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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家的六岁孩童缺少吃食,最多只有二三十斤重,比如他身后的两个小丫鬟,更是瘦的跟芦柴棒一般。
    云昭被母亲当猪养,足足有两个丫鬟的体重,即便是如此,也不过四十来斤,在体重上对两只大白鹅来说毫无优势,估计经不起大白鹅一扑。
    蹲在门槛里不是一个办法。
    如果云昭是普通孩子,哭闹一番也就过去了。
    问题是如今的云娘需要一个超凡脱俗的孩子来支撑云氏大房的门面,如果妥协,天知道母亲会有多失望。
    云昭叹口气,站起身,对两个蠢丫鬟道:“待在屋子里别出去!”
    说完话,就顶一床被子包着脑袋在两个小丫鬟惊恐的目光中离开了门槛。
    根本就没有例外!
    事情跟云昭想的一模一样,他刚刚出门,两只该死的大白鹅就一左一右的扑了上来……
    两只小丫鬟开始大哭……
    云昭抱着脑袋不论大白鹅如何虐待他,依旧坚定的一步步向大门口挪动,不叫喊,也不哭泣!
    鲁迅说,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对云昭来说,大白鹅啄在腿上的第一口痛彻心扉,第二口依旧让人发狂,第三口,第四口之后也就麻木了。
    棉被如果把身子包裹的严实就没法子好好走路,而大白鹅总能找到目标对云昭施加伤害。
    被大白鹅扑倒了,云昭就爬起来,几次三番之后,他终于摸索到了内宅的大门。
    出了门,大白鹅就悻悻的停下了追击的脚步。
    徐元寿并没有走远,枯瘦修长的身材站在落了树叶的槐树下,两者一样的落魄。
    “某家以为你会强令两个丫鬟护送你出来!”
    徐元寿呲着发黄的牙齿如同恶鬼一般的道。
    云昭的双腿抖动的厉害,大白鹅施加在她身上的伤害主要就在两条腿上,他强忍着要用力搓腿的冲动将棉被放在石桌上拱手道:“这种事怎么能让女人来?”
    徐元寿无声的笑了,笑了良久才道:“记住你的这句话,男子汉大丈夫的本质就是担当!
    无担当,算不得男人!
    走吧,这一次做的一般,不奖,不罚!”
    云昭疵牙咧嘴的用力揉搓着小腿,一边怒道:“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
    徐元寿背着手笑道:“实力不济的时候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你选择承受痛苦,这是对的,有时候啊,痛苦是逃不掉的,既然逃不掉,那就要做好保护,让自身保存最大的实力,以待东山再起。
    某家如果在你的处境,我会选择裹着棉被滚出来!”
    云昭怒道:“太难看!”
    徐元寿探手摸着云昭圆圆的脑袋瓜子道:“逃跑的过程不重要,结果最重要!
    这些话你现在还无法领悟,不过呢,你要记住,以后会明白的。”
    说完话就瞅了一眼云昭故意露出来满是淤青痕迹的小腿,若无其事是的牵着云昭去了书房。
    第007章 不值钱的妖孽!
    云昭在大明朝上的第一课以跟大白鹅发生战争开始的,以朱砂点智为结束。
    这个过程很简单,中间的正衣冠,洗手净心被徐元寿直接省略了,至于填写名状上报蓝田县县学这一过程也被他省略了。
    第一天的课业就是《三字经》,徐元寿教的很是认真,在发现云昭轻易就会背诵了之后,就给云昭留下了海量的作业——抄写《三字经》百遍!
    在检查了云昭狗爬一样的毛笔字之后,纠正了云昭难看的握笔姿势,又把自己抄好的《三字经》供云昭临帖,又手把手的教云昭写了百十个字。
    徐元寿的字写得又快又好,能把云娘买来的描红帖子丢掉,直接用他的字,看来,这人在写字一道上极为自信。
    转眼间就到了中午时分,云昭的两个傻丫鬟流着口水送来了午饭。
    午饭很丰盛,主要是有一瓶酒跟一只鸡!
    云氏虽然是大户,平日里的餐饭也没有如此丰盛过,今日是开蒙第一日,云娘犒劳一下先生,希望他能好好地教导儿子。
    腹中不饥饿时候的徐元寿,是一个很有风度的人,不论是吃饭还是喝茶,喝汤都极有法度,害得云昭也没有法子开心吃喝!
    见徐元寿把他最讨厌吃的鸡胸肉放到他的碗里,就从盆子里捞出半截鸡脖子吃的香甜。
    至于鸡胸肉早就进了两个丫鬟的肚皮,有她们在,云昭断然不会浪费粮食的。
    徐元寿酒足饭饱之后,就站在窗前瞅着远处白雪皑皑的玉山自言自语道:“果真是窗含西岭千秋雪啊!”
    云昭打发两个喜滋滋的丫鬟把剩下不多的饭菜端走后,就来到徐元寿身边,趴在窗台上看玉山上的白雪。
    过了良久忽听徐元寿低声道。
    “京城遭受了天罚,陕西一地盗贼纷纷,这天下将要大乱,科考无益,某家也只教授你开蒙,至于经学看你以后的志向吧!”
    “母亲希望我考上状元,回来光宗耀祖呢!”
    云昭满怀希望的对徐元寿道。
    徐元寿惨笑一声道:“状元,状元,你可知今年壬戌状元文公震孟考上状元时时年几何?”
    云昭笑道:“定是一位少年郎!”
    徐元寿道:“你如果觉得自己五十岁中状元能接受,某家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此人五十岁才考中状元?”
    “是啊,他祖上乃是名噪江南的才子文征明,你云氏本就是武将出身,这些年又人丁凋落,没有门路,你这样的家世若不能拜江南鸿儒为师,能考中秀才已经是极限了。”
    “可是,我很聪明啊!”
    徐元寿怜惜的瞅着眼前的云昭道:“与你的聪慧无关,只与你的家世有关。
    你云氏如果自你这一代以耕读传家,三五代后如果代代聪慧,可以问鼎一个簪花进士,想要问鼎状元绝无可能!
    更何况这世上才智之士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你的这点早慧劲头又算得了什么?”
    云昭大叫道:“这不公平!”
    徐元寿笑道:“这世道从未公平过,公平二字只与实力有关!”
    “我一个时辰就学会了《三字经》且能背诵!”
    “这样的本事很多人都有,一天时间能把《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倒背如流的蒙童某家也见过,人家的字写得还比你好百倍!”
    “一定是学前就会的!”云昭大为愤怒。
    徐元寿呵呵笑道:“没有,先生念了一遍,他就会了,至于写字,是用木棍在沙盘上按照字帖画出来的。”
    云昭哑口无言,又有些不服气,低声道:“这人现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一个大官?”
    徐元寿的手很自然的搭在云昭的脑壳上道:“那个人落魄半生,一事无成,最后成了你的先生!”
    云昭有些发懵,而徐元寿的心情似乎也不好,推开门一个人向院落外面走去。
    先生刚刚离开,云娘就从外面匆匆的进来了,没有管家陪伴她不见外男。
    云娘先是翻看了云昭写的狗爬一样的字皱皱眉头,马上问道:“先生都教了一些什么?”
    “《三字经》!”
    “学会了吗?”
    “学会了,已经会背了!”
    “书中的仁,义,诚,敬,孝可曾知晓?”
    云昭瞪大了眼睛瞅着母亲道:“我这才上了一个时辰的学,还被你养的大白鹅咬的全身淤青,能把《三字经》……”
    话音未落,他就觉得自己后脑勺上被人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你表哥秦良已经开始作对子了。”
    云昭摇摇发懵的脑袋道:“二十天前,我还是一个傻子!”
    才说完话,后脑勺又挨了重击。
    “那是你装的,偷懒了这么些年,该勤快了!我这就让福伯去找徐先生,让他多督促你!”
    母亲来的快,去的也迅速,云昭后脑勺上的疼痛还未消失,母亲就不见了。
    这是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云昭也不是第一次承受这种望子成龙的感觉了。
    只是,这一次来的更加猛烈!
    早知道变聪明之后要经历这些,他认为还是当傻子的时候轻松些。
    临帖一百遍,《三字经》足足有一千一百二十二个字,一百遍……毛笔软不拉几的不听使唤,写几个字手腕就困得难受,云昭又开始后悔了。
    因此,当云昭在油灯底下打第十个哈欠的时候,两个丫鬟早就在屋子角落的小床上睡得不省人事,而云娘则坐在油灯下两只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盯着云昭写字。
    昏黄的油灯落在云娘狰狞的面孔上,毫无温柔可言……
    写完最后一个字,云昭翻身倒在床铺上呼呼大睡。
    云娘这一次没有叫醒云昭,看了云昭写的毛笔字,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难看,不过,至少已经有了一些模样。
    云娘解开云昭的衣衫,将他推进早就暖好的被窝里,低头在儿子新点了朱砂痣的额头亲一下,就下炕举着油灯回里间休息了。
    油灯没有了,屋子里就立刻变得黑洞洞的,窗户上蒙了厚厚的皮纸,光线很难透进来,云昭即便是把眼睛睁的再大,眼前依旧漆黑一片。
    一个小丫鬟在梦中呼唤她的娘亲,另一个在咯吱吱的磨牙,云昭心头充满了沮丧感。
    还以为自己在这里真的可以充当一下天才少年,经历了今天的学习之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太多的优势可言,至少,在做学问一途上,就是如此。
    没可能上辈子是一个学渣,来到另外一个世界就能变成学霸,这完全不合常理。
    读书——真的是要看天赋的……
    “不成啊,要分散火力才成,否则,他们都把注意力放在我头上,那里还有老子的活路啊。”
    “有比较才会有高下之风,只有让母亲知晓云氏别的孩子都是傻蛋,老子才有活路……绝对不能只让老徐教我一个人,他是天才中的天才,老子是假天才,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老子会露馅啊……
    云旗家的两个傻儿子就很适合……母亲才教训了他们,应该没胆子反驳我,不过呢,读书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不知他们是什么态度……
    穷鬼家里估计是没钱缴纳束脩的,烦人啊,难道要老子帮他们找束脩?”
    白天过的太过精彩,云昭的脑子活动了一阵子就抵抗不了睡眠的诱惑,沉沉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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