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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季远不在的那。
    别墅里空无一人,季城找到那个打电话的保姆,却见她嘴唇嗫嚅着,不肯说话。
    “我是问你,太太在哪呢?小少爷呢!”
    在季城的勃然大怒里,保姆终于带着他七拐八弯地去了一个地方。
    季城很奇怪,他的别墅竟然还藏有这么一个地方。
    是一个阴暗的地下室,往下去的楼道里长满了青苔,走路时还能感觉到鞋底的粘腻。
    楼道里没灯,保姆小心翼翼地带路,最后将他带到了一个铁门前。
    铁门用一把大大的锁从外面锁住了,那铜锁是老式的。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小,小少爷就在里面。”
    保姆指指里面,季城呆了:“你是说,小少爷在里面?”
    “是,是的,太太,太太嫌小少爷不听话的时候,经常将他关在里面。”
    “经常?还关里面?”
    如果季城没记错,这个地下室……
    他猛地一拽铜锁,没拽动。
    “钥匙呢?!”
    “钥匙在太太那里,太太去、去打牌了,不到第二天早上是不会回来的。”
    “你的意思是,她经常把我儿子关在这,然后自己跑出去打一通宵牌?”
    季城惊呆了。
    他突然想起来,这个地下室是干什么的。
    买这个别墅的时候,放了一堆施工材料,后来也没搬,就全堆在这了,里面也没灯,更加没打扫过。
    只是一个废弃的仓库而已。
    “愣着干什么!去找人来开锁!”
    保姆被他骂着去找人。
    季城蹲在门前,拍铁门:“小远,小远,你在里面吗?”
    楼道里很黑,只能听见铜锁被摇晃的声音。
    连一点别的声音都没有。
    过了很久,季城才听到回应。
    小心翼翼地。
    “爸爸?”
    “是!是爸爸!”
    “不对,我爸爸在做大生意,你一定是骗子。”
    季城听得心酸:“小远,你连爸爸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可是爸爸怎么会来呢?”
    “爸爸来看你。”
    “那爸爸能把门打开吗,里面好黑,小远有点怕。”
    季城不知道,六岁的季远是怎么在一个没有灯光、只有黑暗的地方度过这漫长的时光的。
    他喉头哽咽:“小远害怕吗?”
    “有一点。”男孩扭捏地道,“不过小远很聪明,进来的时候,把乔治一起偷偷带进来了。”
    “乔治?”
    “爸爸连这个都不知道吗?是佩奇的弟弟。”
    佩奇?
    季城也不知道。
    他缺失过太多陪孩子的时光了。
    “那有乔治陪你,就不害怕吗?”
    “还是有一点点。不过,现在有爸爸在外面,小远不害怕了。”
    季城喉头哽咽得更厉害了。
    老实说,他很爱这个孩子,可同时,因为他越来越像她母亲的那张脸,他又下意识逃避这个孩子。
    “刚才…是妈妈将你推进池子里吗?”
    这回,门里的人回得很慢很慢。
    “爸爸,你不要怪妈妈,她只是生病了。”
    在商场纵横十来年的季城,在这时眼泪终于大把大把地掉下来。
    他第一次后悔,将这个孩子丢给有病的宁玉怜。
    他哽咽着喉头:“爸爸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可以吗?”男孩惊喜的声音,隔着一道铁门都那么清楚。
    “当然可以。”
    “那我想听三只小猪的故事!墨水他爸爸给他讲过好多遍啦,还有……”
    开锁匠半个小时候才来。
    季城在那蹲了半小时,讲了绞尽脑汁现编的三只小猪、小王子……
    等门一开,他连忙走了进去。
    地下室很暗很潮,到处都是霉味,季城踩进去时,还差点踢到一块建筑废料,一群老鼠尖叫着跑了过去。
    开锁匠叫了句:“作孽哦。”
    而后,季城就看到了靠在门边墙壁的小男孩。
    他浑身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身上的小绅士服整整齐齐套着,还在往下淌水。
    脸冻得发青,却还是努力站直,朝他露出个笑:“爸爸,你来啦。”
    季城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触手的冰凉湿冷,让他感觉自己也像生病了一样。
    ……
    季城讲这个故事讲了很久。
    “……之后我才了解到,这样的事不是一件两件,只是这次,宁玉怜是先将小远推进池子里、又立刻关进地下室,保姆怕出事才联系的我。而且,宁玉怜三不五时地就会发疯,她一发疯就会折磨季远。”
    “保姆跟我说,小远去牵她的手,就会被推开。那么小,两岁,就会被推开。我以前很奇怪,为什么季远总是生病,别的孩子都健健康康的,但他总是感冒发烧,后来我才知道,宁玉怜故意的。她为了让我回家,就故意折磨我的小远,她让他生病,让他在大冬天穿一件单衣在外面跑。大冬天啊,她怎么做得出来……”
    沈双想起了那些细节。
    方鸣之说他过去总发烧,难怪他处理小丽生病那么游刃有余……
    她声音沙哑:“那推进池子、关进地下室……”
    “是,都有。”季城点头,“不止一次,长达两三年。”
    沈双没说话了。
    她心里像有把小刀子,在软软地割,割得她难受而压抑。
    她没法想象,那么阳光、耀眼得像星辰一样的男人,在幼年时竟然有过这样的经历。
    “你是不是很奇怪?其实我也很奇怪,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那么残忍?后来我明白了,这世上,也不是所有的母亲都会爱自己的孩子,宁玉怜就不。她天性残忍。”
    “就像她将小远推进池子里、按着他头,让他饱偿窒息的痛苦,只是因为——”
    “——她嫌小远不会哭。”
    这什么狗屎理由?
    沈双一愣,却见季城朝她露出个苦笑。
    “对,就是为了让他哭,只因为有一次,小远哭着给我打电话时,我回来了。所以后来,她总是千方百计地想让他哭,”季城带了丝欣慰道,“但小远不哭,他很倔,像我。”
    沈双却想起第一晚她来这时,骂他的那句,“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撑着你那副假面具”时,他无奈的笑。
    再去想过去,季远什么时候都是笑的。
    开心不开心,都是笑的。
    原以为是商人的本能,可现在想想,也许是他天性厌恶落泪。
    季城的故事到这就讲完了。
    房间里陷入了安静,过了会,沈双起身告别,才走到她和季远呆的房间门口,就见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一脸为难地站在那。
    等见到她,一脸欣喜地迎过来:“沈小姐,我家太太找您。”
    “你家太太?”
    “啊,就是小季先生的母亲。”
    宁玉怜突然派人来找她,她不是刚醒么?
    沈双奇怪:
    “找我?什么事?”
    “这我不知道,沈小姐,我也只是个保姆。”来请人老老实实道。
    沈双也不为难她,想了想,拿出手机发了条「宁女士找我],而后跟在她后面道: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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