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嘉缩着身子,抖如筛糠。
宝宝还是弃她而去了。
任嘉已经哭不出来了,她真的好无能。
她忽然想到那次在寺庙,僧人和她说过“世事难两全,唯有不悔”。
她后悔吗?
好像后悔了。
声音变得嘈杂起来,加在她身上的冲击力消失。
穆寒第一个冲进来,看到任嘉蜷缩着身体,腿间鲜红一片。
他一时站不稳身体,快要倒下,明明几步远,却要拼尽全力才能有勇气靠近。
不要这么残忍,求你,放过我。
不要让他和孩子的第一面成为永别。
他跪过去,颤抖着抱起任嘉,湿漉漉的发丝贴在她的脸上,她的唇色灰粉起皮,脖颈上带着未愈的伤痕。
“嘉嘉,我们回家。”
她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身体冰凉毫无生气,轻的快要飘走。
这一天,世界上几百个家庭被解救,而他的家却散了。
他做了英雄,却不是任嘉的英雄。
任嘉被被送进手术室。
穆寒手臂上染血,分不清是谁的。
有同事上前:“你也受伤了,去清理一下吧。”
穆寒早已失魂落魄,什么也听不进去。
那人叹气,叫来护士替穆寒包扎,清理伤口时穆寒什么反应也没有,像是失了知觉。
任嘉的父母相互搀扶着从远处跑来,穆寒站起身来,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任爸爸的头发比之前见面时要白了不少,任妈妈的眼睛早已肿成核桃,憔悴地不成样子。
任妈妈看到穆寒悔恨不迭:“我早该想到的啊,那晚嘉嘉就不对劲,直接消失了好久!”
任爸爸拉住激动的妻子:“孩子那么好,会没事的。”
任妈妈抱着丈夫嚎啕大哭。
他们的孩子从小知书达理,听话懂事,与人为善,千不该万不该遭此横祸。
穆寒双眼失焦,仰头闭上了眼。
任爸爸能看出来,这孩子并不比他们好受多少。
过了许久,手术室的门才打开。
医生摘下口罩:“孩子没保住。”
任家父母同时看向穆寒,他们竟然一点也不知情。
穆寒后退了几步,双手掩面低下头。
“大人身体极度虚弱,可能很难再怀了……”
任妈妈当场昏倒。
任嘉面带氧气罩,安静地躺在床上,像是在童话世界里睡着的公主,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苦难。
任妈妈把穆寒挡在门外:“请你离开这里,算我求你了行吗?”
任爸爸开门,对妻子说:“进来陪陪孩子吧。”
任妈妈进屋后,他看了眼穆寒,眼里有失望,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关门。
任嘉是第二天凌晨醒来的,父母围在她床头,像是一夜未眠。
任嘉手覆上小腹,焦急地望向父母,母亲躲避着她的目光,父亲轻轻摇头。
她双眼空洞,苦笑着摇头,泪水不断溢出。
“孩子你还年轻,会有的。”
任爸爸安抚地摸着任嘉的头发,眼底藏不住疼惜。
“他,还活着,对吗?”
任爸爸点头,快要哭出来,这可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小棉袄。
任嘉闭上眼睛,吸了吸鼻子:“爸爸,你带着妈妈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任妈妈原本不同意,奈何拗不过任嘉,只好跟着丈夫依依不舍地离开。
两人走后不久,病房门被推开。
穆寒走到任嘉面前,胡子冒茬,面色沧桑,眼里也失了神采。
他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像个木头人。
任嘉静静地望着他,看了好久,才闭上眼睛下定决心:“不见了吧。”
话一出口,心被掏空了一般,空荡荡地什么也不剩。
穆寒拉过她的手,任嘉抽出。
“我要休息了。”
她下了逐客令。
穆寒笑出了声,彻底流出了眼泪,他都快忘记哭的感觉了。
“好,你要早点好起来。”
听到关门声,任嘉才放任自己流泪。
清晨时分,病床上的人眉头紧锁,仿佛被梦魇缠住。
任嘉耳边是凄厉的惨叫,眼前是一团血球张牙舞爪地朝她扑来。
梦境延伸到现实中真实地揪着她的心。
她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并不乐观,可是她不能并不能表现出来让他们担心。
任嘉白天已经可以正常进食了,周易来看她,陪她聊了会天,还给她捎了午餐。
打开餐盒,只有很简单的一份西红柿炒鸡蛋,侧面铺着米饭。
任嘉抬头看了周易一眼,低头尝了一口,是他的味道。
她一边哭一边下咽,嘴里已经尝不出味道,却依然固执地往嘴里送着。
周易看不下去,一把夺了过来:“不想吃就别吃了。”
“叫他别送了,我不喜欢了。”
周易盖好盒子:“我明天要去欧洲了,我才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
利用公然铲除了刀老大,又和穆寒联手摧毁了公家。
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楚,任嘉只是点头,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