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有人在脑中窃窃私语,听不清内容但不绝于耳,像是蚂蚁迁徙又仿佛蝉鸣不止。
粉发女冷汗滑进衣领,被不知从何处刮来的阴风吹得遍体生寒。
她深吸一口气,屏着这口气健步如飞,从走变成跑,脑袋空空,大步向前地冲去。
络腮胡听见了密集的脚步声,猜想粉发女定不敢如此大胆。
便从空间中取出了符纸,等着脚步声越靠越近,当机立断伸手一贴,欲将符纸狠狠地摁在对方身上。
粉发女左手扶墙,右手伸直了去探知前方是否有人。
谁料撞上了结实地犹如铜铁的手臂,让她差点痛呼出声。
不能说话的她只好用力地拍打络腮胡的胳膊,借此提醒对方。
络腮胡这才反应过来,在黑暗中搀扶着粉发女走到墙角,安慰并带着歉意地拍了拍粉发女的肩膀。
随后便迈出步伐,朝牛仔裤走去。
也许是简墨看出了络腮胡并不害怕,一路上都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顺利到达牛仔裤处和他握拳相碰,算是交接。
等牛仔裤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络腮胡没由来地一阵心悸,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在络腮胡的忐忑中,牛仔裤也平安地到达皮衣男所在的位置。
皮衣男的状态并不好,抓着牛仔裤的手迟迟不肯松开,呼吸加重。
牛仔裤暗道不妙,知道皮衣男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一定被自己的脑补吓得够呛。
可是他现在无法说话,无计可施。
皮衣男紧紧拽着牛仔裤的手忽然覆上一阵凉意,似有人掰开他的手指,强行割离自己。
他顿时有些惊慌,不断地挥舞自己的手,试图甩开这跗骨的阴冷之气。
似夜猫哭嚎的笑声不绝于耳,阴风驱散心火,带来怪语鬼声。
皮衣男想要去抓牛仔裤的手,寻求帮助,却扑了个空。
方才还站在他面前的牛仔裤转眼就只能触摸到虚无的一团空气。
一双冰冷的手贴上他的胸前,猛地推了一把皮衣男。
他猝不及防地往后倒退十来步,下盘不稳摔在地上。
嚣张肆意的奸笑环绕在他身边,似乎在嘲笑皮衣男的懦弱。
皮衣男又惧又恼,拿出符纸胡乱地挥舞,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伤到了那奸诈小鬼,阴森的笑蓦然停下。
他不敢睁眼查看,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可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皮衣男走到双腿跟灌了铅似得,也不曾触到到粉发女所在的墙角。
皮衣男觉得自己走了近有五六分钟,脚下的路却仿佛无限延伸,没有尽头。
他害怕是鬼怪成心戏弄自己,又或者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也许再走个几步就到了。
皮衣男咬牙往前继续走。
直到手触碰到一个柔软的身体。
皮衣男打从心底里觉得轻松和高兴,连带着脸上都扬起了自如的轻笑。
他成功了!
皮衣男拍了一下粉发女的肩膀,听到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响起后,以为是粉发女离开了,便又朝前走了两步,打算缩在墙角等着下一轮的到来。
却意外地撞上了障碍物。
微凉的鼻息扑在自己脸上。
粉发女并没有离开,仍旧站在自己面前。
皮衣男没有多想,只当是对方跟自己一样也心有余悸,不敢走。
他想要安慰粉发女,手还没伸出去,粉发女的呼吸又再次扑洒在他的脸上。
是不是离得太近了点?
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说明双方之间的距离非常近。
皮衣男下意识地往后退出几步,但那呼吸仍仿佛近在咫尺,却并未听到移动的脚步声。
直到自己的脸侧有冰凉的触感传来,他才恍然惊觉。
这个角落本该是没有人的才对。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里层的衣服,浑身僵硬不得动弹。
那双冰手的主人也感知到了皮衣男的僵直,呵呵地笑起来,更加肆无忌惮地从他的脸颊一直滑向颈侧。
皮衣男紧闭着眼,双手紧握成拳,指尖陷进肉里,刺痛感让他暂时忘却了恐惧。
他再次拿出符纸,猛地拍在面前的鬼身上,听到滋滋的声响后确信自己击中了对方,便发了疯似的挥拳揍向它。
耳边是拳拳到肉的声音,皮衣男陷入了癫狂的状态,像是永动机一样不停地举起拳头又落下拳头。
直到自己精疲力尽,胳膊酸痛后才仿佛大梦初醒一般收了手。
鬼应该死了吧?
皮衣男暗想,受了符纸的攻击又被自己揍了那么多下,肯定死了。
他自信地这样认为,那只戏耍他们的疯鬼必然已经死了。
在膨胀的信心和好奇心驱使下,皮衣男睁开了眼睛。
本该难以视物的黑暗环境中,他却一反常态地清晰地看见自己面前的地上躺着一具惨烈的尸体,而她的后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并非墙角。
娇嫩的粉色在他眼里比张牙舞爪的恶鬼还要可怕,深深地刺激他的心脏。
皮衣男承受不住地往后撤,发出痛苦而绝望的叫喊声。
为什么?
为什么粉发女会在这里!
对方的脸已经不成人形,五官被他砸碎,扭曲混合在一起,整张脸犹如被重物碾压过一般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焦黄的符纸下怒睁的眼睛满是血色,一只已经破烂不堪,剩下那只浸泡在猩红的鲜血中。
视线就直直地看向皮衣男的方向。
皮衣男无意识地摇头,不敢相信这一切。
他不停地后撤,砰地撞上什么东西。
下意识地回头。
粉发女的尸体就站在他面前,一张不忍直视的脸正对着自己。
皮衣男张开嘴,却惊吓过度失了声,沙哑的气音像烧开的水在喉咙里沸腾翻滚。
他转身就跑,什么也顾不上了。
眼前是一片黑暗,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背后如有洪水猛兽在追赶着他,两只脚奋力地奔跑。
但他始终觉得自己在原地踏步,并未跑出过一分一厘。
早就该到的墙角仿佛还隔着一整片非洲草原,怎么也抵达不了。
这时有一阵清风从他的左前侧吹来。
皮衣男抬头看去,是一扇窗户。
他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直接就跑到了窗前,扒着站到了窗台上,一手扶着窗框,一手拿着符纸。
此刻不管是谁出现在自己面前,他都会拼命地攻击对方。
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并没有任何鬼怪出现。
一切都那么安静祥和。
就在他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准备松口气的时候。
皮衣男突然脚下一滑,胸前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把,径直地从窗台上摔落。
而意识的最后,是一声若有若无的呢喃。
你输了~
第66章 疯子的游戏(终) 全文完
哎呀,都说了不能睁眼不能出声不能回头,你怎么不听呢?
简墨的语气听上去一点也不惋惜,全然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打开的窗户吱呀一声被关上,在安静的房间里尤为刺耳,像是刻意让三人听见一般,好借此刺激他们的神经。
少了一个人这可怎么办呢?
剩下三个人立在墙角,听着简墨的话心里一阵恶寒,咬牙切齿。
简墨的惺惺作态让他们敢怒不敢言,只求能早点将这个恶鬼消灭,报仇雪恨。
我最讨厌没有始终的游戏了!
鬼声阴恻恻,发出怪笑,是我愚笨了,忘了三个人也能玩这个游戏
三人只觉寒风刮骨,拂过一缕微风,有人贴近耳边低声絮语。
游戏继续,假若你们碰见了无人的角落,就略过它,接着朝下一个角落去吧~
依旧是从粉发女开始。
因为皮衣男的遭遇原本就如浮萍一般飘荡的心顿时雪上加霜,支离破碎,摇摇欲坠。
她摸索着前方,步子没有第一次那么痛快和迅速了。
眼睛被迫闭上的他们无从知晓皮衣男究竟遇上了什么事情导致他情绪失控,甚至跳楼逃生。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无论发生什么,都必定是简墨在背后使坏。
无非是营造恐怖的气氛,用一些阴森诡异的声音来加强玩家对于未知画面的恐怖幻想。
不管什么声音,我都当做没听见。
粉发女不断地在心里暗示自己,屏蔽外界一切声响。
或许是她意志过于坚定,身旁呼啸哀嚎的鬼声渐渐淡去,归于平静。
粉发女艰难跋涉,总算是平安到达了络腮胡所在的位置。
她卸下一身防备,着实长舒了一口气。
又一想到还有两圈要走,一颗心瞬间又提溜到嗓子眼。
从踏入这个医院开始,他们一直都被这个厉鬼耍得团团转,毫无反击之力。
他们就像枯鱼涸辙,束手无策,比四面楚歌的项王还要艰难。
至少项王还能破釜沉舟,大败秦军,但他们如跛脚老鼠,在陷阱中垂死挣扎,而笼外是狡猾阴险的大猫,磨利了爪子等着将他们吞吃入腹。
随着时间轮转,粉发女停在了皮衣男的位置上。
只要走到下一个角落,他们就成功了。
因为多了一个空位,每当轮到自己前进的时候,都要在心里盘算一下,脑中联想自己走到了哪里。
粉发女挪着步子往前走去,觉得这一切都太过顺利了。
既没有嬉嬉笑笑扰人心智的鬼声,更没有想象中凭空多出什么拦路鬼,反倒是让她有些提心吊胆的,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她敬小慎微,像蜗牛似地到了原先她最开始待的墙角。
粉发女还没来得及高兴,忽而听见许久没有动静的简墨悠然出声。
你停下做什么?难道是想违背国王的规则吗?
众人皆是一愣,当即反应过来他们这是中了简墨的圈套了。
你明明说过我们所有人到了原始位置就放我们离开!
粉发女压不住怒火,直接对着虚空破口大骂。
牛仔裤和络腮胡暗道一声糟糕,干脆也不管不顾了,直接凭借着记忆朝着粉发女的方向跑去。
一双无形的手掐住粉发女的脖子,高高地举起,又狠狠地摔到地上。
络腮胡和牛仔裤闻声赶忙调转方向,伸手在黑暗中摸索。
牛仔裤找到了粉发女,她气息虚弱,似乎被磕破了头,让牛仔裤触到一手的湿润。
他从装备栏中翻出医疗包,拿出绷带为粉发女止血。
你们这些狂妄的子民,竟敢质疑国王的话!
简墨冷哼一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说的可是所有人,你们自己数数,少了一个人能叫所有人吗?
三人皆被简墨的无耻给惹怒,从装备栏中取出武器,准备和简墨鱼死网破。
看来你们是想造反啊。那我就陪你们玩玩!
屋内突然狂风大作,吹得三人站立不稳,险些掀翻在地。
他们互相搀扶着,手中的符纸呼啦作响,一个没攥住就会从手心飘走。
眼前是一片昏暗,根本不能视物。
本来可以透进一些光的窗户也被简墨施了手脚,没有半点光洒进,让他们只能努力依靠听力去辨别。
以至于三人只要听见个什么动静就立刻丢出手中的符纸攻击,可似乎并未打中简墨。
草!早知道就应该花钱买个更高级的符,也不至于现在这么狼狈!
牛仔裤暗骂一声,和二人背靠背,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厉鬼。
一股蛮力袭来,将三人的阵型冲散。
络腮胡反应迅速,立刻迎着力顺势按了一张符纸拍入虚空。
只听见痛苦的闷哼声和滋啦的烧灼声,他刚要乘胜追击,接着扔出一张符纸,可惜这次扑了个空。
眨眼的功夫,络腮胡只感觉到劲风吹拂过来,下意识地进行格挡,却不料对方不攻上路,反倒钻了空子直击他的小腹。
受力不住的他倒飞出去,砰地一下撞在墙上,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口中的血腥味弥漫,似乎都能嗅到其中的铁锈气。
络腮胡着急忙慌地拿出特效红药,给自己补了点气血,以免因为伤重而亡。
哼,你们实在是太弱了,光凭这点本事,根本不配称为我的对手!
受了络腮胡一击的简墨马上恢复了元气,嗤笑道:本国王已经没了和你们玩的兴致,还是趁早送你们一起走吧。
嘻嘻哈哈的小鬼嬉闹声宛若深处闹市,可在一片黑暗中听见这等笑声只有冷汗直流,心寒胆虚的感觉。
像是有数十只鬼围堵着他们,并不急着蜂拥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偷袭三人。
络腮胡他们被简墨冲散,又势单力薄,为了应付袭击的鬼怪们,很快就将手头上的符纸消耗一空,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呵呵,怎么?刚才不是还气势汹汹很有能耐吗?
简墨的话音未落,突然惊疑一声,哦?好像新人来了。
方才还袭击着三人的鬼群刹那间消失不见,让身处绝境中的他们有了喘息的空档。
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单薄的身影从屋外走进。
待此人进入屋内,简墨的声音俶尔响起,大门随之砰地一声关上。
这下人都到齐了~
寻安因为一缕转瞬即逝的凉风而改变了主意,转身迈入漆黑的楼道中。
逼仄的通道并不长,大约二十几米长的样子,几分钟的功夫寻安便又折返回来,再次停在了楼梯口处。
与寻安猜测的并不同,这里是一楼大厅最左侧的一间小仓库,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小门,从这里出去右拐便是空旷的大厅。
值得一提的是,寻安抵达出口时,这扇门便已经是打开的了。
寻安迈开步子,踩在了向下的楼梯上。
这楼梯足有几十阶,越往下,那恶臭的味道便越重。
他走了近两三分钟才看见一扇铁门,同样是打开的状态。
门上的锁是电子锁,直接被人砸掉,扔在地上。
此门之后,是通往更下层的阶梯。
寻安蹙眉,加快了步子,眨眼间便到了楼底。
这里的臭味几乎达到了峰值,让寻安不得不掐了一个清尘诀,拂去难忍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