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一次,她都以万一无惨扮做人类躲在房子里就等于白白送命为由放弃了这个计划。
其实她心底清楚,比起那个冠冕堂皇的原因,她更怕自己无法做到心甘情愿地将生命献出,跳出一曲无效的请神舞。
虽然巫女说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跳出那支请神舞把自己献给天气之神,但她已经实实在在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十六年啊!
她喜欢这个世界。
前十五年一直被关在神庙里,对外面世界的了解就是简单贫乏的图书画册,还有实弥以及天羽的和她聊天时的故事,但越是不了解就越会幻想越好奇想去。
大都市里穿梭于高楼间的电车,穿着和服披着西洋羊绒披肩的靓丽少女,一眼看不到尽头百货商店的琳琅柜台;搭上轰隆轰隆的火车去下一个城市,在海边对着与天空连为一体的蓝色大海高喊,在沙滩上堆出公主王子生活的白色城堡,在高山上的白色云雾间追蝴蝶,在大雪没过膝盖的森林堆雪人……
她曾经在脑海中临摹过千遍的场景,已经基本在之后独自旅行的一年多时间里一一实现,虽然和预想地不同,都是她独自一人完成的,她也很满足了。
但人是贪心的动物,得到了很多的时候会想要更多。
她越来越不想死,尤其是在误打误撞加入鬼杀队,再次碰到了实弥,杏寿郎他们后……
“千晴!你给我停下!”
左手右手交叉,软如无物的红色流苏被她揉出漂亮的弧度,交叉成古老图案的时候,千晴忽然听到了一声不应该出现的怒喊。
古老而熟悉的神庙如幻影般褪去,她又回到了现实中那个黑暗冰冷的荒野,带着浓郁血腥味的黑色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似乎想抓住她握着神乐铃的右手,但因为不知道请神舞的舞步而被抛开没能得手。
实弥?!他想干什么?!!!
虽然没有中断舞步,但千晴的呼吸已经乱了,努力维持着舞步,试图再次进入方才的境界。
她倒不担心自己会被不死川实弥拦下,请神舞步伐复杂玄妙,充斥着要将人灵魂都甩出去的飘忽旋转,哪怕是柱级剑士也看不透破不了。
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没人能停下她。
但是,那个不停呼喊她名字的声音……让她本就不那么坚定的决心再次动摇,想要停下。
“千晴!千晴!千晴你给我停下!听到了没有!!!”
试了几次都都没能摸到白衣少女的衣角,不死川实弥放弃了武力镇压,对着如星光一样在黑夜闪烁的白色身影大喊:
“不要干无意义的蠢事!我们两个合力肯定可以和上次一样把无惨困住杀了他!”
“你上次还有话没给我说清楚!你和炼狱的事情……那家伙怎么样你都不管了吗?!”
哇——!实弥怎么和女孩子一样小心眼,竟然还记着杏寿郎的事情。
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往竹马那边看,千晴身体按照记忆中的舞步旋转,神乐铃换手,红色流苏飞舞间,她虽然努力克制,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个比红色火焰更加耀眼的少年。
炼狱杏寿郎。
仅仅默念一遍这五个字,心头都好像燃起了灼热的火焰,让她想到了从那个人生最黑暗的夜晚醒来时,看到的明亮光芒。
最初,她确实是被对方和天羽相似的气息所吸引,才会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说出那样的话。
但是之后,在她人生中最黑暗的那一个月,如果不是有炼狱杏寿郎这个比太阳还要温暖的人陪伴,她还真不一定能挺过来,早就以一支十有八九没有效的请神舞结束了性命。
他真的是她最想成为的人,正直真诚,笑容明亮,每天都在为明确的目标努力。
最后要不是满了一月之期,天降雷电下起了雨,让她在瞬间明白了自己身负的无可逆转的诅咒,说不定还真就开口向他告白了。
但是,不行的。
那道雷还有接踵而来的瓢泼大雨,直接把她内心的刚刚燃起的火苗浇灭,残忍地把她拉回了现实。
之后,她在日本漫无目的晃荡的那一年,也碰到过平凡却又无比温暖的村庄小镇,升起过无数次想要留下来普普通通度过一生的想法,可惜没有一次能够如愿。
所以她加入鬼杀队后千方百计地想要避开与杏寿郎的见面,不仅是因为当时一声不吭就溜了这事有点不厚道,还因为她怕自己再见到他会心思不坚定,又燃起那种无用的希望。
好在事实证明,时间是最好的遗忘剂。一年半后再次与炼狱杏寿郎相的时候,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冷静多了。
她依旧很喜欢和杏寿郎相处,虽然知道自己这辈子大概是不可能了,还是会偷偷地学习他温暖的笑容,果决正直的举动。
但如果是杏寿郎的话,大概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就果断地跳起了请神舞,哪会像她这样拖延。
那种混杂着向往的爱慕,也被她对自己更加深刻的认知冲淡,化作了最简单的赞赏。
这样就足够了,她只要这样——
“你不是喜欢他么!”
不甘不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口里抠出来的怒喊让千晴左手指尖一抖,差点没拽住流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