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这是你的官服,明儿一早上任了,你先试试衣服合不合适,不适合找人让人改改。周文启美滋滋,高兴得好像是他自己走马上任似的。
周宥宁趴在圆桌上,吭吭唧唧:爹,我手还没好利索。
不碍事不碍事,衙门清闲得紧,今天就是去认认门。周文启柔声宽解,试图打消宥宁的疑虑。
见宥宁不再做声,前县令大人周文启将手中的衣服轻轻放在桌上,叹了一口气,坐在他旁边。
宥宁抬头一看,这老头又开始打感情牌了。从她恢复神智那天开始,她爹就把自己的事全讲了一遍,从幼儿时期开讲,讲了两天两夜。生病时间鸡飞狗跳的事,更是说得详尽,其他人从旁协助补充纠正,连去还愿的路上都没有放过。
每当他们集体爆笑,宥宁起先还会捂脸,后来听多听麻木了,总是抬头冷静望天,内心实则泪流成河。
末了,这老头来一句总结:都怪爹一时糊涂,见我宁儿天资聪慧,是个读书的料,一时忘形,将你女扮男装送去了学堂。你也争气,从不输给学堂的男学生。只是没想到你一路进了殿试,考了个进士,当今圣上对你另眼相待,钦点你为下任县令。
很多事宥宁确实拿不准,但每个人说的细节能对得上,除非提前对好台词。可这皇榜和圣旨总不能是假的吧,欺君之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果然周文启义正言辞说着:宁儿,你要是真不想做这个官,爹明日就启程去都城,亲自向皇上请罪。要怪,就让皇上怪我一人好了。
从宥宁内心来说,当县令没什么不好,正好可以大展拳脚,干一番事业,见状倒也不再推脱,打断她爹的话:好了好了,明日一早正式上任。
好好,那你早点歇息,明天早上想吃什么,爹替你准备。周文启边走边出了门。
我想吃.........话刚说了一半,刚想好吃什么,抬头一看她爹没了。胖子也能如此身手敏捷,还是她太年轻啊。
宁儿这是有心思呀?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大姐絮宁来了。
大姐,赶紧坐,还不是爹哄我说要给我做好吃的。宥宁很喜欢这个大姐。那天假装头疼,大姐真心心疼的样子一下就击中了宥宁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打心底里喜欢大姐、信任大姐。
这个合不合你心意呀?大姐笑吟吟地递过漆木红碗。
好香啊。宥宁低头闻了闻,一脸的享受和陶醉。
你这丫头.......絮宁被成功逗笑了,你啊,古灵精怪的。
因宥宁恢复神智,女儿身也不用刻意避讳,但也只限于私下。
哎呀,怎么是苦的呀。
苦吗?难道木薯有烂的?大姐忙不迭接过勺子尝了一口,不苦啊,抬头朝宥宁看去。
大姐,好吃吧?来,再吃一口。
你啊,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大姐宠溺地摸了摸她头发,又拗不过她,就这样,一碗糖水木薯汤两人你一勺我一勺吃完了。
宥宁,姐姐对不起你。絮宁抬起宥宁左手,揭开袖口,眼眶都红了,你看看,那天绑得太紧,这圈红印子到现在都还没有散尽。
宥宁垂下头,神色晦暗不明。待大姐把绑绳子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她才暗中松了口气,重新抬头展露出明艳的笑。
绑绳子是有原因的。
自从宥宁莫名失了心智后,会乱跑,家人轮流看管。
那天大姐看宥宁睡着了,松懈了,自个也眯了会。就这个功夫,宥宁不见了,没人知道她是怎么避过其他人的。
好,不绑绳子可以么?宥宁可怜兮兮。
絮宁收起绳子,一夜无事。
宁儿,起床了。
别闹,让我再睡会,闹钟都没响呢。宥宁挥了挥手,翻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县令大人,起床了。
宥宁顶着一头乱发,嗖地坐了起来,她刚刚是不是说过闹钟两个字?
醒了?醒醒神,起床,今天是你第一天上任,可不许迟到了。大姐絮宁穿戴整齐。
一番收拾,宥宁彻底清醒了过来。
我小弟真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穿上官服,也是最俊俏的官老爷。
本官多谢姑娘夸赞,却之不恭,坦然受之,只是不知这天仙似的的姑娘家住何处?可曾婚配?宥宁学戏曲甩了个不成样的水袖,捏着嗓子学着昆曲的唱腔。
絮宁捂着嘴笑,直到范妈妈上了楼,这二人才作罢,下了楼。
楼下众人少不得一顿猛夸,宥宁一高兴,稀饭又多喝了两碗,把她娘柳玉湖担心得不行。
等宥宁一出门柳玉湖就叮嘱众人:宁儿是出众,要夸也行,但是每人每天夸赞不得超过三句,省得她一高兴放开肚皮吃,吃成个胖子可怎么办?
马车一路往右到了衙门,这得有半个时辰了。
离衙门还有十丈之地,宥宁下了马车,整了整衣冠,方朝正门走去。
门口空无一人,大门紧闭。
今个儿自己来早了?不过这天寒地冻的,时间尚早,衙役们踩点来上班也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