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一轮烈日流火,滚烫的热气从脚底直往上蒸。
如此炎热,但街道两侧却站满了人,伸长了脖子,望着停在睿王府门口的一顶红轿子。
“亲爹去世第二天,穿着丧服也要嫁人,这德阳郡主,德何在?”
“说的是啊,这睿王也是倒霉,老王爷在世时定下的娃娃亲,非要他娶了这德阳,你看看,睿王压根都没派人去接这轿子,红绸不挂,连大门都没开。”
众人摇头嗟叹。有人从袖中摸出一把瓜子,竖着耳朵听着这些人说八卦,嘴里加快了吃瓜子的速度。
“小姐,咱们到了。”
轿中,一女子双目紧闭,身着纯白衣裙,鸦色发丝挽了个简单的发髻,鬓边别了一朵小白花。
真真是,冰雪为容玉作胎,花向美人头上开。
她此刻歪在一旁,额上汗珠凝着不动,唇色苍白,微微张着。
胸前亦没有丝毫起伏,像是绝了生息。
“小姐?”
外面人又唤了一声,轻叩轿门,欲掀帘进来。
就在这时,那原本平坦的胸口,忽而缓慢而有力的起伏,一下、两下……逐渐平稳。
下一秒,秦晚瑟两眼倏地睁开,两道狠意决然在眼中一闪而逝!
她急促、剧烈的喘息着,额上汗珠源源不断的滚落,像是刚从鬼门关里逃出来,惊魂未定。
“小姐?小姐,出什么事了?”
外面声音传来,她先是一愣,而后快速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她是二十五世纪医疗特种兵,战斗中被人埋伏,队员一个接一个战死,只剩她一人,她便引了炸药跟敌人同归于尽……
还……活着?
活动了下五指,这不是梦。
这衣服……怎么像是古人的丧服?
刚刚门外那人叫她“小姐”……她穿越了?
身处二十五世纪,穿越这个词她早已屡见不鲜,很快接受了自己魂穿的事实。
她冷静的过了遍脑海中原主留下的记忆。
昨日秦国公去世,为了秦国公府存亡,她顶着巨大压力,戴孝第二日前来嫁给睿王李星霖……
记忆梳理到这儿,忽然心口传来一阵绞痛。
她下意识的开口低唤,“镇龙”。
脑海中沉寂一片,秦晚瑟咬牙忍着痛,苦笑一声,看来魂穿没带过来啊……
想法将落,脑海中忽然金光大作,一座七层宝塔慢悠悠从高处降落,稳稳坐在识海。
秦晚瑟眉梢一扬,眼底掠过一丝惊喜。
胸口绞痛加重,她闭上双眼,扫了一眼轿门。
再不出去,怕是外面那些人要闯进来了。
“全身检查,开始。”
宝塔身上金光散出,如流水般一遍遍冲刷扫描着她的筋脉。
片刻之后,宝塔拟化的男声响起。
“中毒,噬心散,已经开启净化模式,等候三秒,三、二、一……毒已解除,但有诅咒未解,请留意。”
诅咒?
秦晚瑟缓缓睁开双眼。
早就听闻古代有禁术诅咒,以性命做媒,以血为祭,召唤强者。
来人若是不完成原身愿望,必定死状凄惨。这诅咒恶毒的很,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让她给碰上了?
只是这人的愿望是什么?为何没有一丁点提示?
噬心散……原身中毒而死,莫不是叫她找出下毒真凶,替她复仇?
正思索着,听到外面响动,秦晚瑟倏地撩起眼皮,正巧看到一只手从轿帘外朝里探来,她先一步起身,穿着一袭白裙从内迈了出来。
“小、小姐?!你没事?”
头顶日光刺眼,秦晚瑟略微适应了一下,撩起眼皮看向那喜婆,分明在她眼底瞧见了一丝震惊与诧异。
喜婆重新整理了情绪,仔细小心的在秦晚瑟身上一扫,喉头滚动一下,“小姐,你没事吧?”
秦晚瑟嘴角噙着笑道,“听王妈妈的意思……觉得我会出事?”
王妈妈连忙摆手,“当然不是,”下一秒岔开话题,“咱们到王府了,你看这大门紧闭,睿王连个人都没派……不如咱们回吧?”
秦晚瑟抬眸扫了一眼那紧闭的朱红嵌金大门,两尊石狮子左右蹲着,威风凛凛。
“今日就是要回,也总得要个说法,否则岂不是叫世人看我国公府笑话?他不开门,你便去敲门,敲到他肯开为止。”
王妈妈无奈,上了高阶,轻叩门环,一连三回,无人应声,扯着嗓子喊,仍旧无人应答,仿佛这儿是一座空宅邸。
头顶日头毒辣,一抬头,便觉一阵目眩。
秦晚瑟左右扫了一眼,见对面有一处凉茶摊,便走过去坐了下来,要了壶凉茶慢慢等。
过了好一会儿,听得左右惊呼一声“门开了”。
秦晚瑟秀眉一挑,稍稍坐正了身子。
只见她未来夫君一身纯黑长袍,胸前银线绣飞鹰,气场凌厉,大步跨出门槛,鹰隼般的眸朝这边扫来。
看到她一身白裙,原本铁青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长得倒是不赖,”秦晚瑟心里暗道。
只是看起来对她很不友好……
原身的愿望,不知跟他有没有关系?
心头想法将落,便见李星霖从身后抽出长弓,拉弓搭箭,箭头瞄准了她。
“秦晚瑟!戴孝第二日,一身孝服,行街数里,也要嫁给本王,你就这么爱本王吗?”
听出他话语中带着的刺儿,秦晚瑟眉头轻皱,缓缓站起身来,“王爷……”
“带着你的人,滚!”
他完全不给秦晚瑟说话的机会,手中拉开的长弓因弦绷紧发出滋滋之音。
秦晚瑟眉心拢起,语气也蒙上了一层怒气,“我若不走,王爷准备当街将我一箭射杀不成?”
话音将落。
咻——
箭矢速度极快,即便秦晚瑟尽可能快的躲避,仍旧被一箭射中肩头,纤弱身子如同风筝,被箭矢强猛的力道直直带飞出去。
“小姐!”
李星霖面容冷漠,收起长弓,“给过你机会了。”
“星霖!不可!”
门内,忽然冲出来一衣衫凌乱的纤弱女子,扑过来抱住李星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