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有空联系,”高衍适时站起来,顺着话往下讲。“加个联系方式吧,我只有你之前的那个手机号和qq号,但你好像也很久没用过了。”
唯筱回过神地“啊”了一声,“那个手机号出国后就没用过了。”
“那你把现在的手机号告诉我一下?”
“行。”
“1——”
“哐”的一声,唯筱报号码的动作一顿,阳台门从外边打开,周易宁打着电话从阳台外走进来,“嗯,有点冷。”
听见声音,休息室内的两个人齐齐往阳台望去。
紧接着,阳台门被关上。
走进来的人似乎是才意识到里边有人,低垂的眉眼缓慢上掀,对上他们的目光。望了两秒,而后“啊”了一声,弯了下唇,神色坦荡又毫无愧疚地道歉说:“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第3章 难追
唯筱和高衍立在原地,视线一同落在从阳台外边毫无征兆进来的人身上。
周易宁仿佛没认出他们俩,大咧咧地在沙发上坐下,继续打电话。“我没你号码。”
“什么号码,我电话号码15677522129啊。”手机另一头的余方被他突如其来的转折搞得一脸懵逼,“你搞什么,赶紧过来。”
周易宁嘁了声,电话打得毫不避讳,仿佛整个休息室只有他一个人。“你给的还挺随便。”
“什么随便?我号码你六年前不是就有了?”余方被整得莫名其妙,“不是,你在说什么?你到底过来没过来?”
周易宁丝毫没看休息室里的另外两个人,一条腿伸直,搁在过道,神色含笑,慢悠悠道:“我说,你电话号码给的还挺随便,什么乱……”说到这,他视线若有似无地朝一侧瞥了下,声音含在笑意里,咬字清晰:“乱七八糟的人都给。”
……
唯筱不知道他是在真打电话还是故意讽刺她刚才的举动,不过她也不想知道。她收回视线,朝高衍微弯了下唇:“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先过去,下次聚。”
“嗯,”高衍还在望着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的周易宁,慢了半拍才后知后觉接上:“好,下、下次聚。”
高衍说话的尾音还在房间回颤,周易宁对着手机说了句“就过来”后,挂了电话。
往外走。
唯筱已经走出去,旁边的人擦肩而过,高衍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喊住他:“周易宁,你不会以为唯筱还会和你在一起吧。”
往外走的步子一顿,周易宁插着兜回头。
盯着他望了半晌,周易宁倏地笑了下,慢条斯理地勾唇:“不好意思,你哪位啊?”说完,对着他笑了下,视线晃过他攥紧的拳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往外走。
没去包厢,周易宁去了吸烟区域抽烟。
烟灰台上零星几个烟头,周易宁抽了几口,将烟往台上掐灭。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他扔了烟头,掀眸,视线和对面走过来的人不经意对上。
唯筱是出来去洗手间的。
这条路,是去洗手间的必经之路。
看着隔了几步远的周易宁。
恍惚间,又像是回到了前不久的那条长廊上。
唯筱站在原地,突然觉得京华真的挺小的,一个月,这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
准确来说,是第三次。
收回视线,假装没看到,唯筱往自己的目的地走。
走了几步,后面突然有人拖腔带调地喊了一句,“喂——”顿了顿,唯筱立在原地,后面又传来下一句,“东西掉了。”
那一句话,像是一道定格咒。
声音一落,周遭静悄悄的。
唯筱步子停顿了一下,没回头,继续往前走,后头又喊了声,“唯筱。”声音没有先前的慵懒懒散,紧接着将刚才的那句话再次重复了一遍,“东西掉了。”
她侧身,看向他。
周易宁斜倚在墙壁上,单手插在裤兜里,懒懒地看着她。瞧见她看过来,他站直,往她的方向走,走在半路停住,弯腰在地上捡起一根项链,在指尖把玩。
项链是她的,是二十岁生日时,她妈送她的生日礼物。但她记得,这根项链还在英国的时候就不知道丢在了哪里,她之前翻遍了可能丢的地方都没找到,原本还以为不可能再找回来。
她站在原地没动,周易宁朝她走过来,项链在他伸在半空的手指下悬空挂着。“刚从你兜里掉出来的。”
唯筱望着项链没动,拧着眉,有点不信。
“接着啊——”
话落,唯筱下意识地伸手去接项链。
两个人,面对面,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易宁倚在旁边的墙壁上,看着面前的人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又是这么平静的问话。
仿佛他们之间没有欺骗和那一天的撕破脸,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可他们俩之间,明明不该是可以这么平常交流的关系。
唯筱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和眼前的这个人相处。
她一直以为,重逢后,他们俩即便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地以陌生人的身份相处,那也会是针尖对麦芒。
怎么也不该是接连两次这么随意的对话。
可越是这么平静,越是在提醒她,只有她一个人困在那天的大雨里。
眼前的这个人,甚至可能对此毫不在意。
不过也是。
被人耍着玩的是她。
他有什么可在意的。
说不定。
连那天的愧疚,也是假的。再不济,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心和假意。
“周易宁,”唯筱抬头,项链在掌心里硌得生疼,答非所问地道:“你是不是从来都觉得,活该所有人都围着你转。”眼底微微发热,唯筱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可她还是会轻而易举因为一些人,一些事牵动情绪。
可犯了错的人,却一点儿事都没有。
“我们谈谈吧。”
当初分手分得太过匆忙、不太愉快,以致于,有些事可能没有达成共识。
而且。
不论在长廊那次,周易宁莫名其妙的举动。先前在休息室里,她不信他在阳台外边站那么久,会完全没听到里面的动静。
她不知道周易宁想干什么,也不想知道。
但她也真的不敢再自作多情。
更何况,谁又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又是他的别有用心。
唯筱自嘲地想。
周易宁也不是一直都在耍她。至少,他还令她真切地体会到了一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什么切身体会。
但这种感觉,不得不说,糟糕透了。
所以。
正好借着这一次,把话都说清楚。
两个人走到消防楼道。
唯筱抢先开了口:“我直说了。我希望我们以后如果遇见了,也可以像今天在休息室那样,当做不认识。”话落,她看向他的脸,对上他的目光,正色道:“前男友前女友这种关系本来就很尴尬,更何况,我们当初分手闹得也挺难看的,我实在没办法心平气和地说可以和你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继续当朋友。”
听到这话,周易宁靠在墙上,迟迟没有动静。
半晌后。
他轻嗤了声,掀眸朝她看过来。
见她说完只盯着他看,显而易见在等他回复,他扬了扬眉梢,哂笑,“我如果不呢?”不等她说话,他又扯着嘴角笑了下,像是自嘲:“不太好意思,我这个人就算再没心没肺,也还没厉害到,能把自己前女友当做路边上的野猫野狗,说不认识就不认识。”
“但我们本来就不熟,”唯筱将攥着项链的手揣进衣兜里,强忍着心里的颤动,语气嘲讽:“不谈我像个傻子一样追你的那一年半,就说我和你在一起的那半年,你不也挺假的么?”
如果要认真算起来,她其实也只和他真正在一起不到五个月,之前的一年半,大多时候都是她追着他跑,谈不上多了解他。
可这个事实,她直到一年前才明白。
“假?”周易宁站直身体,低头直直盯着她看。“一直以来,你就这么觉得我的?”
唯筱不想和他说别的,毕竟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实。
至此,她到底怎么觉得他的,不管是和她,还是和他,都一点关系也没有。
“唯筱,我……”
“我和你真的不熟。”唯筱接着他的话说,打断了周易宁往下的话。“以前不熟,现在也不熟,以后更不熟。”她走到消防门边上,拉开门,侧过身体看向里面的人。“你可能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照常说笑。但我不行。我没办法和前男友分手后继续当朋友,更别提和你当朋友。所以以后如果见面了……算了。”话没说完,唯筱觉得他应该懂了她的意思,“如果可以不见面的话,最好。”
几乎带着怨气说完这些话,她走了出去。
唯筱是真的不想再和周易宁有什么牵扯。她还做不到可以大气地、云淡风轻地重新面对他。她甚至有一刻,曾经恶毒地想过,要让周易宁一辈子记住她,记住他对她做过什么,让他一辈子都对她愧疚。
现在想想,又觉得未免太过幼稚。
在这件事上,她一直都承认她的不成熟,她胆怯且懦弱。
不然的话,一年前在知道事实后,也不会一躲躲去国外;
就算是到了现在,也仍会因为这件事影响情绪。
可时间永远是最好的良药。
一年前因为他痛哭到嗓子沙哑的她,现在不也能平心静气地和他说这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