想学啊?
    皎然对何婉儿这类酸言酸语逮着机会就扎刺的行为习以为常,又想着她不过还没十五岁的小姑娘,也就自动免疫了。
    但说完这话,何婉儿还是有点后悔的,说到底皎然对她也算仁至义尽,本就无亲无故,能做到这份上也算难得,复又抬了抬下巴,缓和道:“若我真当了贵人,定不会忘了姐姐的,姐姐可有何要求,尽管现在提来,以后能做到自然不会不帮姐姐,姐姐可有心悦之人?”
    还没等皎然开口,何婉儿自己却如数家珍一般报起名来,这里面有不少都是耳熟的,在皎府那阵也算没白待,把京城贵圈摸了个脉络。
    而这熟悉的名号里,出现了最近皎然一听到就想自动弹回的越国公家。“妹妹想进国公府?”这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且不说越国公门槛高,凌昱的生女大长公主这个身份,就注定京城贵女随便挑了,哪还有秀女选的命?
    “越国公府的公子都未娶妻,若能被圣人赐婚,有何不可?”何婉儿憧憬道。
    真是好傻好天真。
    “那样的门楣,想嫁之人估计排到南薰门外好几里去了,且大长公主怎么可能会轻易让圣人赐婚,慢慢挑不好吗,倘若赐婚,最多不过做贵妾罢了。”皎然说完,才反应过来眼前就有一个在排队的。
    何婉儿却不以为然,“那都是那些女人追着缠着。”
    皎然忍不住腹诽,每个拿着爱的号码牌的女孩,都是这么想的。
    何婉儿接着道:“贵妾哪里不好了,人上人,且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姐姐难道不想嫁入高门?”
    皎然连忙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给文官贵人当妾,还不如去后宫混呢,起码还能做梦爬上后位或是争个四妃之位,生个儿子人生还有点指望,在后宫就像混职场,讲究方式技巧,做个莫得感情的古代版承欢娃娃,可以像拼职场一样往上爬。外头朱门大户的妾室人生就是一潭死水了,随时都能休,随时都能送人,且一辈子不能扶成正妻,有那特例的,基本宅子主人也会被唾沫星子淹没,仕途人生从此灰暗。而历史上无根无基被皇帝扶上后位的可不少。
    何婉儿却不认同这番说辞,她就看不惯皎然这份大方洒脱,女儿家谁不想嫁个富贵郎君的?偏偏皎然每次都是一副很不屑的样子,让人火大。
    皎然若是听见何婉儿的心里话,估计要锤墙直喊冤枉。女德教育害人哪,若何婉儿在现代社会走过一遭,大概就不会觉得人生只有这么一条路了,或许也会知道,只有自个儿舒服自在,那才是好日子。有人把恋爱当主菜,有人把爱情当点缀,都是自己选的人生。
    又过得几日,因着何婉儿“面试”的日子临近,表演服装却还没着落,作为何婉儿的舞蹈速成老师,沈氏拉着她就往外去,让她帮着去衣铺挑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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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1:《北山酒经》
    第13章 第十三回
    却说这日皎然正在小院里清点余酒,沈氏便摇摇摆摆走了进来,面露薄汗,秀眉微蹙,看上去似乎有什么大事,她看到皎然后,嘴巴一翘,两手一拍站定唱和道:“阿然,姑姑正一个脑袋三个大呢,好在有你。”沈氏过来挽住皎然的手,将她手中的账本毛笔夺过来,塞到姚姐怀里,一把拉着便往外走,“跟姑姑去给婉儿挑几套衣裳,来月初便要派上用场了,还没着落呢。”
    皎然送佛送到西,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但不知为何,一路上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皎然以左手打右掌,给自己心理暗示,打完就消灾,这还是她在上一世养成的习惯。
    何婉儿学的是七彩长袖舞,长袖舞跳起来体如游龙,袖如素虞,长袖飞舞,长裙飘曳,如梦如幻,快速转动时如烟卷起,如虹翩飞,不知是画示人,还是人入画。
    当然何婉儿还没达到这个境界,也驾驭不了真正的长袖,皎然给她量身打造的是简化版,弱化了长袖,突出了长裾,月白纱薄如蝉翼,层层叠叠,裙摆绣满百蝶,随着转圈摆动,那蝴蝶就像飞起来一样,整条裙子都镶着银丝线,光彩夺目,单单是造型,就能加好多分。
    沈氏看到皎然画的图样时,当即就拍板敲定,今日正是要去裁缝铺定做。
    兰韵衣铺在盛京城颇有盛名,衣铺并不大,和普通裁缝铺并无多大差别,出名的地方在于总能在第一时间拿到宫中时兴式样,备受盛京城爱跟潮流的姑娘家追崇。
    皎然跟着沈氏走进衣铺,正好有几位华衣妇女说说笑笑满载而归离去,不知道到底有何
    魔力,竟能引来这么多贵客。
    衣铺看上去平平无奇,沈氏似是熟客,铺子里的娘子见她进来,便笑着招呼她往后去,到了后屋,皎然总算窥探到此处为何那么受欢迎了。
    后屋与前屋的朴实无华不同,墙边堆着许多箱笼家伙,紫檀木做的架子,江宁织造局锦绸做的布帘,架子上摆放着一件件让皎然眼睛不知道往哪放的衣裳。
    纵使她活在信息爆炸的现代社会,接受过不少熏陶,此刻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古人,城会玩!
    堪堪遮住大腿根的白纱小衣,最重要三处绣着三朵逼真的牡丹花,腰间以一粉绸带束紧,古人还真懂“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艺术。
    皎然不好意思再看下去,虽然她挺有兴趣的,但还是时刻谨记自己是个保守的古代黄花闺女的身份。
    “姑姑,许娘子呢?”皎然挪开眼睛问沈氏,许娘子是这铺子的掌柜。
    沈氏道:“我也不知,再等等吧,会有人知会的。”
    有小娘子进来送茶,后屋只剩下沈氏和皎然两人,皎然总觉得,这衣铺的小娘子,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像是风尘女子,又没有风尘女子的活力。
    过得好一会,才有人来传话,让皎然和沈氏到后院的屋子去。
    踏出后屋的门,眼前是一个空旷的院子,院子两边种着两棵树,看上去有些年岁了,有一棵都有枝干探出墙外了。
    小娘子带着皎然和沈氏走进后院正屋,一位满头珠翠的妇女就坐在榻上,银盘脸,樱桃唇,生得白白净净,倒是丰腴的身材很扎眼。
    许娘子很和善,笑着让皎然和沈氏下坐,皎然拿着花样给许娘子讲起来,皎然讲起来眉飞色舞,许娘子眼里无不赞赏,心想这倒是个有主见有想法的姑娘,可惜了……
    又过了一小会,有人从外头进来,在沈氏耳边说了会话,沈氏示意皎然继续,她要出去一会,皎然正说得兴起也没空理她:“姑姑自去吧,一会我去外头寻你。”
    “姑娘可是善舞,怎么这么懂行?还懂衣料?”许娘子收起桌上的花样问道。
    “说不上善舞,只是有点兴趣。”皎然笑道。
    许娘子站起身理理衣服褶子,“那姑娘坐一会,我去拿衣料来给你看看。”说完便往外去。
    皎然点点头,手指敲着桌面打量起屋内的陈设来。说不得这衣铺还挺赚钱的,传世的名画,大家的花瓶,就这样大喇喇摆在铺子后院,可见看不见的还有多少。
    正琢磨得出神,起身准备往门外去活动活动筋骨,里屋突然冲出一个身影,从后紧紧抱住了皎然。
    “小美人,可让我捉到你了,让爷疼疼。”
    皎然用力挣扎,回头一看,正是前几日跟着沈氏来店里的张大官人。
    “你干什么!”皎然越用力,背后的男人却抱得越紧,嘴巴还使劲往她脖子上凑,“小美人连头发都是香的,爷可想你很久了,你摸摸。”
    皎然一个曲腿,往后一踩,男子臭骂一声,“你这个女表子,给你颜色真当自己是个小姐了,乖乖的,以后跟着爷吃香喝辣。”
    “放开我,你做什么?”皎然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听男子又说道,“你的好姑姑为了把女儿塞进宫里,家底可都快用光了,正好你来填填这个缺,你放心,跟了我,我会给你报仇的。”
    皎然手肘使力,又扭又踢腿,却被男子一个顺势,把她抱起往里屋走。
    这时候才意识到,女子和男子力气相比之悬殊。皎然心中绝望,想着该如何趁他脱衣服或是靠近时给他致命一击,让他的子孙庙从此轰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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