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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莫斯科的朋友家住了三天。朋友不断地对我说.?你需要什么就拿什么,水壶、盘子,尽管拿去。我为住在医院里的六个大男孩一他们都是消防员一做了六人份的火鸡汤。他们和他被排在了同一个小组,那天晚上正好轮到他们的小组值班。他们分别是:巴舒克、基贝诺克、提特诺克、普拉维科和提斯库拉。我给他们买了一些牙膏和牙刷,医院里根本就没为他们准备这些洗漱用品。我还给他们买了些小毛巾。现在回想起来,我不禁为朋友当时的表现感到吃惊:他们都很害怕,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怎么可能会不害怕呢?毕竟外面已经有一些风言风语了,可是他们仍然不断地对我说:你需要什么就拿,尽管拿!他现在怎么样了?他们那些人呢?他们能活下去吗?一定要活着!(说到这儿,她陷入了沉默。)那时候,我遇到了许多好人,现在,有很多人我都己经想不起来了。我记得有一位年长的老太太,她是一名看门人,她曾经对我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些疾病是无法治愈的。你必须在他们身边,照顾他们。
    每天一大早,我都会赶往市场,然后再去我朋友家,在那里给他们做汤。我必须把所有的食材都磨碎,碾碎,压成粉。他们中的一个人说:给我带点苹果汁来喝吧。于是第二天,我就带着六个半升的装满苹果汁的瓶子赶到了医院。我准备的食物永远都是六份。早晨,我火急火燎地赶往医院,然后在那儿一直待到晚上。太阳下山后,我再横穿整座城市,回到位于城市另一边的住处。我不知道如此下去自己还能坚持多长时间。三天后,院方通知我,我晚上可以住在医生的宿舍里,而宿舍就在医院的大院里。上帝啊,这真是太好了!
    可是,宿舍里没有厨房。我怎么做饭呢?
    你再也不需要做饭了。他们已经无法消化食物。
    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每天,出现在我眼前的都是一个全新的人。之前的烧伤开始逐渐显现出来,伤口首先出现在他的嘴里,接着是他的舌头、脸颊;最开始,那些伤口还十分细小,但是很快就迅速扩大、蔓延。伤口处开始变得层层叠叠;看上去就像一层层白色的薄膜hellip;hellip;他脸上hellip;hellip;和身上的皮肤也hellip;hellip;蓝色hellip;hellip;红色hellip;hellip;灰褐色。看着他,我的心都碎了!我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出当时的情景,也无法用文字把它们写下来!那情景只会令你感到生不如死!唯一能够将我从这一致命的痛苦中解救出来的就是:一切都发生得非常快,快得让人没有时间去思考,更没有时间去哭泣。
    我爱他!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对他的爱到底有多深!我们才刚刚结婚。我们肩并肩走在街道上;他会一把抓住我的手,将我拥入怀中,然后亲我,不停地亲我。人们微笑着从我们身边走过。
    那是一所特殊的医院,专门收治那些受到严重辐射感染的伤者。14天。14天后,一个人死了。
    就在我住进医生宿舍的第一天,医生们用放射量测定器对我进行了严密的检测。我的衣服、手提包、钱包和鞋子;它们全都烫得厉害。他们收走了我所有的东西,除了我的钱,就连我的内衣内裤都被收走了。作为交换,他们给了我一套病人服装;56号;和一双43码左右的拖
    鞋。他们说,他们也许会把我的衣服还给我,也许不会,因为他们现在可能找不到合适的洗衣房来清洗它们。当我穿着这一套衣服去见他的时候,他被我吓了一跳: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不过,我还是想办法给他做了一点汤。我先用一个玻璃罐把水烧开,然后再往里面加了一些鸡肉;切得很碎很细的鸡肉。后来,有个女人给了我一个水壶,我想她大概是这里的清洁工人或门卫。我又从另一个人那儿得到了一块切菜板,用来切碎芹菜。因为身上穿着病人的服装,我无法去市场买菜,人们就给我带蔬菜。可是,我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他已经咽不下任何东西,甚至连液体也喝不去了,就连顺滑的生鸡蛋他都咽不下去。但是,我仍然想做一些可口的食物给他吃,就好像这样做能对他有所帮助一样。我跑到邮政局。姑娘们,我对她们说,我需要马上给住在伊万诺弗兰科夫斯克的父母打电话!我的丈夫快不行了!她们立刻就意识到我的丈夫是什么人,以及我来自哪儿,并且很快就帮我接通了电话。我的爸爸、妹妹和弟弟当天就坐飞机赶到了莫斯科。他们给我带来了一些行李,还有钱。当时已经是5月9号。他过去经常对我说:你不知道莫斯科有多美!尤其是在胜利日,当他们燃放烟花的时候!我真希望你能亲眼看一看那美丽的景色。
    我坐在他身边,他睁开眼睛,问道: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现在是晚上9点。
    打开窗户!他们马上就要点燃烟花了!
    我打开窗户,他的病房在八楼。从窗户望出去,整座城市都在我们面前!灿烂的烟花腾空而起,异常绚丽。
    快看那儿!我说。
    我告诉过你,我会带你来看莫斯科的美景。我也告诉过你,每逢节假日,我都会给你送花hellip;hel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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