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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朱瑶玉自午歇后就换了套轻便的衣裙,挽起袖子准备洗手做汤羹,喊来庆嬷嬷晚询问段轩亭平日里喜欢的菜色。
    她既打算日日一道用晚膳,那就得立刻执行起来。
    庆嬷嬷望着新夫人漂亮天真的脸蛋,迟疑的道:“大少奶奶许是不知,这小少爷一早已经被送往普陀山了,您亲手做的饭菜,小少爷怕是用不上…”
    朱瑶玉发觉自己听不懂话了:“什么意思?”
    庆嬷嬷:“大人亲口吩咐的,个中缘由,老奴也不太清楚,大少奶奶不如等大人傍晚回府,再细细询问。”
    朱瑶玉怔怔的站了一会,牛肉不对马嘴的道:“他知道了?”
    庆嬷嬷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她烦躁的踱了几圈步,这叫什么事情?段轩亭还那么小!
    朱瑶玉心中怨怪段文把事情弄的这么复杂,她心烦意乱的走出院子,不知不觉到了正院,这里她昨日刚刚来过。
    此刻这诺大的院子无声无息的,连一个伺候段轩亭的丫鬟婆子都看不到了,明明与昨日风景并无不同,却偏偏生出一股荒凉感。
    朱瑶玉心里不舒服的厉害,她琢磨着段轩亭才走半日,她要立刻将他追回来!
    她想了想,转而往上院走,段文此刻还在衙内,怕是帮不上忙,她欲向段老爷或者段夫人求救一二。
    庆嬷嬷等婆子丫鬟慌慌张张的跟在她后面:“大少奶奶您这是往哪里去啊?”
    庆嬷嬷大着胆子拦住她:“大人交代过,他不在的时候,不让您去上院的…”
    朱瑶玉很烦:“让开!”
    庆嬷嬷懦弱的避到一旁。
    远远的就听到上院一阵欢声笑语,朱瑶玉候在院子里,两个丫鬟通报之后,她才踏上台阶,走进了房间里。
    段夫人正与嫡媳,段启之妻钱氏坐在塌上闲话,嫡孙段轩昂和嫡孙女段轩颖正嬉笑着满屋子的乱跑。
    看到朱瑶玉款款而来,段夫人满眼的不悦,这么个弃妇,把自己那位高权重的儿子迷的神魂颠倒,居然用段启的前程来威胁,逼得自己只能免了朱瑶玉的请安。
    朱瑶玉福礼:“母亲。”
    钱氏起身福了一礼:“大嫂。”
    段夫人一嘴的讥讽生生压了下去,她与文儿的关系已经是如履薄冰,可不能再教这弃妇吹枕头风了,便淡淡的道:“坐吧。”
    钱氏十分热情:“大嫂喜欢用什么茶水?”
    朱瑶玉心中揣着事,没心情喝茶,望着段夫人:“母亲,亭哥儿的事—”
    说到这个,段夫人冷了脸,口气很冲:“把昂哥儿也一道送上普陀山,他们两兄弟可以结个伴多好?可文儿偏是不应。”
    朱瑶玉再次呆住,一时消化不掉段夫人透露出的讯息。
    钱氏:“许是大哥见我们昂哥儿资质不高…”
    段夫人:“胡说!昂哥儿可机灵了!”
    她眼珠子一转,变了口气,温和的道:“咱们这样的门楣,最是讲究一荣俱荣,你看,段府目前就文儿一个顶梁柱,倘若当初启儿也是跟着一道上山的,说不得今日,我段家就是两个尚书大人了!”
    她不知,原来段府众人竟然以上普陀山为荣的。朱瑶玉原本组织好了的语言,生生卡在了喉咙口,她要怎么说,她想把段轩亭追回来?
    段夫人将跑的满头大汗的嫡孙唤来,捧着他红红的小脸给朱瑶玉看:“瞧瞧我们昂哥儿的面相,别的不夸,这机灵聪明是写在脸上的。”
    朱瑶玉干干的一笑。
    段文傍晚归来,在院门口听了婆子禀告,已知朱瑶玉去上院之事。
    他不动声色的进屋,看见朱瑶玉正一脸平静的坐在饭桌前:“我回来了。”
    朱瑶玉淡淡的嗯一声。没动。
    平日里哪一回不是扑进他怀里?段文皱着眉头,独自换掉朝服,净了手,最后坐到她的身边,执起筷子夹了块鸡肉,讨好般的递到她的碗里。
    朱瑶玉把那块鸡肉夹出来,扔到一边。
    段文死死的盯着她,重新夹了块萝卜欲递到她碗里,朱瑶玉端着碗一避,他投了个空,萝卜块狼狈的在桌子上滚动了几下。
    朱瑶玉也没跟他绕圈:“把段轩亭接回来。”
    段文不答,无声的拒绝。
    她啪的一声搁下碗筷,怒问:“你可还记得自己是他的父亲?”
    段文专注的凝视她盛怒的娇颜:“我还记得我是你的夫君。”
    朱瑶玉急了:“我与段轩亭可以慢慢磨合,只要给我们彼此时间,我们可以找到一个好的相处模式,你怎么可以就这样送走他?他才几岁?”
    段文伸手抚平她微蹙的柳眉,指尖在她光滑的肌肤上一触而过:“我娶你,是想你成为我的妻子,不是让你去做段轩亭的继母。”
    朱瑶玉听不明白。
    段文掐住她的腰,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嗅了嗅她发间的香味:“磨合出的好的相处方式是什么?是不停的关注段轩亭的喜好?还是…”要一再退让?
    说他偏心也好,自私也罢。他见不得她处处讨好别人,就算那个别人,是他的亲儿子。
    朱瑶玉:“相处就是要互相了解啊!只有先了解了,才能摸索出相处之道。”
    段文:“段轩亭已经去普陀山了,这些相处之道,不想也罢。”
    朱瑶玉:“你把他接回来。”
    段文这次回答了:“既送了上去,我便没打算接他回来。”
    朱瑶玉老话重提:“他才几岁啊!你怎么忍心?”
    段文不解:“我当年六岁便上山了,我去得,他为什么去不得?”
    朱瑶玉一噎,再接再厉:“你当时不想家人吗?不难过不伤心不痛苦不孤单不寂寞吗?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段轩亭现在肯定伤心死了!”
    段文搂着她,心思早已经不再和她辩驳上,大掌在她的腰间一直徘徊…
    他自问只是一个普通男人,朝里衙门公务繁忙,他唯一能挤下来的时间,只想与她共度,不想有外人打扰。
    这般对段轩亭,或许他过几年就会后悔。或许过十几年后才会后悔。
    可眼下,他并不后悔。
    自古女子嫁人,依仗为叁,娘家,丈夫,儿子。
    她生育困难,任她与段轩亭一起磨合下去,一让再让,经年之后,她又岂能赢得段轩亭的尊重?老了老了,难免要看段轩亭的脸色,这是段文不能容忍的。
    可他自己终有一日,也会老,也会失去权势,也会护不住心爱之人。
    届时,段轩亭再来向他讨这份公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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