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难以忍受的晕眩与恶心之后,萧珦再次抱着光可鉴人的铜盘大吐特吐起来。
倒映在铜盘底上的是一张苍白的脸,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来的萧珦心知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特别狼狈,心里庆幸自己早早被安排着躲在舱室里的同时,萧珦也开始生出一丝悔意:
“早知道出海是如此的辛苦,我好好的在开京享受我的荣华富贵不就好了?
这出海打仗都是那些粗坯杀才干的事,我这东夷太子是天潢贵胄,干嘛要上杆子的出来吃这个苦?”
萧珦只觉得自己丢人,躲在舱室里不肯出来。
他这样的软弱表现落在一干领军将校眼中,让这些粗坯们心底多少都有些看不起。
若是在开京,萧珦不想出门丢人,只需找个“身体抱恙”的借口,臣子们自然会识趣的不去打扰他。
可现在是在大海之上,是在去往征讨犯境雍人的讨伐途中。
海平面上已经能看到澹罗岛的轮廓,再有一两个时辰就要抵达本次讨伐的目的地了,身为领军大帅的萧珦却躲起来不见人。
这他娘的还打个什么狗屁的仗?
除了太子萧珦,水师大都督安智勋就是本次征伐官阶最高之人。
其它人纷纷把安都督当做主心骨,围在老将军身边讨主意:
“都督,现在怎么办?”
“这可急死人了,前方就是敌军,主帅却不肯露面。”
“这打的什么窝囊仗啊,到现在还半点方略没有。”
“都督,你来下令吧。”
……
安智勋心里也对这个草包太子十分不满,表面却板着个脸训斥道:
“慌什么?殿下第一次出海,有些不适实属寻常。
再说了,雍人在我东夷水师面前不过土鸡瓦狗而已,想必太子殿下早就胸有成竹了,何须你们来杞人忧天?”
安智勋从军多年,资历与功勋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是以在水师之中一向功高望重。
哪怕那些军中少壮心有不忿,也不敢当着安都督的面表现出来。
安智勋压制住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壮派之后,马上就入舱去求见太子萧珦。
这个时候萧珦已经从自己的心腹随从那里知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心中对安智勋也十分满意。
他怕自己狼狈的一面被人看见,依然是不肯见人,不过好歹是隔着窗户,强作镇定的下令道:
“安老将军身经百战,区区雍人水师不过疥廯之疾而已。
本太子现在正式将此战委托给老将军,还请老将军莫要让本太子失望才好。”
安智勋这才松了一口气,心理的不满也少了些许,恭顺的领命而出。
面对着殷切期盼的水师将校,安智勋昂首挺胸,正色喝道:
“老夫不才,得太子殿下信重,全权负责本次征讨雍人之战。
有没有人有什么疑义?”
老将军犀利的眼神扫过,被他盯着的人纷纷低头,齐声应道:
“谨遵都督将令!”
安智勋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开始按照腹中早已筹划好的方略调兵遣将:
“前方不远就是澹罗岛,雍人来的匆忙,岛上兵马必定不多。
萧将军,清扫岛上雍人的重任就交给开京左卫了。”
开京左卫对本次征讨十分重视,不仅派出的是精挑细选的三千精锐,领军的也是开京左卫中,地位仅次于大将军的左卫将军萧俊成。
萧俊成心知自己领到的是最合适的任务,当仁不让的一抱拳道:
“末将领命!”
对于此次作战,安智勋觉的并没有什么难度,也没做太详细的分派,只粗略的下令道:
“除运兵船之外,其余大小舰船按照军制跟紧旗舰。
听说雍人太子海战无敌,老夫倒要当面领教领教。”
东夷水师上下本就轻视大雍水师,对李恪这个嘴上无毛的小年轻更是懒得拿正眼去瞧。
此时听水师大都督说的轻松,全都轰笑出声。
全军上下士气正旺,安智勋乘机下令道:
“全军将士,各归其位,上满帆,随我杀敌。”
一片轰然应诺声中,整个东夷水师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旗舰镇安大王号在前,其余七艘千料大舰紧随其后,再往后则是三十多条各式船只,气势汹汹的直接杀奔澹罗岛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澹罗岛已经历历在望。
镇安大王号上,安智勋站在船楼中极目远眺,空空如也的澹罗港口让这位水师大都督眉头紧皱。
在安智勋的身边,站着一个眉目间与他有四五分肖似的年轻将领。
相对于安智勋的镇定,年轻将领就显得有些急躁了:
“父亲,既然雍人已逃,咱们还是赶紧追击吧。要不然被雍人太子逃了,光是夺回澹罗岛也没什么收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