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荣跑在前面,跌跌撞撞,踉踉跄跄,不顾一切地喊着,生怕迟一步,这兄弟俩就会被阎王爷夺去性命似的。
桂花在后边吃力地紧跟着,嘴里也不时地喊着。
虽说金荣和桂花是外姓人,但是毕竟是在丁家长大成人的,况且还是丁家哥俩的未婚妻,在那个穷苦的家庭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在这里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金荣和桂花当时是丁家的内当家。
自从金荣和桂花来到丁家以后,从来没让丁大山和丁小峰这哥俩做过饭;再说,丁家有在临终前的遗嘱也明确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因此,在这性命攸关的关键时刻,失去谁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可挽回的损失,这种事情还能瞒住她俩吗?
丁小峰主意已定,十头老牛拉不回来,因为他一想到那笔债,除了这个机会之外,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啦。
这笔债要是不还上,他们丁家人连维持人最低的生存条件都不具备,还谈什么成家过日子呢!
丁小峰看着金荣和桂花,心里在默默地想:“自己现在要是下井的话,第一个不同意的人肯定是桂花。”
结果出乎丁小峰意料之外的是,在他要下井的时候桂花没有太大的反应,金荣却拼命阻止不让他下井,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小峰,你千万不能下去,绝对不能下去呀!不能因为咱们穷就下去玩命……咱们就是再穷,也不能拿自个儿的性命当儿戏……”金荣一把拉住丁小峰的胳膊说。
“金荣,你放开他,让他下去试试吧,不行就上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丁大山劝说道。
“你给我一边待着去,这是在玩命,你知道吗?”这是金荣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话。她一边说一边腾出一只手将丁大山狠狠地往旁边一推,给丁大山推得向前趔趄几下,差一点跌倒在井旁。
丁小峰第一次看到金荣这个未来的嫂子,这样粗暴地对待她从前一向尊敬的哥哥,心里难免有些奇怪。
与此同时,丁小峰平生以来第一次感到,金荣这样不顾一切地拽着自己就是不撒手,坚决不让自己下井,心里异常感动。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为什么桂花也跑过来拉丁小峰的胳膊,但是用得力量远远不如金荣。
“这是个千载难缝还债的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丁小峰赶忙用能让大家放心一些的口吻解释道:“我下去之后不会出事的,你俩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啦!”
桂花拉几下丁小峰的手说:“我不让你下去,我就是不让你下去嘛!”
金荣不是个糊涂人,她心里清楚,丁小峰故意说的这么轻巧,于是竭力反对道:“什么不会出事不会出事的,全是骗人的鬼话,你当我不明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道理啊!你想用性命来换钱,这种傻事咱们绝对不干……小峰,你听清楚我跟你说的话了吗?”
“我下去管保不会出什么事的,这一点你俩就放心好啦。”丁小峰对她俩再次说道。
听到这句话,桂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镇定,如同付过巨额保险那样自信,于是松开了丁小峰的手,怕在井边拉拉扯扯不小心掉进井里,便躲到旁边去了。
“不行,坚决不行!”就在这个时候,金荣的手拉得更紧了,压根儿就不信丁小峰说的话。
“放开我……金荣……大哥,把绳子拽住……”丁小峰边说边想挣脱金荣拉着自己胳膊的手,非要下去不可。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金荣说着竟然面对面将丁小峰紧紧搂在怀里。“坚决不行,你就是说出龙叫唤也不行……”
丁小峰用力挣脱也无济于事,因为金荣竭尽全力将自己的双手紧紧地扣住丁小峰的腰。
在这个性命攸关的关键时刻,金荣忘记了自己是个女性,跟一个男人摆出那个架式。
也许是在这生死紧要的关头,搂抱得更紧了,彼此之间的心跳都能感觉到,各自的呼吸都有些吃力了。
丁小峰不敢用劲儿挣脱了,因为他怕把金荣带到井里,于是大声喊道:“金荣,你快给我松开手,快……快放开我……”
那时候,丁小峰是第一次跟女性挨得这样近,贴得这样紧。
金荣那软绵绵的身子贴着丁小峰,尤其是女人那对隆起的山峰,正紧紧地贴在丁小峰的前胸,不得不使丁小峰动摇了……可是,丁小峰一想到那笔债,下井的**又上来了。
于是,丁小峰向金荣乞求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金荣,你让我下去吧,就这一次,以后不管干什么也不干这种傻事啦……”
“不行,坚决不行。”金荣坚定地说。“就这一次也不行!”
站在旁边的桂花无言,紧握绳子的丁大山无语。
“那债……”丁小峰凄苦道。
“那债……咱们长着一双手,多吃些苦,多受些罪,挣钱一点一点还。小峰,看你平时那样聪明伶俐,今儿个怎么犯糊涂了呢!”金荣严肃地问道:“你这是在玩命,我不能让你下去玩命,你懂吗?”
“绳子在腰上系的结结实实,我看不一定会出事的。”丁大山在一旁执拗地说。
“不会出事,说得倒轻巧,那你怎么不下呢?”金荣指着丁大山来气地问道。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不知高家少爷高东彬什么时候从哪个庙里钻了出来,竟然跑过来看热闹呢。
高家少爷高东彬走到他们跟前嬉皮笑脸地指着丁小峰说:“你怎么不下井啊,我看你没有这个胆量。”停了一会儿,他看几眼丁小峰,然后揶揄一笑说:“你怎么不下井了呢,不下,那些债恐怕你们一辈子也还不清啊,今后还想过好日子,墙上挂竹帘——没门。”他把头又转向丁大山,莫名其妙地说上一句:“就你长得那个熊样,回家没搬块豆饼照一照自个儿……哼,赖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倒美!”
高东彬说完之后就去拉金荣的手,金荣反感地大声道:“高家少爷,你凭什么拉我的手,给我放开……不知羞耻的东西。”
“看你还挺正经的呢?”高东彬故意激对方说:“你别忘了,你刚才还搂抱男人来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忘了,那你不就是一个不知羞耻的东西了吗?”
“你才是一个不知羞耻的东西呢。”金荣用话怼对方道。
丁大山是个胆小怕事的汉子,一般遇到这种事情能忍则忍,能躲则躲,特别是对像高家少爷这样的地主、豪绅、权贵们的子弟更是如此。
丁大山认为跟这样的人对着干是没有好结果的,那就是没病吃药——自讨苦吃。
然而,丁小峰是个血气方刚的汉子,点火就着的小伙子,对那些地主老财、达官贵族不屑一顾,打心眼里恨之入骨,何况是他们的子弟了,况且今天高家少爷的言谈举止不得不使他火冒三丈,他能不出这口气吗。
丁小峰指着高家少爷高世彬的鼻子尖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这个臭地主崽子,从你的嘴里还能吐出象牙来吗?”
高东彬依仗着他叔叔瘦猴子高福田的势力狗仗人势,听到丁小峰的话之后,便猝不及防地举起手来给丁小峰一记耳光。
丁小峰岂是等闲之辈,那能受得了这般耻辱,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手来就是一个“通天炮”,紧接着就是一脚,给高家少爷高东彬打得鼻孔淌血,紧接着趔趔趄趄倒在地上。
过了一会之后,高东彬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想跟丁小峰拚命,可是又一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觉得鼻子里有些不适,无意识地用手擤了擤鼻子,却发现鼻子流血了,于是带着哭腔说:“好你个丁老二,你还敢动手打我,给我鼻子打出血了。我明说告诉你丁老二,你要是你爹揍出来的,你就搁这儿等着,我回去告诉我叔叔,让我叔叔带着家丁来,要是不扒了你的皮那就便宜你个小子了呢。”
“我就不信那个劲了,你叔叔跟那帮家丁怎么能给吃了成。”丁小峰不服气地回应道。
“有种你给我搁这儿等着,我这就找我叔叔去,”高东彬说完这句话之后,捂着鼻子带着哭腔向高家大院方向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