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眠已经脱掉了艳丽的喜袍,换成一身朴素的淡灰色衣裳,清淡的颜色像是被水稀释开的墨色,连带着他周围都带着水墨画一样的质感。
他正对着镜子,用沾了温水的帕子,擦拭脸上的胭脂。
夏日的夜晚有些闷热,也有些寒凉,在这样偏僻的宫殿,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阴冷。柳眠轻轻皱起眉,吩咐一个随他一起入宫的小太监,
“可还有热水?这水也太冷了些。”
“主子,”小太监为难的回到,“去要过了,可人家说热水要给各个宫里的人备着,能分给我们的,就只有这些。”
男人拿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顿。
“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另一个小太监气急败坏的接过话茬,“东阳国这么大一个国家,连点热水都不肯给吗?!主子这还没侍寝,
就敢这样得罪!等着!我去讨个公道去!”
第一个说话的那人匆忙拦住他,“诶哟我的祖宗啊,你可省省吧——”
“无碍。”柳眠轻声开口,“让他去要。”他有些烦闷的靠在椅子上,“一点热水罢了,大不了带些银子过去。”
那太监便义愤填膺的跑了出去,急匆匆的去了。
“主子,”有人轻声劝诫,“咱们初来乍到的,还是安分一些……”
“她给我的下马威还不够多吗?”柳眠皱着眉毛打断他,“不穿喜服也就罢了,在大殿上那人那么羞辱我,也就罚了七天禁足……禁足也就
算了,竟然还真的叫了他去侍寝——还有她看到我时那副模样……真是叫人不爽。”
“主子……”那太监支支吾吾的小声嘀咕,“那不也是因为您自己……”
话音未落,柳眠便轻飘飘的看了过去,小太监登时噤声,一时间屋内又变得针落可闻,配上水墨色一样的衣衫,好像是一副静止的画。
直到那要水的人匆匆忙忙的拎着一个木桶回来,这样的安静才重新变成动态。
小太监气喘吁吁的喘着气,喜笑颜开的帮着把热水倒进盆中,水汽蒸腾而上,像是一片云雾。
“主子,看来咱们还是要硬气一些!奴才不过是瞪着眼睛说了两句,她们很快就乖乖给了,一点银子都没花!”
柳眠神色不明的嗯了一声,重新用热水轻轻擦洗侧脸。
漂亮的手指按着帕子不断的擦拭耳朵下方的皮肤,那处被擦的发红,很快便起了一个边角。
柳眠面色如常的轻轻捏住,向外使力,竟是掀下了一层薄薄的人皮!
人皮下,赫然是另外一张脸。
池汐第二天早上一醒,便后悔的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她就不能抗住诱惑吗?!
这下好了,她就是说破嘴皮子给容羽跪下都不可能哄好了!
池汐越想越是生气,干脆把怒火都抒发在了床上这个人的身上,她奋力一蹬脚丫子,愣是把方凌洲踹开了半米远,堪堪停在床边,只要稍
稍一用力,就能把人推下床去。
方凌洲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还有点没太反应过来。池汐瞧着他这个模样更是气愤,痛快的补了一脚,彻底把人踹下床榻。
无耻的大王八蛋!这叫诱奸!
肉体和地板相撞发生了沉闷的巨大响声,地板的震颤引起桌子的颤动,一路传到放在桌子边缘的茶具,一时间噼里啪啦一顿乱响,那上好
的陶瓷碎裂的声音听的池汐心疼极了,然而还没等后悔,房顶又是一阵声响,然后砰的一声,有人破门而入。
池汐半撑着身子,尴尬的看着连刀都拔出来了的陆青野。
被子微微有些滑落,露出小半个圆润的肩头,至于地上躺着的那个,更是浑身光裸。
陆青野尴尬的挠了挠头,非礼勿视一样的背过了身子,可是耳朵跟却红的跟火烧了一样,他无比尴尬的小声询问,“陛、陛下,没有刺客
吗?……”
他这哪里像是抓刺客,倒像是要捉奸……
池汐僵硬的把被子往上捂了捂,“没、没有。”
“……哦。”陆青野小声回答,“臣、臣鲁莽了……打,打扰了陛下和凌妃娘娘,臣去领、领罪……”
方凌洲此刻才刚刚缓过神来,他坐在地板上,虽然一丝不挂,可是却并不显得淫荡。日光微微投射在他旁边暗红色的实木地板上,更显得
他生的又白又妖。他紧拧着一双秀气的眉毛,眼里分明都是不悦,还带着点危险。
这个表情她太熟悉了。上次当着他的面给容羽封了贵妃的时候,他就是这个表情。
池汐心里一颤,本能的喊住了正准备走出去的陆青野,“等一下!”她心虚的梗起脖子,结巴着发号施令,“把把把他也带走!”
屋中的两个男人具是一愣。
陆青野略微回头瞥了一眼,又立刻收回视线,尴尬的硬着头皮小声问,“那、那……凌、凌妃娘娘要不要穿件衣裳……”
“穿个屁!”方凌洲猛地站起身,晨勃让他胯下的那根东西早早的就挺立了起来,雄赳赳的露在空气中,对着池汐不客气的轻轻舔了舔嘴
唇。“识相些还不赶紧走?”方凌洲轻飘飘的说到,“还是说你想看一场活春宫?”
池汐光是看见他那物便连连后退,一直缩到了床角,此时一听他这话,连忙大喊,“不准走!你你你你敢走一个试试??”
陆青野:……
这……谁他都得罪不起啊。他又想回头,可是再一想到女孩那个衣衫不整的模样又羞红了脸,僵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
“你你你叫什么来着?”池汐紧紧的贴在了墙角上,胡乱的推搡着又开始扯她身上被子的方凌洲,甚至还被他得寸进尺的堵住了嘴唇,柔
软的唇舌不断的亲吻上她的嘴唇,池汐不得不胡乱扭着头才堪堪躲开,“唔……陆什么野是吧??你把他弄走……唔……唔……不然我就、就把你送
出……唔……送出城……”
这句话着实管用,忠心耿耿的小侍卫一听这话连忙大步走到床边,根本没费什么力气就把毫无防备的男人擒拿在了床边。
方凌洲:????
这幅场面实在是稀奇,一个脸红透了的男人按着一个一丝不挂的男人押在床边,他们对面还坐着一个唇边泛着水光,露出大半个前胸的少yцsんцωц.δΠě(yushuwu.one)
女。
果然,更像捉奸了。
“靠?”方凌洲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落得这步田地,可是甚至还没等他威胁的措辞说出口来,陆青野已经动作迅速的扔给他一件衣服,把
他推出了门。
一个从小杀到大的练家子,自然不是他这种大户人家出来的文明人能够比的,方凌洲一开始还试图硬闯,可是揉着又疼又酸的胳膊,还是
放弃了这个念头。
池汐狠狠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方凌洲被她扔出房门这件事,能不能哄好容羽啊?
唉。不过一大早上终于成功把那家伙震慑了一回,这件事倒是让她开心的很,可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疑惑的踢了踢地面上那套湖蓝和亮黄的衣裳,问的好生奇怪,“我衣裳呢?”
陆青野正准备告退的动作一下子僵在了手上。
他犹豫的小声询问,“陛下那衣裳是什么颜色的?”他仍然不敢回头,轻轻嗫嚅,“好像……好像扔错了……”
……
那天,方凌洲穿着一套并不合身的女装,满脸风雨欲来的,从凤鸾宫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