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小奶猫此时醒了过来,它翻转身子伸了个懒腰,山竹瓣一般的爪子刚刚张开,就被眼馋不已的樱樱捏了一下,吓得它赶紧把爪子缩回去,两眼瞪得圆溜溜的,喵喵叫了两声,似是在控诉她的行为。
“哎呀别气别气。”她憋着笑替这小东西顺毛,指尖一路从下巴梳理到肚子,小奶猫一改方才的戒备姿态,很快就软在她怀里,还发出舒服的“咕噜咕噜”声。
“二哥哥,它好可爱呀。”她仰面看他,两眼亮晶晶的仿佛浮光跃金,同陆愁余分享自己刚得的宠物。
“同樱樱妹妹一样可爱。”
陆愁余不过随口调笑一句,却叫樱樱粉面微红。二郎又是教她念书作画,又是送给她这样可爱乖巧的宠物,还毫不掩饰对她的夸奖和喜爱,这样好的郎君,别处哪里还能寻到?
作者有话说:
柿子第一次登门拜访,以失败告终
第20章
中秋这日,陆家各房主子加上下人,上百口人都聚到一起赏月游玩。
虽然陆家今年并未设宴,但簪缨世家仍是少不了一番迎来送往。自从清晨起,就不断有人前来拜访,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直要把陆家的门槛都踏破。
老太太年纪大了,不爱费心劳神地应酬,只在后院见过几位相熟的亲戚。
樱樱自然也不必前去应酬,她一整日都跟在老太太身边侍奉,随时端茶送水捏肩揉背,倒比那些伺候了十几年的侍女们还心灵手巧。
就连陆家二房三房的夫人们瞧了,也笑着打趣樱樱简直比亲孙女还上心。倒把老太太说得高兴起来,笑呵呵拉着樱樱的手只呼“心肝”。
没多久,四郎和五郎就从前院跑了过来,两人扒在窗户上,偷偷摸摸直往屋里小声叫:“樱樱!”
府上大郎君外出有差事,已经许久不曾归家,连中秋夜没能赶回来;至于二郎君,清高孤傲,向来不屑和官场上的人打交道,自然也不会前去应酬。
而他俩跟着陆家三爷,也就是他俩的父亲应酬了一整日,两个半大郎君,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哪里耐烦那些官场上的迎来送往。加之又惦记着晚上兄妹几人的小宴,这才趁父亲不注意,火烧火燎地跑来。
樱樱正在窗下折兔子灯逗老太太开心呢,猝不及防听到窗外有人唤她,一抬头,见到果然是四郎陆少玉正扒拉着窗口。
“樱樱,快跟我们去玩,后院有咱们自己的小宴!”
“多谢四哥哥,但是我得陪着老太太呢。”她扬了扬手里折了一半的兔子灯,示意自己分|身无暇。
“什么好东西,也不拿来给我瞧瞧?”窗外突然又响起这一声,樱樱抬头望去,不知何时陆愁余竟也站在了窗外。
“快快快,二哥可是轻易不肯跟我们玩的,樱樱妹妹今晚有福了!”二郎玩乐的法子简直层出不穷,迷得小郎君们崇拜不已,想不到二哥今晚竟然肯带着他们玩!
对着陆愁余,樱樱自然说不出个“不”字来,另捡了榻边折好的莲花灯,一手撑着窗扉半直起身子。
不料她刚要把花灯放在陆愁余手中,他竟长臂一伸,径直把樱樱从窗户中抱了出来。
眼前一花,身子突然腾空,樱樱吓得轻叫一声,两手不由自主环住二郎脖颈,直到感受到他胸膛的微微震颤,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连忙挣扎道:“二哥哥,快放我回去!”
“妹妹太孝顺听话,差点把咱们几个都衬成了不肖子孙,这会还是跟我们去玩罢。”
陆愁余轻笑着,这才松手把人放到地上去。
樱樱粉面鼓鼓,面色被晚风中残余的一点暑热蒸腾得仿佛蜜桃。然而她刚刚站定,就瞧见站在后院门口的陆云渡正冷眼看着她。
又不是她在勾引二郎,何必用这种提防的眼神看着她!
被人一把抱了出来,樱樱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羞得只差找个地缝钻进去,然而冷不丁瞧见陆云渡那张冷脸,她心底突然憋了一口气,反而一把攥住身旁二郎的衣袖,装作含羞带怯的模样,“二哥哥,咱们走吧。”
几人迈步往院外走去,转身时才瞧见站在院门的三郎。
“我也去小宴。”他开口道,音调比往常更显寡淡。
四郎五郎二人简直觉得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仅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哥来赴宴,就连平日最是严于律己的三哥都主动来参加。
难道他们二人举办的小宴有何过人之处?两位小郎君陷入沉思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另外两人之间眼神逡巡忙碌,简直如同春风吹拂的湖面,交汇出一道道湖纹来。
樱樱:你来掺和什么!
陆云渡:这是陆家,我如何又不能来掺和?
她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摇了摇二郎绣着云纹的袖口。
二郎立马低头望向她,轻声道:“妹妹怎的了?”
“二哥哥,我能把雪球带过来吗?我忙了一整天,都没能照顾它。”
走在小径另一侧的世子爷闻言眉尾微挑,这个雪球又是何许人也?
“这有何不可。”二郎今日格外的好说话,立马就让候在道旁的侍女前去把小奶猫抱过来。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二哥这样善解人意?
“二哥哥待我真好。”
瞧见她甚至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二哥的手臂,世子爷背在身后的手一下子就收紧成拳。
听见身后传来指骨噼里啪啦的声音,四郎少玉回过头来,好心关切道:“三哥手怎么了?还没好吗?”
他前几日瞧见三哥都拆掉了绷带,开始拉弓搭箭了,难道是脱臼的手腕还未复原?
陆云渡默默放开手,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三哥的伤还要紧?要不要叫疾医过来?”虽然三哥对他们一向非常严格,但四郎还是很敬重三哥的,见他似乎不太好,急急忙忙就要找疾医过来给他瞧瞧。
“不必。”
世子爷一字一顿,从牙缝中吐出这冷气森森的两个字来。四弟都知道这么关心他,而那个罪魁祸首竟然连头都没有回一下,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娘皮。
陆家后院池塘边,一座水榭临湖而建,飞檐翘角,琉璃瓦在月光下粼粼如银。
水榭四周系着薄如蝉翼的轻纱,正在晚风中纷飞起舞。亭中摆着一张红木雕花小几,围绕着小几铺了一圈冰纹竹簟。几上摆满糕点果酒等一类点心,为赏月助兴。
恰好侍女抱着雪球过来,樱樱懒得搭理一路盯着她,似要把她后背盯出两个洞来的陆云渡,上前去欢欢喜喜接了自己的小奶猫。
因小猫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她便为其取名为雪球。如今小家伙已经满了两月,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加之又逐渐同主人樱樱亲近起来,更是黏人得紧,一被她抱入怀中就喵喵叫着。
“妹妹什么时候得了这么个小东西?”
四郎五郎都还是少年心性,瞧见她怀里抱了个小奶猫,纷纷围上来伸手逗弄它。急得樱樱连忙背过身去,“别吓着它啦!”
“前些日子山上捡到的,想着府里也就樱樱细心些,自然是交给樱樱养着了。”
“二哥怎么不想着给我也捡一个?”五郎陆怀玉摸不到奶猫,不服气地叫道。
“你能和表妹比吗?”陆愁余笑着说出最无情的话,平白叫小五郎受了一伤。
他们几人挤在一处笑闹,唯有陆云渡一人捡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看他们逗弄那只半大的猫。
二哥这谎撒得太不走心,山上哪能捡到这样的猫?瞧那毛色和蓝汪汪的眼珠子,分明是从西域过来的种。
他知道二哥一贯是会哄人的,不知为何,此时见他们几人热热闹闹,他心里竟然略有憋闷,只好仰头喝酒。
*
趁着雪球不注意,四郎陆少玉终于摸了两把猫尾巴,软乎乎毛茸茸的触感让他满足不已。
雪球逐渐大胆起来,跳上小几埋头在各种精美食物中闻了起来,粉白的小鼻子一抽一抽,尾巴在身后摇得欢快极了。
它选中了一杯葡萄美酒,刚想伸出舌头舔舔酒液,就被樱樱一把抓了回来。
“还敢偷喝酒!看我回去怎么罚你!”樱樱作势在雪球鼻尖上轻点着,一副严厉模样。
正手执酒杯的世子爷闻言,喝酒的动作一顿。她还好意思教训别的猫?自己喝了酒之后明明就是一个醉鬼模样。
瞧见她装模作样地教训一只猫,众人都哄笑起来。正巧云影浮动,露出一轮皎皎明月,四郎笑道:“听说樱樱最近在跟着二哥学作诗,不知道学得怎么样了?今晚我们可有福见识一下表妹的大作?”
今夜是中秋,正是吟诗作对的好时辰,樱樱自然有备而来。大家已经极为相熟,不必遮遮掩掩,她自信笑道:“我可有跟着二哥哥好好学诗呢。”
一旁的陆愁余指尖捻了一根玉箸,轻点着桌上酒盏,“若是做不出来丢为师的脸,可是要被罚酒的。”
“谁还兴罚酒那一套,”五郎陆怀玉早就按捺不住,径直端了杯酒遥遥对着天边明月,“夜静天如洗,光含万里秋。”说罢,他痛痛快快仰头饮酒,搏得众人喝彩。
四郎也不甘落后,举杯吟诵道:“夜光何处无人见,一点圆蟾入镜东。”
“樱樱,该你了!”
她也不再扭捏,手执一白玉盏,在亭中缓缓而行,复又在小几边坐下,望着几上酒盏黛眉微蹙,粉面鼓鼓,似是为作诗苦恼不已。
“樱樱,作不出来可别哭鼻子!”小五郎瞧见她为难的样子,更是洋洋得意,一手替好不容易肯安生在他怀中的雪球挠痒痒,一边毫不客气地笑道。
“五哥哥可瞧好了,”她捧起酒壶,缓缓往身前各个酒盏中注入清酒,涓涓细流汇入白玉盏中。她以玉箸轻轻敲击,娓娓动听,云起雪飞,同时轻声唱和:
“帘外月明如水,好梦难成重记。无奈夜来时,又是一般离思。谁寄,谁寄,天上人间欢事。”
唱至一半时,一道清越笛声加入玉箸轻响中,相依伴随,缠缠绵绵,一直将少女的低吟浅唱送上云端。
少女跪坐在竹簟上,轻轻敲击白玉盏,一络子碎发随她低垂眉眼的动作落在耳侧,更显得温柔婉转。鸦黑长发柔柔堆在雪白脖颈间,整个人都浴在淡蓝的月光中,仿佛随时都可乘风而去。
身旁的郎君随性至极,席地而坐,唇边一柄乌如墨玉的长笛奏出悠扬笛声,为她轻轻伴奏。
真是一幅郎才女貌的模样,陆云渡仰头喝酒,终于别过眼去不再看他们。
作者有话说:
陆少玉和樱樱做的诗词都是来自人工智能写诗系统九歌~应该可以用的吧,如果不合适我就改
第21章
一曲终了,四郎五郎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樱樱抿唇轻笑一声,两位郎君才回过神来,纷纷鼓掌叫好道:“妹妹好生厉害!”
词自然是好的,但那高山流水般的雅乐,更显得超凡脱俗,仿佛带人登上广寒月宫,高处不胜寒。
“是二哥哥厉害。”樱樱笑着推辞一句,羞涩回过头去看陆二郎。
方才他突然携笛加入,她事先也不知情。但陆二郎名士风流,雅乐手到擒来,反而为此曲更添两分清越。
小五郎陆怀玉瞧见他手里那支墨笛,三步并作两步地窜上去,“二哥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好东西,给我瞧瞧可好?”
二郎陆愁余此时极为好说话,他大大方方地递出手中墨笛,末了还含笑交待道:“拿去玩吧,丹顶鹤腿骨所制,可别给我弄坏了。”
丹顶鹤腿骨?!小五郎顿时就觉得手里这根墨笛不那么清雅了。
一旁围观的樱樱和四郎:……二哥哥果然不同凡响。
苦学大半月的词作得到大家的认可,樱樱得意至极,甚至不用陆愁余劝酒,她就自己乖乖捧着酒杯,把方才白玉盏中的清酒全部喝下去。
瞧见她粉白面庞上升起一团红晕,虽然仿佛胭脂一般好看,但四郎陆少玉还是担心她一下子喝猛了上头,拉了拉她的袖口,“樱樱,你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