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许久没登场的姚兮不似往日的浓妆示人,今儿面上倒是一片白净,整个的气质也变得清新了几分,依旧是那弯弯的柳叶眉,杏桃小.嘴,倒是那眼眸中多了几分惆怅。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腰间佩带的玉佩,趴在湖中的庭院小圆桌上,嘟着嘴,声音拉得生长,“你说都这么些时日了,这小楼儿为何一封信件都未寄与我?”
兰青无奈的抚了抚额,自打小姐回来后,整日口中都念叨着楼大夫,小镇一别后耳朵好不容易清净了几天,没想到现在还是摆脱不了这快要长茧的‘宿命’,当然这些话兰青是万分不可能对着自家小姐说的。上前一步将桌上的茶壶拾起,茶盏翻倒过来,兰青气定神闲地给小姐满上了一杯茶水,语气满是宽慰,道:“那天泽观到皇宫的距离可是几步就能到的吗?小姐,你就放宽心吧,楼大夫待你那般好,你也该相信一下楼大夫。”
“可是,我好想她哦!”姚兮撑着头沿着杯壁将茶水饮下,目光依然停留在手中紧握的玉佩之上。
“小姐,今日是回城期限的最后一天,明早就要入宫面圣了。”兰青实在不忍看到自家小姐这般消极的模样,只得生硬地将话题转移,将今晚的安排同姚兮一一说明,“我也托人将你返城的事情禀告给了圣上,明早就要入宫面圣,朝见君上,下午到晚上就要去拜访皇后娘娘和太后,未来几天,我们都会住在皇宫中。”
手指轻轻抚上玉佩,冰冰凉凉的玉器让人格外的爱不释手。姚兮耳朵细细的听着青华的话,手指依然不肯停歇的摆.弄着,随口问道:“青儿 ,我记得我从出生起这玉佩就一直伴我身边了,你可知其中的缘由?”
兰青蹙眉凝视着小姐手中通透的翡翠玉佩,努力从自己的小脑瓜中找出答案。
“唔……”姚兮眼神略带期待的看向兰青,这个问题困扰了自己好久,以前父亲母亲还健在的时候就想寻问一番结果没料到发生了那勾当着事……
自家小姐那期待的眼神让兰青瞬间倍感压力,只能从枯竭的脑容量抠出一星半点关于玉佩的线索,清了清嗓子,道:“这玉佩据说是一道人相赠与小姐保平安的,这些东西也是小时候听府上一些下人所说,至于是否确凿倒是无从定论了。”
头脑中浮现出的令人震惊的想法引得姚兮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异的扬了扬眉,不过还是摇了摇头喃喃道:“小楼儿那块……应该不太可能……”
即使大脑在反复告诫说这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姚兮的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乱想,在心里留了个心眼。聪慧如她,自然明白这一切哪里是用巧合就能说通的。
虽然没听清小姐在念叨些什么,兰青还是安分的站在一旁守着姚兮,没有说话。
府上的深褐色枝丫上几片树叶摇摇欲坠的晃动着,最终还是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飘进湖中,荡起层层涟漪,打碎了倒影中的拱形小亭和姚兮那张沉思的脸。
时间让荡漾的湖面渐渐恢复了平静,重归了静谧。府外的喧闹声被高墙隔绝,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将墙里墙外化为楚河汉地,姚兮却觉得有些厌烦了。
“青儿。”摇晃着脑袋,姚兮转头一抿唇一笑,“你将我房中的古筝取来。”
兰青应得很快,踩着花盆底施施然地往卧室的方向走去,不消一会儿便抱着那乌木铸成的古琴回来了。
眼睛一看到熟悉的乌木,姚兮脑海中就不自觉的浮出之前自己在酆西受小楼儿所托授课的时候了,手不自觉的抚上琴弦,暗暗想到:也不知道书院那群顽皮的小兔崽子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好好听课。虽然是因着小楼儿才去的书院,但当时那段梦仙楼书院两头跑的日子虽然累,但是还挺人怀念的。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有些事情未必要通过嘴上的述说才能让人懂,音乐有时也是个很好的沟通渠道。姚兮支开兰青,自己一人独坐于亭台之上,也不急切,反倒缓缓勾到几下琴弦后收了手,目光一会儿望望平静的湖面,一会儿跟着枯叶飘动移动,杯中的热茶早已凉透,变得冰凉。
将宽大的衣袖微敛,露出细嫩的手腕,姚兮看向手中的古琴,乌木的暗沉色彩下也掩盖不了岁月留下的痕迹,这琴弦坏了可以替换,但木料损了便无可替换了。虽然尽心保养了七年,但是木料还是出现了细微的损坏。手指轻勾,清脆的音符从琴中往外冒,姚兮目光眷恋的看向这把包含深刻意义的古琴,语气也带着点怀念,自言自语道:“老伙计,你可得坚持住啊,毕竟我还想同你再给小楼儿弹一曲呢。”
“哎……小楼儿……”姚兮叹了一口气,手指轻拨琴弦,渺渺弦音荡出层层哀思与眷念。比起相隔两地修炼灵力,我更期盼的是你陪在我身边,不求经历多少风雨,平平淡淡就如愿了。一边想着不能这么任性,一边又明了自己的小楼儿身上‘秘密’,姚兮瘪了瘪嘴,心中不由得生出一口闷气,这小楼儿总是这么坏!不管在哪儿都让自己牵肠挂肚,每日都茶不思饭不想的,姚兮又气又恼,心里又明了自己是愿意受着的……
心态泛起的层层涟漪连同着手下抚琴的动作也变得果断起来。犹如轻缓舒柔的《梁祝》一下子跳跃到了激情澎湃的《命运交响曲》。
在梦仙楼里撩人无数的大狐狸姚花魁没想到有一天会栽的这么深,特别是在漫长的相处中……自己算是彻底拜倒在小楼儿的一身白袍下了!
远处的兰青在成群的假山后往亭中眺望了一眼,看到自己小姐咬牙愤恨的表情忍不住捂嘴一笑。自己算是看明白了,这姚大夫算是彻底把小姐吃得死死的了。小姐那一副弱气的小模样,恐怕也只有楼大夫才能让她显现出来了。
摇着头退出了假山。泉水叮咚,枯叶肆飞,这偌大的姚府之中现在也就只有小姐和自己还有三两个下人了,着实是冷清了!渐渐转黑的天空带着习习凉风侵入冷清的府上,兰青将手中的厚棉袍轻轻披在枕着纤细胳膊熟睡的小姐身上,往上拢了拢。
许是浅眠,姚兮还是被兰青温柔的动作吵醒了,有些迷糊的睁眼看了看四周:“啊,我这是睡着了……”
“小姐,该用膳了。”兰青把棉袍更好的固定在小姐的肩上,语气轻柔。
点了点头,姚兮用手揽住身披的袍子,起身往里屋走去。这天也是变化无常,夜晚的温度低得让人直达哆嗦,也不知道小楼儿有没有穿厚一点儿,可别害了风寒。
简单吃了点儿饭食,姚兮起身开始自然的收拾碗筷,被兰青一把拦住,语气还有些嗔怪:“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呢?收拾碗筷都是下人做的事情,哪需要你来做。”
“小姐。”兰青接过自家小姐手中的碗,道,“梳妆盒下层有红豆。”
“……”
入夜。
白.皙的脚趾轻点水面,确定水温适宜后姚兮才敢进入木桶之中,周身被温暖的液体包围,整个身体也开始变得暖和起来。姚兮将头倚靠在木桶边缘,神情还有些恍惚。
目光扫过周围的一件件摆饰物件,白.皙的脸蛋也被蒸汽蒸得红.润了几分。姚兮深吸一口气猛地一下沉入水中,水面也因为这突然的动作变得焦躁起来,张牙舞爪的升高冲撞着木桶内.壁,试图摆脱木桶的束缚。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姚兮心里这才真正的反应过来——小楼儿确实不在身边了。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自己一人了,没有人会在夜里轻轻拥住自己,动作轻柔的亲吻自己的嘴角,轻拍着自己的背部唤自己睡觉了。
明明以前的生活就是如此,但是姚兮却更加眷恋与楼柏的日子,自己可以尽情耍赖逗趣反正楼柏都会包容自己。
有什么比自己爱的人在身边更让人心动呢?
所以。
见信如晤,
天气转凉,保重好身体,切勿害了风寒。
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愿君安。
姚兮
将手中的信纸折叠,塞入黄色信封之中,转念想了想,姚兮想起兰青说的话,从梳妆盒里取下几粒红豆放入信封之中。
眉目柔和的执笔在信封上提上楼柏收。明明眼里的笑意都快要溢出眼眶了,嘴下却还在抱怨,
“真是过分,还是我先开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