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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晓言从柴火堆里爬起来,使劲一挣,就把手上的绳子挣脱了,她似乎在柴堆里蜷缩了一下才站起来,径直冲下了柴火堆。
    “抓住她!”寨主大喊道。
    李晓言不待别人抓她,就自己冲向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寨民,她挥舞两下,众人还没看清楚她的动作,那寨民手里的火把就被李晓言夺了过去。
    “都停下!”李晓言手持火把站在柴火堆前,伸长手臂高举火把,“再过来我烧死他们!”
    火光映照在李晓言的脸上,有一种难以言诉的强大气场,吊杆上的几个人一脸不可思议,纷纷扭曲着身体看向下面的李晓言。
    可能是李晓言的气势唬住了他们,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不敢上前,李晓言就像个手握三万重兵的女魔王,嚣张又傲慢的对着老寨主说:“寨主,你们绑的这么紧的绳索,这么轻易就断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的神是站在我这边的。”
    李晓言拍拍心口,铿锵有力的回击道:“这是你们的神给你的警示。如果你还要烧我们,那好啊,不用你动手,我来帮你烧!反正我们就死这么几个人,你们呢,你们全寨上下几百号人来陪葬,黄泉路上我们兄弟几个也不孤单,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了,你!说的就是你!”李晓言鼓着双眼,指着一个大肚子的妇女,咧着嘴笑起来,“我看你快生了,那你最好马上给你的孩子起个名字,不然过几天去了阴曹地府,你连找个鬼胎都找不到,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你!”李晓言指着一个穿得还算周整的老大娘笑道,“看你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好好享受剩下的日子,你没几天好活了,好日子到头了,本来我们是想让你们全都过上这个老太婆的好日子,有好衣服穿,有好东西吃,好啊,你们不要,偏要把所有人往死路上赶。好啊,要死一块儿死,我们黄泉见!”
    李晓言往后一甩,火把从手里飞了出去,落进柴堆里,柴堆瞬间点燃,一丛丛火苗开始往上涌,老寨主吓得面如土色,他以为李晓言只是在装腔作势,没想到她是个真正的疯子。
    “救火,救火!”老寨主一声暴吼,其他早就吓懵的寨民瞬间冲了上去,开始扑灭火堆,吊杆上有人吓得尿裤子,有人哭得伤心欲绝,有人居然哭爹喊娘甚至还骂起了李晓言……
    李晓言退到人群后面,从裤兜里摸出仅剩的半截烟点上,她满脸污垢,可是目光却很亮,但那种亮光是渗人的,像冰刀一般,如果高凡在场,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了,她虽然还是她,可是有些东西却不一样了。
    众人救了火,除了有两个人被烧了裤脚,脚腕处一圈火泡,其他人还算全须全尾,问题不大。
    老寨主松了一口气,看着李晓言:“你赢了,可是这件事没完,你们这些人干的好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李晓言两手一摊:“全凭寨主处理,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规矩,我完全尊重,我只是来给领导买货的,我家里还有老娘和弟弟等我赚钱回去,我只需要我的货,还有拉货的车,至于他们犯下的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请!”
    老寨主还以为李晓言要保他们,没想到李晓言却这么敞亮,全无包庇之心。
    这一下换老冯他们几个人瞠目结舌了,他们一边求李晓言,一边骂李晓言,可是李晓言面不改色,好像全无感情的木雕泥塑,冷冷的听他们骂着。
    “抬两个座来。”
    老寨主命人抬来两个座,他坐一个,让李晓言坐另一个,然后对着那几个女人说:“这件事我们就按老规矩来,我不知道你们昨晚是主动还是被动,这件事只有你们自己清楚。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不能烧死他们,不然我们整个寨子都会有麻烦,你们要是有愿意的,就去认个人,不愿意的,也说个条件。”
    老寨主话一说完,那几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有个女人主动走上前,看上去有些羞涩,她走到其中一个人面前,亲手替他解开了绳子,并把自己的腰带解下来递给了他。
    男人一脸懵,老寨主说道:“你有没有娶妻,如果没有,愿不愿意娶她?”
    连同李晓言在内,几个人瞬间就像被人点了穴。这算什么,从地狱直接飞天堂?
    “没,我没娶妻,穷,没人跟。”男人激动的回道,因为太兴奋,连嘴唇都在打颤。
    “嗯,很好,以后她就跟你了。”
    其他女人看见这个情况,也纷纷做出了决定,有两个愿意嫁的,有三个没谈成要求赔钱的,还有一个想让对方下跪打耳光道歉的,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总算尘埃落定,圆满解决了。
    第二天,所有的血橙装车完毕,老冯和寨主签订了长期合同,两个山寨的女人拿好了行李,就跟着她们的新婚丈夫出发了,全寨上下都跑出来送行,一直跟到汽车加速消失了,他们才渐渐散去。
    牌场老板和李晓言一个车,两人都坐在货箱的边缘处,吹着风看着消失的水寨,感慨万千。
    李晓言又恢复了常色,神色平静,唇角微微勾起,好像在回味一件有趣的事。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我有开心吗?”
    “有啊,快笑出来了。”
    “哦。”李晓言唇角弯的更深了。
    “那个,有件事我很好奇。”牌场老板看着她,“那绳子绑得那么紧,怎么会断?”
    李晓言瞥他一眼,拉出自己的裤脚,然后摸到一个地方,从里面抽出了一片薄薄的刀片。
    “我出发前缝到裤脚里的,以防万一。”
    牌场老板简直服气了:“那你怎么会同意寨主按他们的规矩办,你是猜到他会这么做,还是真的不想管我们。”
    李晓言听了,笑着叹叹气:“那晚你们喝的酒我也喝了一点,这里这么穷,那酒淡的跟水一样,真的能让你们喝的忘乎所以?”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他们故意的?”牌场老板回过神来,“那酒里有东西?”
    “我不知道,我并不认为是老寨主故意的,如果想知道真相,我觉得还得从我们带出来的那两个新媳妇身上找。”李晓言眼眸变深了,好像含着笑意,又好像含着讽刺,“不要小看女人,不管是什么地方的女人。有时候她们为了寻一个出路,会不惜一切的。”
    牌场老板恍然大悟,双眼瞪的大大的:“那,那为什么她们不直接提出来,还差点让我们死。”
    “这不难想,越穷的地方,女人越珍贵,是生育的资源,你以为这里的男人会轻易让她们走?我猜规矩是一直都有的,只是不那么容易实现,她们也是在试,看谁能活着把她们带出来,你没看见老寨主让她们选择时,她们眼里的光亮?除了你们几个不愿意的,她们做出的决定可几乎都是想结婚。”
    牌场老板这下对李晓言是彻底服气了,几年不见,当初的走蛟成了龙,虽然这条龙眼下还没有那么尖利的爪牙。
    牌场老板一手握拳,往大腿上使劲一砸,看着眼前的虚空说道:“我跟你说件事,也算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李晓言全身一紧,大概预感到了牌场老板想说什么。
    “当年你爸之所以欠我们那么多钱,是因为我们的人在牌桌上使了诈,是串起来骗他的,不仅仅骗他,还骗了很多人。”
    李晓言抓紧衣服,听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不是我让人骗他们的,我只是一个看门的小喽啰,我上面还有其他人,甚至其他人上面还有别人,至于真正的老板是谁,我到最近两年才打听清楚。”
    “让他们输钱只是第一步,这不是主要目的,输钱之后就会借钱,借钱利息高,越滚越多还不上,然后在他们家破人亡走投无路之时给他们提供一条活路。”
    “什,什么活路?”李晓言的声音开始颤抖了,好像当年李长青经历过的事都在她眼前活过来,一幕幕在她面前闪过。
    “卖器官。”牌场老板说完这句话,心里堵了这么多年的大石头终于滚了下去。
    “那个幕后老板有一个地下器官交易黑市,买器官的人远远多过卖的人,他们找不到货源,便利用地下牌场来设圈套,一般走到绝路的人都会答应,而且价格很低,他们花几千块钱买个肾,转手就卖一二十万,听说还供应给老外,赚的更多。”
    “你爸,你爸也是其中一个受害者,他卖了不止一回,好像是最后一次感染了,没救了,才跳的河。我还记得他来还钱的时候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还说给你买了一件新衣服,要让闺女穿得好点,过点好日子。”
    “啪嗒”几声响,泪水滴落在李晓言的手上,她开始不受控制的哭起来,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喉咙又堵又苦,想出声,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这真是个断子绝孙的缺德事啊,我这几年做了不少噩梦,都是他们来找我偿命,可我只是一个看门的,我也没有办法啊——”
    牌场老板提起手抽了自己两下,抽噎起来:“我罪有应得啊,遭报应了,我老婆后来跟人跑了,我老娘也卧床不起,后来政府严打,牌场关了,我上面的人也倒了,我什么都没了,一无所有……”
    李晓言转身扯住他的衣领,哑声问道:“是谁?那个幕后老板是谁?”
    “你斗不过他的,何必……”
    “你只管告诉我他是谁!”
    “唉,原本我打听到幕后老板是赵老三,后来赵老三不是死了吗,我遇到跟过他的人,他们告诉我,最先布这个网的人是吴光乾,赵老三还反对过……只是吴光乾这几年洗白了,赵老三栽了后,吴光乾把所有脏水都倒在了他身上,所以很多人都以为是赵老三做的。”
    “吴光乾。”李晓言喃喃自语,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听到故人的名字,她松开牌场老板,整个人都脱力一般瘫坐在地上。
    “吴光乾才是真正的狠人,连赵老三都栽在他手里,你斗不过他的,他现在可是优秀民营企业家,越来越光明了,当年那些事早就没证据了,你就想告他也告不赢。”
    李晓言比牌场老板更清楚吴光乾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这件事才刚刚露出水面,转瞬便沉入了更深的深渊,李晓言不得不承认,她在这件事上确实是一点招也没有。
    吴光乾是她这个小蚍蜉撼动不了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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