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轻轻揭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她那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面具下的她脸色苍白而无血色,鬓角和额头也多有破皮,看样子应是人皮面具和人脸胶合已久,以至于揭下时撕裂。
绿柳的嘴唇干裂,面色疲惫,与青黛那张脸比,一点都称不上好看。可,红樱看到之后,还是控制不住的‘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绿柳心疼愧疚的望向红樱,可终究还是忍住了,静立在原地,等着众人的问话。反而是红樱心情激荡,大悲大喜之下头晕目眩,被在一旁的七杀接住,撞进他的怀里。
“诸位大人好,婢女绿柳,一个半月前随秋月公主入的宫。当时入宫并不是绿柳心有他想,而是受秋月公主所求。
大概是一个半月前,秋月公主与我家主子有旧交,我自幼习得医术,虽上不得台面,却也是小有所成。一个半月前,秋月公主之所以会带女婢进宫,乃是因为奴婢察觉到秋月公主身中剧毒,而这剧毒,并不是下给公主的。那贼人目的是陛下!”
绿柳此话一出,满堂喧闹。
唯有陆离鉥嗤笑:“小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太医院这么多的太医,没有一人看出秋月和父皇身中剧毒,怎么就你看得出来?我看你年纪不太,说的话倒是大呢!”
“六殿下,奴也不过一介婢女,如无证据,怎敢乱放厥词?
为防暗处敌人察觉,当日秋月公主用计引陛下前来,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只为救陛下一命。万幸陛下是至仁之人,感念秋月公主孝心,决定冒险让奴一试。果不其然,陛下已被贼人下毒已久。当日,不止奴与秋月公主二人在场,还有陛下身边的海公公和太医院的杨院使在。奴已项上人头作保,此番言语绝不含半点虚假!众位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叫海公公和杨院使来。”
“哈哈!”一位花白头发的大臣闻言嘲笑:“小丫头,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杨院使和海公公是何等人物,岂能是尔等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
绿柳到底只是个小丫头,前十几年全被养在忘忧居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这一年倒是见识了不少,只是,人的心智成长到底是有限度的,十几年的习惯,是刻在骨子里的印记,岂能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过来。
一把折扇隔绝了一方世界,绿柳正被那位大臣吓得有些发抖,就见一把描绘着山水的折扇,打开在自己面前。
“王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一个小小的丫头而已,王大人你摆出这么大的架子,这是吓唬谁呢?”
陆易水眉眼弯弯的笑着,折扇轻摇。陆易水在这京师,与朝中的人打交道向来都是笑着,只是有些笑是无害的,有些笑却是索命了。而大部分的笑,通常都带着点玩味。所以,这朝中大臣们都知道,若是陆易水对着谁笑了,那通常都是要倒霉的!
而今日这王大人,很是不凑巧,正赶上陆易水心情不好。陆易水这笑,自然也是不怀好意的!
“十四殿下,此话何解?臣也是就事论事而已!”
“此话不作解,这京师啊,最重要的就是我父皇,现今此事牵扯到我父皇,自然是要喊来海公公和杨院使的。怎么你这是认为海公公和杨院使要大过我父皇?王大人,我发现你这是心有他属、大逆不道啊!你该当何罪!”
嘭!
只见先前还大耍威风的王大人,瞬间跪倒在地,大呼不敢!
身居高位者就爱以威压人,可他们似乎忘了,要说这威,身为大军统帅的陆易水可不止是有官威,还有尸山血水走出来的杀伐之‘威’!
“这有些人啊,还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欺软怕硬,只记得自己高人一等,却忘了自己头上也还压着他人呢!”
“行了,十四弟,何必呢?王大人为我大陆殚精竭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能为了这么一个小丫头而这样对待王大人?”
陆离鉥亲手扶起跪倒在地的王大人,言语中全是对陆易水的责备。
“六哥,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功就是功,过就是过!更何况,现今你口中的小丫头指不定就是父皇的救命恩人,如此大恩,你就让她如此被人威胁?六哥你这是何意?”
“十四,这个婢女的话还未被证实,你又怎知她不是信口雌黄?”
“这很正常!因为我相信我的眼睛,相信我的心!”陆易水笑笑,用折扇指着自己的胸膛。对于打击自己的兄弟,他向来是不留余地。
“不过,为了让你心服口服,不如我们先把海公公和杨院使请来?”
“不用请了,杂家在!”
陆易水话音刚落,还不等陆离鉥找借口,就见朝堂后殿又走出一个人来。那人正是海公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离鉥看着聚集在一起的众人放声大笑,说不出是讥讽还是得意。
原本他已准备齐全,奈何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万全之策,真正要动手的时候,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差错。比如这绿柳,比如海公公!
海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人,是先皇特意挑选出来照顾当今皇上的。若说皇上有什么人是绝对不会背叛的,那必定有海公公一席之位。其他人或许还可以威逼利诱,可对于把皇上当做唯一亲人的海公公,你又要用什么去收买?
陆离鉥根本就不明白,明明是必胜之局怎么就一步一步走到了现今的地步?他费尽了心力去设这样一个局,最后落进局里,走进死地的竟只有自己!如何能甘心?
在场的众人看着突然间放声大笑的陆离鉥,莫名的感到惊恐!
在他们认知中的六皇子,洒脱风趣、知礼通达、睿智宽厚;阴晴不定的向来属于十四殿下。怎么,这六殿下也开始让人捉摸不定?
好不容易陆离鉥停下了笑声,嘴角却又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用不着海公公作证,谋害父皇之人,即便不是绿柳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