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说起了别的事,江白听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猜他是想送给你的。”雅布补充道。
江白觉得不可思议:“真的?我唱得那么好吗?”
雅布伸手撩了一下江白的刘海,笑道:“你的歌声很美……人也很美,我都开始嫉妒了。”
这个动作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卷着雅布身上东方木质调香水的气味,扑进江白的鼻腔。江白握着香槟杯的手一晃,差点把酒液洒出来。他立刻掩饰性地低头抿了一口,心里开始组织该怎么用法语回应雅布的这句调情。
他现在已经确信了自己在台上时看到的那个眼神,雅布的确如他猜测的那样,是同道中人,并且应该是喜欢他的。
至少,是喜欢他这具皮囊和这把嗓子的。
还没等江白找到合用的词句,雅布再次开口:“有小朋友吗?”
在法语里,男女朋友直译过来就是“小朋友”,由于名词分了阴阳性,这才有了男女之别。但偏偏“朋友”这词是元音开头元音结尾,与前面的“小”字连颂,阴阳性只有在写出来的时候才能看到,仅仅是从发音来听,说是“男朋友”或“女朋友”倒是都行。(注)
江白知道这就是试探了,于是他咬字极为清晰地在“小朋友”前面加了能够表述阴阳性的冠词,回答:“曾经有过一个男朋友,不过早就分开了。”
雅布的笑声立刻传了过来,带着几乎难以察觉的放松。他整个人也看起来不那么紧绷了,随意靠在卡座柔软的椅背上,有些玩味地盯着江白看。
“你呢?”江白问。
他现在正努力压制自己快要飞起来的心跳,但无奈似乎并没有太好的成果。
“我也曾经有过,不过现在是单身。”
雅布笑着回答,却避开了提及自己曾经恋人的性别,让江白有一种被故意调戏了的感觉——对方一定是在等自己问。
于是他满足了雅布:“是男朋友?”
雅布哈哈大笑了两声,点了点头,揶揄:“你挺敏锐的。”
说完,又扫了江白几眼,恶作剧似的卡着他端起杯子喝酒的瞬间问:“做过爱吗?”
江白被算计得差点一口酒喷出来。他努力保持住自己的形象,却呛了酒液在鼻腔里,登时满脸通红,眼泪都流出来了,咳得颇为撕心裂肺。
陈立杰这时端着鸡尾酒杯过来,将吉普森递给雅布,伸手去拍江白的后背。
“这是怎么了?别那么着急嘛,我都说了只要你来这里驻唱,金色香槟管够!”
江白笑骂了一句,伸手扯了一张纸巾擦眼泪。
雅布向陈立杰挑了挑眉,陈立杰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立刻识趣地走开了。
江白看向雅布,从对方促狭的表情里看出他并没有放弃等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这种摆在明面上的性暗示却莫名其妙地让江白突然有了豁出去的勇气,他舔了舔嘴唇,道:“手和嘴,没有别的了。”
果然,下一秒雅布就凑上前来,在他耳边低声问:“想试试别的吗?”
这太刺激了!
江白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他忍住向后躲闪的动作,强装自然地将两条腿交叠起来,掩饰住自己无法控制的身体变化。他能感觉到脸上发热,一阵兴奋感从他的尾椎直窜上头皮,几乎令人晕眩。
雅布还保持着倾身向前的姿势,蓝得惊人的眼珠里反射着酒吧昏暗却又令人眼花缭乱的灯光,简直让人意乱情迷。
江白心下一个冲动,差点就开口答应了。
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他在当初选了来法国留学的时候,就做过发展一段异国情缘的白日梦。现在突然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眼前,还是如此大胆而直接的邀约,江白却感觉到了危险。
他想要的是一段异国情缘,而不是一场异国一夜情。
虽然以雅布的外形和风度,即使两人之间仅仅只有一夜的温存,江白也会觉得自己是被幸运女神眷顾了。但是眼下,他还想再争取一下比一夜更多更久的东西。
“有点突然。”他抿了一口酒,道,“我不知道。我得想想。”
雅布笑出声,靠回自己的椅背里,扬起下巴道:“那记一下我的手机号码,这个不需要考虑吧?”
“不不,我现在就可以记。”江白立刻掏出手机。
雅布挑了挑眉梢,照顾着江白的听力放慢语速报数字:“零六,四十九,二十七,三十三……”
江白照着数字两位两位输入。
雅布开始念最后一组数字:“四……”
江白打“四”。
“……个二十……”
江白删掉“四”,改成“八”。
“……又十八。”
江白抓狂:“哦!九十八!”(注)
他又删掉“八”,输入电话号码的最后两位:九、八。
再抬起头的时候,他分明看到雅布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你是故意说得那么慢!”江白怒道。
雅布哈哈大笑,道歉说:“对不起,因为立杰以前总向我抱怨法语的数字构成,我只是想逗逗你,没有恶意!”
江白也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骂道:“是的!法语的数字构成简直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