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或许是医院的废弃资源集中地,半个大厅大小的地方入目皆是半人高的白色圆桶,上面沾染了污垢,显得尤为肮脏。
有几个圆桶侧倒在地,桶盖不知所踪,带血的棉签棉球倾泻出来,撒了一地。
最为重要的是,数具腐烂生蛆的尸体堆放在中央,像一座小小的山包。
看他们生前所穿的衣物,身边落灰的手电筒,应该是与兰二一样来这里探险的人。
寻安环顾一圈,突然看见了最前方有一扇铁门。
他绕过尸堆,走到门前。
门上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玻璃窗,寻安抬手去除上面的灰尘,弯腰凑前去看。
对上一只浑浊不堪的眼睛。
寻安没被吓到,反倒是眼睛的主人啊啊啊地尖叫。
像是触发了什么信号一般,霎时间,整个尖叫声此起彼伏,间或着拍打铁门的声音。
救救我们
这声音与之前他在六楼听见的求救声一模一样。
那时他听着像是从五楼传出来的,没想到竟是出自负一层。
你们是何人?
寻安透过狭小的窗户,看见了不下数十只鬼魂拥挤在一起,脸上是痛苦而绝望的表情。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一张枯木般的老脸突然贴在窗户上,简墨!都是简墨害的!
这群鬼怪处于癫狂状态,东一句西一句,寻安听了半天才捕捉到了几句关键的话。
简墨杀害了看护他的护士后,刺激和教唆其他病患,让他们失去理智,暴起伤人。
他自杀后反倒成了恶鬼,将他们这些无辜惨死的病患和医护的魂魄监.禁在这里,无法投入轮回。
并且还利用闹鬼传言吸引外面好奇的冒险者前往,戏弄腻之后杀害他们,灵魂也被他困在这小小的房间之中。
以至于不过短短几年时间,这个房间里就塞满了死于简墨之手的亡魂。
而简墨最初杀人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护士不小心将汤水溅在了他的脸上。
这也是他最大的软肋。
简墨惧水。
寻安知道了最重要的信息后,正欲离开。
但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又多问了一句,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
有,一名女孩
亡魂的话让寻安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简墨有空间交叠的能力,将他们几人丢在不同位面的同一空间里。
他们或许身处同一个地方,却彼此看不见也听不见。
方才寻安本打算下楼时,感受到了一阵微风从正面吹来。
但通道内并没有任何窗户,且风掠得很快,就像是有人从身旁跑过带来的阵风。
他怀疑是其他玩家从另一个位面的楼梯跑上,经过他的身边时带起的风。
楼梯处的铁门和仓库的门都是打开的这两点,也能间接证明自己的想法。
那也说明简墨虽然有能力交叠空间,但却并不是无懈可击,还是存在漏洞的。
寻安从乾坤囊中取出矿泉水,带着它直奔五楼。
皮衣男的惨叫声明确是从他刚才去的那个房间里传来的,那里也肯定是一处空间交叠的地方。
他刚至五楼,甫一转身拐进长廊中,就看见薄曛负手而站,衣不沾尘,嘴角带笑。
欢迎回来。
寻安微楞,偏移目光看向薄曛旁边的那间屋子。
越过厚实的墙面,他看见了死状各异的三名玩家。
现在这里,只剩你我了。
薄曛闪身出现在寻安身侧,俯身在他耳边轻语,你要如何处置我呢?
短发女自四人消失不见后,先是慌乱了好一阵子,强行镇定平稳自己的心态后,缓缓贴着墙壁下了楼。
好在手电筒并未失灵,给她增添了几分胆量。
她原是在去往五楼的楼梯上,却没想到一下楼梯直接到了一楼大厅。
短发女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以为自己碰上了鬼打墙,以防万一从装备栏里取出了符纸防身。
楼梯正好是大厅左侧的楼梯,下了楼梯往里面走便是小仓库。
短发女一路摸索过去,最后摸索到了小仓库门前。
上面的锁是挂锁,短发女用石头砸开走了进去。
往后的经历与寻安如出一辙。
得知了大boss的弱点是水之后,短发女马不停蹄地去找其他玩家。
她到四楼的正好听见了皮衣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接着便是轰然坠地声。
短发女心里一咯噔,不敢细想,一股脑地往上冲。
到达五楼后,根据皮衣男声音传出的大致方向,最终确定了络腮胡他们三人所在的房间。
手电筒在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猝然熄灭,但也足够让她看见三人的位置。
络腮胡等人显然是经历过一场苦斗,身上都带着伤。
既然人都到齐了,也省了我费力去找。
简墨的声音若即若离,有意让他们分辨不出他的方位。
他的弱点是水,我们要用水攻击他。
四人趁着简墨分心说话的空挡汇合,短发女将简墨的弱点告知他们。
三人刚取出水瓶,还没来得及拧开瓶盖。
粉发女瞬间凌空浮起,随后在屋子里撞来撞去,像是无头苍蝇一般。
手中的矿泉水瓶握不住掉落在地上,滚向角落。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的粉发女本就气息虚弱,这接二连三的撞击让她连句惨叫都没喊完就断了气。
让我看看,下一个是谁呢?
简墨杀害粉发女后甚至还颇为悠闲地选择下一个猎物,仿佛自己是在菜市场挑选蔬菜。
粉发女的尸体砰地一声砸落在地,正好就在牛仔裤脚边,鲜血迸溅到他的脸上。
他一口铁牙都要咬碎,奋力扭开瓶盖,双眼通红丧失理智地将水四处泼洒。
你这样用水可真是浪费啊。
简墨冷笑一声,话音刚落,牛仔裤挥洒水的右手就嘎吱一声反旋了三百六十度。
啊
水瓶摔在地上,为数不多的水淌了个干净,就剩一口的量。
牛仔裤痛的青筋凸起,冷汗如豆大小滑落。
络腮胡听声怒吼了一声,连忙跑向牛仔裤。
这时紧闭的窗户突然打开,朦胧的月光投射进屋子里。
牛仔裤就瘫软在窗前,下唇被他咬破,鲜血淋漓。
尽管游戏设置已将痛感调整至百分之十,但依旧让牛仔裤险些昏厥。
络腮胡离牛仔裤只有三步之遥,却在下一秒眼睁睁地看见牛仔裤的头猛地反转了一百八十度。
连句惨叫声都没有,就这么躺倒在地,了无生气。
还有两个,不
络腮胡僵直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牛仔裤的尸体。
双腿发软,呼吸困难,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他瞳孔放大,失去焦距,然后开始剧烈地喘息,最后直直地往后仰。
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被活活吓死了。
还有一个。
一切来得太快,甚至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转眼间,四个人就只剩了一个。
短发女信心崩溃,在极度的恐惧下选择了退出副本。
游戏结束,无人获胜,国王赢了!
简墨的笑声在黑暗的房间里肆意地传开,又戛然而止。
一抹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到走廊上。
静静地等待着结局的到来。
你是故意的。
寻安皱着眉,看向薄曛。
故意将他引开,故意用空间叠嶂之术上让他们交错。
如果寻安在场,这五名玩家,必定活得好好的。
游戏太容易通关了,岂不是没有挑战性。
薄曛搂着寻安的腰肢,将他拥在怀里,一手抚摸着他的脊背,安抚意味十足。
这是个游戏亲爱的,他们并不是真的死了。
寻安从他的怀里挣脱,但你完全不必用如此恶劣的手段折磨他们。
薄曛无辜地回答:这可不是我做的,是简墨。
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你?
薄曛轻笑,我才不会为了区区几个凡人而自降身份去扮演一个游戏角色。
他拉着寻安的手暧昧地揉捏,我只甘愿为你一人如此。
寻安的另一只手还握着矿泉水瓶,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泼薄曛一脸,然后通关游戏。
你想这么做吗?
薄曛看穿了寻安的心理活动,轻声地询问。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欣然接受并甘之如饮。
寻安闻言扬眉一笑,真的?
薄曛点头。
那你闭上眼睛。
薄曛照做,似乎已经做好了接受水的洗礼的准备。
他听见瓶盖被扭开的声音。
衣领突然一紧,水瓶摔落在地发出撞击声,他被迫弯下腰。
嘴唇贴上了一抹柔软。
在荒芜破败,肮脏不堪的废弃医院,两人相拥而吻。
周遭的环境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热情。
我好像彻底沦陷了。
第67章 [最新] 番外 !!!
刚从热闹非凡的大殿上离开,寻安腰上便搭上了一只手。
为何不去用宴?
薄曛搂着寻安,疑惑今日是他挚友清眠的大婚吉日,不共享喜宴,却悄然退场。
说来也巧,你我相识和无悯清眠相识的时间几乎相差无几,他们可比我们走得更前。
寻安反握住薄曛的手,挑眉带笑问他:元神大人是不是进度有些慢呢?
薄曛心如鹿撞,呼吸一滞,握着寻安的手不受控制地加了力。
什么意思?
寻安嗔他一眼,甩开薄曛的手,真是个呆子。
见寻安转身要走,薄曛才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快步跟上。
是,我真是有够呆的。
寻安冷哼一声,拂袖拍开薄曛想要牵他的手,元神大人如今可没以前那般果敢,三年之久,倒让大人脸皮薄了。
三年弹指一挥间,比起无悯和清眠,薄曛在大帝面前的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他可是清楚薄曛本性的,总是担心寻安会吃亏,在三年里可谓是想尽了办法试图断了两人的联系。
直到发现二人的羁绊已经难以理清,才就此作罢。
薄曛苦不堪言,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大帝那里碰了一鼻子灰,转头在寻安这里就要讨点抚慰。
两人的关系反倒是因此而更加亲密了许多。
我即刻去准备,定要办这三十六重天之上最盛筵难再的婚典。
寻安叫都叫不住,眼看着薄曛像接了绣球花一样兴高采烈地乘云而去,无奈地摇头,调身又返回酆都殿中。
这事倒是性急起来了。
薄曛这几日忙得轮轴转,所有的事情都被他一手包揽,寻安闲得发慌。
怎么像是他出嫁一样。
寻安端起茶盅,用茶盖拂去面上的茶梗,淡淡地饮了一口。
清眠闻言哑然失笑,你莫要心急。
寻安口是心非,我急什么。
某人才叫心急,生怕自己会后悔一样,将三十六重天,妖族都通知了个遍。
邪神娶亲一事立刻传遍了深宫窄院,寻安光是回复各仙家的书信便耗费了整整两日时间。
而大帝身边的两位辅佐官先后传出喜事,让酆都大帝每日除了处理公文,还得挤出时间应对或试探或道喜的各界大神。
远在三十六重天的薄曛脚不沾地,若不是过来人无悯相助,他还有得忙。
清眠的婚典结束后的第一个月,鼓乐齐鸣,张灯结彩的盛大婚典在万邪宫举行。
红喜的绸花从宫门一路点缀至焚心殿前,吉儿和福儿也换上了银纹红袍,小脸上抹了一团红扑扑的腮红,看上去颇为喜庆。
万邪宫的无尽桃林、竹林尽数被薄曛布上了红绸结,随风飘扬,美不胜收。
吉时到!
薄曛和寻安束发,戴金色雕花镂空冠,着直襟红底金纹黑边长袍,腰系银色云纹黑边腰带,坠着一块囍字美玉。
两人执手在宴客们的道贺声,仙乐悠扬,琴瑟和鸣中缓缓走至玉皇大帝和西王母面前。
在三声唱礼后,寻安和薄曛便立刻被拉去了祝酒。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些不胜酒力。
洞房花烛夜,咱们还是让新人把握住这段不可多得的时光吧!
一名上神见两人都眼神迷醉,干脆让他们回婚房歇息。
啊,对对对!
此话一出,引来声声附和。
两人半推半就,被众人哄闹着送入洞房。
寻安
薄曛身上的木香沾染着酒气,沉稳的味道也变得活跃起来。
寻安躺在大红的袄被上,吐出浑浊的酒气。
真没想到喝酒也是个累活,满桌的八珍玉食没吃上几口,反倒是灌了一肚子酒。
他现在眼皮似坠了铁铅,合上就能酣睡入梦。
偏偏这个时候薄曛伸手捞起寻安,迫使他清醒过来。
媳妇
寻安毫无威慑力地瞪他一眼,含含糊糊地说:不准叫我媳妇揍你。
薄曛轻笑,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嘴角,尝到未散去的竹叶青香。
可我们现在已是结发夫妻,不这样称呼那我唤你安安?
无悯私下里叫清眠眠眠,那他是不是可以也如此亲昵的称呼寻安。
不,不行!
寻安一手摁在薄曛脸上,红唇翘起,想个孩子似地撒酒疯,不准你这样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