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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自己把车夫换成自己的人马,只怕是也和黄家一样,此刻失去了对月容消息的掌控。
    真不愧是柳道南的女儿。
    顾知山不明含义的轻笑一声,上前扶起柳二叔,道,
    “二叔何必多行礼,咱们不在朝野,便不论官职。你是长辈,我随月容,喊你一句二叔,倒也合适。”
    柳二叔口中直道不敢,不敢。心中却是起了万千疑虑,见一旁侄女紧随侯爷走到自己身侧,心中更是大骇。
    这二人,什么时候如此亲昵?
    月容是什么性子他最是清楚不过,是向来最守规矩,最为人和善的。
    侯爷不用说,人中龙凤,朝廷中提起他,就没有不竖起大拇指的,这两个从没有见过面的人,怎么会深夜在这里相聚。
    尤其是,柳二叔想起前几日,徐婆子前几日亲自送信,只说月容在黄家犯了错,被发落到庄户上静养。
    额头上更是一层大汗,不敢抬头直视顾知山,也不敢多看月容一眼,只道,
    “庄子上都备妥当了,月容,你可要跟二叔回去?”
    得了今日侄女出府的消息,原本月容吩咐是让徐柱子出来迎接便是。柳二叔不放心,庄子上虽然只有二十亩地,人口不过十来口,住的屋子也简陋。
    他侄女儿自小便是哥哥捧在手心中的,便是哥哥嫂子没了,在他们手中受了些委屈,那也是从没有挨饿受冻的时候,庄子上那些村妇,一年到头不洗几回,若是万一冲撞了她,自己做人叔父的,岂不是无颜面对兄长。
    他为了护住侄女,亲自前往京郊迎接,又从家里带了上好的棉被前去收拾齐整,这才趁着夜幕,来接侄女过去,只求侄女在庄子上住的舒心。可谁知,竟然是遇到侯爷也在此处。
    难不成,他这侄女儿犯的错误,和侯爷有关?
    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虽然没有妻妾,可京中是素有狠辣之名的。这二人,什么时候搅合在一起?
    柳二叔不敢深思,只想把月容赶紧接走,先分割开二人再说。
    只越想分割开,便越容易出事。
    顾知山见柳二叔面上神色大变,又见月容对自己,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
    舔了下后牙根,他还从没被人嫌弃过。一时,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句话,
    “今夜风大,回京只怕不便。
    本侯带着这些人,去和二叔借个马厩睡一觉。”
    月容听了,只觉得额上青筋直冒。
    借个马厩,亏他说的出口。他堂堂侯爷,谁敢让他谁马厩去。
    柳二叔也迟疑,无他,眼下京中虽然过了宵禁的时候。可若是肃毅侯回京,谁敢拦着,只怕也得赶紧开门,迎侯爷进去。
    “侯爷若要同去,也无妨。只那庄子是兄长当年留下,年久失修,到底是不方便,不如,等改日修缮了,再去也无妨。”
    柳二叔绞尽脑汁应付,肃毅侯这看似是随心所欲的一句话。
    后者丝毫不放在心上,笑道,“二叔不必归置,早在十年前,本侯便住过那庄子。
    只怕二叔当年不记得了,我随柳相公当年入青州,我们便是夜在此地用的晚膳,夜里去庄子上安置。”
    柳二叔这才罢了,旁早有韩有梁听他们说话,见状,笑道,
    “柳老爷不必为难,若是都能去,那最好。若是不成,我们这些粗人,睡这店里也使得。”
    庄子虽然小,可主人家的院子是空着的,怎么会没地方睡。柳二叔这话,无非是搪塞顾知山罢了,不愿意他和侄女月容亲近。尤其是,在弄不清月容和他的关系时,更要慎重。
    求助的目光落在月容身上,她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柳二叔这才道,
    “如此,我这便使柱子回去打扫屋子,侯爷放心,定然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不用麻烦。”
    顾知山请柳二叔坐下,又另外开了席面给他,酒酣耳热之后,才把自己当年受柳道南夫妻恩惠的事情讲了,道,
    “他们救我一命,我本该救他们,谁料想,楚雄叛国,到底是让二人丧命黄泉。
    如今幸而有子嗣在世上,便是因为这个缘故,也要比旁人宽厚些。”
    柳二叔自然是赞同,闷闷的干了一杯酒,埋头道,“我最是知道好歹的,也明白侯爷的这分儿心。
    只我侄女眼下嫁入黄家,不合离便永远是黄家的人。况如今天子重孝道,世人皆讲究不做二嫁,若是兄长在世,得知我那侄女做下这等欺辱祖宗的事情来,只怕也饶不了她!”
    “她做下什么事情?”
    顾知山似笑非笑的眯眼,见柳二叔似乎是吃醉了酒,神态发蒙,完全没认识到对方问的什么问题。
    直接把内心的猜测说出,道,“自然是和侯爷,如此孤男寡女亲昵,深夜里独处,实在是不妥当。”
    “本侯道柳道南已经是古板至极,没想到你这个弟弟,比起你兄长,更甚之!”
    顾知山瞬间冷了脸,他因为柳道南和柳二叔才亲厚些,也因为这层关系,才深夜来拦月容,只等黄家败落,她名正言顺之后才脱离黄家。
    没想到,在这对叔侄女看起来,他竟然是那等窥视□□的好色之徒!
    月容自然也听到这话,走出隔间来,躬身给顾知山赔罪,道,
    “天下人言可畏,便是今日我等清白,只怕在有心人眼中,也早就污名不堪。
    侯爷请回。月容去青州为父母结庐守孝,宁愿终身不嫁,也绝不会毁了柳家的名声。”
    装醉的柳二叔听了这话才知道,他误会了月容和顾知山的关系。
    只怕就此,会失去侄女的心。可让他起身,也来不及了。
    顾知山沉默了片刻,道,“韩有梁!”
    “在!”
    吃肉喝酒不亦乐乎的韩有梁,只觉得日子从未如此惬意。京中烦闷,不如青州自在。他在京中还需要守那些繁琐礼节,哪里像青州,大道任我行,千山我独在。
    只要小爷我自在,哪里能有让爷为难的地方。
    “你回京西大营,点五十个精壮兵士,你带队,送柳姑娘回青州。”
    “啊?是!”
    刚想到青州,侯爷,便派她回青州。
    韩有梁扭头看向一侧娇娇弱弱的小娘子,生平第一次发了愁。一路上带着这娇滴滴的贵家女子,他们,得磋磨到什么时候才能到,才不会误了侯爷的差?
    又转过头去,韩有梁撸起袖子,“侯爷,您让属下去青州,是有鞑子动乱?”
    顾知山白了他一眼,“除了打仗,就不能有旁的事?”
    “能能能,自然是能得。”
    韩有梁挠挠头,后知后觉,“爷,您该不会,让属下送这柳姑娘过去后,立即折返回来吧...”
    “这一来一回将近一个月,能不能,给几日收拾的功夫?”
    韩有梁小心翼翼的打个商量,他们便是行事再迅速,这才从京中回来不过几日,那些个脏臭的衣服还没干透呢,咋也不得整理收拾了,万一路上,熏着这娇滴滴的姑娘可怎么成。
    月容一眼便看明白韩有梁的顾虑,先是躬身一礼,而后才道,“路上劳烦韩将军多多照看。
    今日风大,想必明日也是有风的。如此,我们便后日一早出发,您看方便吗?”
    “方便!方便!”
    韩有梁连忙答应下来,心道,怪不得侯爷让他们来护送,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带着一老一小两个仆人,能平安走到青州,那才奇怪呢!
    月容定下出行的日期,顾知山自然没有反驳的道理。
    见柳二叔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起身告辞,吩咐韩有梁几个抬他上了马车,才看向柳月容,
    “你既然决定往青州去,往后,就不要来京中了。
    韩有梁会给你新的户籍,往后,你就在青州安家落户。”
    京中不如青州安稳,只要鞑子一日不来,她在青州,反倒是比在京中安全。
    至于住处,顾知山沉吟片刻,问她,“你去哪里,住的地方可安置妥当了?”
    她早年是青州知州的女儿,住的也是青州知州的官衙。可此去,一无身份,二无地位,只怕无论是到了哪里,都不合适。
    月容果然沉默了下来,道,“我原想着,走多远是多远,到了城镇便把徐妈妈和柱子哥的卖身契还给他们,我自己上路。”
    爹娘都死了,叔叔婶婶也都不亲近。相公心有所属,月容想着,总觉得这一辈子,未免事事挫败,好似白白活了一辈子。
    倒不如等得知楚茉的死讯,便自缢,跟随爹娘而去。
    顾知山不赞同的皱眉,暗自庆幸自己幸亏出来拦她。
    厉声道,“你若是死了倒是干净,若是黄家死灰复燃,楚家,另有其他人存活,你岂不是再也看不到了?
    白白枉送了自己的性命,亏你还是柳道南夫妻所亲自教养。”
    月容闻言低首,若非走到绝路,谁愿意就此打住。
    “不过是行到水穷处,没法子的事情。我早就打算好了,楚茉给了我银钱,我留些在庄子上给二叔,也算是报答他的养育之恩。
    再分一部分给徐妈妈,她照顾我,比自家儿子还亲近,余下的,我便留着自己花用。”
    “一路上花销不用你操心,韩有梁是个粗人,若是有不尽心的,你只管说出来。
    另外,青州现任知州张大,是当今张首辅的长子,最是怜贫惜弱,礼贤下士的。
    你先暂居在青州府衙,等我到了,再另做打算。”
    顾知山三言两语便把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妥当,见月容正要开口拒绝,道,
    “你不必往心里去,本侯这么做,无非是报恩罢了。你父母当年有恩于我,我如今,也算是还了这因果。”
    说罢,阔步出了行脚店大厅,率领余下的十多人,翻身骑马而去。
    一时人去了大半,方才还熙熙攘攘的大厅,竟然空旷到寂静起来。
    月容垂首,见柳二叔呼呼睡的正香,知他从京城连夜赶来,又喝了酒,只怕早就睡熟过去。
    喊过徐婆子母子两个,问向高高瘦瘦的徐柱子,
    “柱子哥,这店里距离庄子上,还有多少路程。”
    夜越发深了,他们还是早些回去才是正理。在这店铺里,总归不是自己家,便是二叔喝醉了,也不如床榻上舒服。
    “不过一炷□□夫。”
    徐柱子憨厚一笑,和徐婆子的精明完全不同,他半点儿没有遗传来自母亲的精明,反倒是那股子憨厚,和徐婆子的男人一模一样。
    想起记忆中,在爹爹书房当值,和爹爹一样,死在鞑子刀下的憨厚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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