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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疫毒出自突厥,大蓟将士并非孬种,弟兄们的血不是白流的,杀敌报仇,斩人者赏。”
    他高大的身形如同一做高墙,给神武营的将士强力后盾,厮杀声更盛,大家就仿佛得到了鼓舞般。
    黑夜逐渐笼罩,李煦手掌都是厚茧,一把有力大刀突然从他身后袭来,李煦驾马勒绳,长枪突然往后一挑,挡住这把滴血的大刀。
    兵刃重重相接时发出一声响,震得两个人都手臂都有点麻,尔伯力长相凶猛,五大三粗,平日极其少话,断了一只手臂仍旧威猛,杀了不少大蓟的将士。
    “你就是神武帝?”尔伯力说话的声音有点慢,语气中带有一丝轻蔑,就仿佛李煦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抢走乌黎媳妇那个?”
    尔伯力是乌黎手下的大将,即便断了一臂也远胜其他的普通之辈。
    李煦冷笑一声,知道这是个乱说话的结巴,手用劲逼迫他后退一步。
    兵器互碰的声音响得惊人,尔伯力有些讶然他的力气之大,不免认真对待几分。但两人打斗不过三个回合,这位断臂将军就被李煦挑下了马,
    尔伯力脸色倏地大变,显然未料到自己输得如此之快,他立即握起地上大刀就要砍向马腿,又被李煦一枪捅穿手臂,插在地上,疼得呼吸都重了几分。
    时局一下逆转,旁人见大将被抓,互相对视一眼,开始撤离,李煦冷声道:“抓起来,严加看守。”
    李煦的人烧了突厥粮仓,抓了突厥大将军,但李煦也没讨得什么好处。
    第二天一早,营帐内陆陆续续有人出现疫毒的症状,乌黎趁军中不备的时候,混进来对水源下了毒。
    李煦在这些将士面前向来是肃然严苛,他尚未慌乱,底下人倒也还算正常。可这疫毒传的速度实在是快,镇守的边疆将士不断倒下。
    陆郴本来是去安定军心,结果自己也病带了,躺在营帐之中。
    军医虽然得了钟华甄传来的东西,但他们都不太相信,等发觉症状都钟华甄描述类似时,已经有些贻误时机。
    幸而不久之后青州那边送来一批药材,用于治疗轻症的,即便有针对,也来得恰是时候。
    普通症状的士兵已经慢慢转好,军医也不是庸才,赶紧着手利用这些药材研制新药方。
    水源被污染,如果短时间内找不到补给,容易引起内部乱子,最好的方法之一便是向后再退几十里。
    但李煦到底是李煦,他领精兵直接把突厥逼退了二十里,打得突厥措手不及,等回过神要反扑时,李煦已经开始让人驻扎营帐。
    那场战争中,因为乌黎一句话,李煦头一次这般怒急攻心,被早有准备的乌黎找出空子,李煦差点被他的刀斩下马,等回神发狠逼退乌黎的大刀,还没砍掉他的手,又被他给逃掉。
    李煦身强力壮,这种疫毒尚攻击不到他,神武营的将士却是或多或少都开始有些症状,但以他们如今被牵制的样子,若是再退,极易降士气。
    将突厥打退二十里已经是他们极限,不过李煦游刃有余的模样同样也让突厥人心生出疑惑,觉得他们还有后招。
    这段时间里神武营和突厥发生的不少战事,大大小小都有。
    如果不是李煦慎重,恐怕还会掉入他们设下的陷阱。
    乌黎十分狡猾,手段同样狠毒。
    他似乎并不在乎尔伯力被抓,李煦也谨慎起来,猜到他们二人别有所图。
    军营中事务繁多,李煦更不能停,所有重担都压在他身上,需要他把所有事情都扛起来,他一向不畏惧,也从不担心自己撑不起来。
    让他稍微有点不满的,是钟华甄在这段时间里,没寄一封家书给他。
    等过了一个月多月后,神武营中病倒的人终于开始减少,可他们损失的人同样不少,死的人最后都用火烧了尸体,骨灰保存在离驻地最近的城中。
    李煦站在被隔出用来安置中毒士兵的营帐外,有军医向他禀报情况。
    “青州怕这边出事,专门派人前来解决,尚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但我们听说那个人染过此病,还差点伤到眼睛,可见不是疫毒早期,如今在青州被治好了,此人必定有些经验,请过来会省下很多时间。”
    青州的药来得很快,看得出他们非常用心思,甚至用心到让李煦怀疑钟华甄也在里面掺了一脚。
    但她素来听他的话,家中还有两个孩子要看,不可能做这种事。
    李煦点头说:“有劳诸位大夫,战场上的事不急,但将士们的性命要紧,如果此人能起大作用,朝廷有赏。”
    第108章
    神武营用来安置染病伤兵的营帐在后方, 这些天情况在慢慢好转, 营中消息封锁紧密,没传出去, 也没人知道具体的。
    李煦正打算离开的时候, 有侍卫过来禀报,说青州的大夫快到了。
    他有些惊讶,道:“这么巧?”
    旁边的军医拱手回说:“前天就有信使来过消息, 猜到今天会到,正巧主营说陛下近期会来一趟视察,让我们挑日子, 我们便挑了今天。陛下定是心急想知道帐内情况, 等青州那位过来判断一下, 陛下也好心安。”
    李煦想了想道:“也好。”
    他也想见见青州的人, 问问钟华甄的情况。
    雍州平地宽敞, 营帐附近守卫森严,普通人进不来, 里边人也出不去。前线的战争时常发生, 李煦能耽搁的时间不多,待会儿就要回去。
    钟家世子名义上已经没了,但李煦并不想张家和钟家间的嫌隙影响到以后。
    尔伯力是突厥大将,能出征做主将, 便代表乌黎对他的信任, 不同于上次那个留下王室玉佩证明身份的老男人。杀了他不过是激怒突厥士兵, 不如留他以备日后不时不需。
    因为李煦上一次的进攻把突厥逼退二十里, 导致突厥一直在猜测试探神武营现在的情况。
    最好的方法就是把现在的疫毒解决,到时就算他们再怎么试探也没用。
    青州若能派来解决的大夫,自然是好的。
    李煦不知道是哪位大夫这么舍己为公,得了病还敢跑来阵前治病,但心中也想着不愧是青州人,上次他遇袭时遇到的那个农家老汉也是,知道他是钟府将军就推着他离开。
    天已经渐渐转凉,枯草满地,李煦同几位军医一同出营帐,他面色沉稳,边走边在和他们说日后的打算。
    等他视线瞥到马车边上熟悉的人影时,脚步慢慢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有人顺他的视线朝前看,惊讶道一句:“那是李姑娘?她是青州人士?从前倒没仔细问过。”
    钟华甄带着面纱站在马车旁和一个参将说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的眉眼间慢慢皱起来,南夫人在搀着她。
    她从前随李煦来过神武营,化名为李甄的女医,为军中将士治病。
    钟华甄的脸很白净,在夕阳的光辉下如披轻纱,她身形依旧纤细,恰到好处,披着厚披风也看得出来瘦瘦弱弱。
    和李煦离开前不一样。
    钟华甄在问这名参将营中的情况,这名参将抱拳回:“劳青州相助,现在营帐之中已经少了许多轻症病患,倒不知道是姑娘前来,姑娘如是劳累,可先去休息。”
    他和钟华甄有过几面之缘,被她治过伤,心有仰慕之意。
    钟华甄摇头,道:“我还行,不急,这几辆马车中都装有药材,你先把这些东西收起来,我看天色阴沉,怕是要下雨,淋了不好。”
    她话刚说完,便察觉有人在死盯她,钟华甄转头,突然就看到李煦冷脸站在大营门口看她,惊得往后退了一步,没想到他会在这。
    钟华甄握住南夫人的手,心中忽然有了一些慌张。
    钟华甄刚刚养好身体就启程过来,疫毒去除不是小事,养病也要时间,好在钟府什么都不缺。她觉得李煦现在一定很忙,没必要为她费心,也没特地通知他自己要过来。
    那参将看她有些不对劲,转头也看到李煦,顿时以为她是有点怕李煦,连忙说:“陛下今天过来巡视,平日若无大事不会随意发火,姑娘不用害怕。”
    他口中不会发火的陛下在见到他刻意替钟华甄挡住他人视线后,身上的气息突然就沉了下来。
    李煦大步走了过来,一把将钟华甄抱在怀里,钟华甄短促叫了一声,搂住他的脖子,忙抬头要解释,被他冷冷看了一眼后,心也吓得漏跳一拍,把要说的话都咽回腹中。
    他什么都没管,大手用的力气都快把钟华甄的手臂抱出青痕,李煦直接抱她进了营中用于休息的营帐,被留在营帐大门的人蒙了一下,等回过神时,面面相觑。
    皇帝一向公事公办,在什么场合做什么把握得最好,什么时候这样出格过?
    李姑娘好歹是青州派来的大夫,都有青州将军护送,不是些杂七杂八的野大夫,他动作这么直接,就不怕传出些奇奇怪怪的谣言?他不是正要立后?他们想到钟华甄用的两个名字,猛地就琢磨出了不对劲。
    别人心中在想什么李煦管不着,他觉得自己快要被钟华甄气疯了,五脏六腑都像不在原位。敢跑来着危险之地,真当自己的命不是命?
    李煦的步子很大,钟华甄耳边的风都有些响声,她从小就最了解他脾性,但感受到他身上这般低沉的气压还是头一次,连半句话都不敢说。
    伤兵大营中辟出两块地方,一块是给普通人的,熏着药草味,另一边全是病人。
    她被李煦丢在一处干净的床上,床硬邦邦的,摔得她臀处疼,疼得眼睛出了泪水。
    钟华甄含着眼泪看李煦,李煦现在脑子的神经都是断的,根本不吃这套。
    他粗糙大手把她的肩膀紧紧按在墙上,凌冽的眼眸紧盯她,狠声开口道:“若是让我发现你离开这里半步,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钟华甄没敢在时候说话触怒他。
    她低垂双眸,在流眼泪,什么也不说,李煦知道她这是在装可怜,但他才听过她眼睛差点伤到的事,只觉一股浓重戾气从心底涌上来,眼眸都是肃杀之气。
    他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大手将她的头按在胸膛,心脏快得要跳出来,军医刚刚才跟他说过青来的大夫情况,她是想要他命吗?
    什么叫染过此病?什么叫不是疫毒早期?非不听话寻死?
    钟华甄感受到他手的颤抖,泣声道:“我过来你就这么不开心吗?”
    李煦压住性子,厉声开口:“你当真以为我脾气好?再敢哭,我把你眼睛给挖了。”
    钟华甄被他威胁一句,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知道这招行不通,只得咬唇道:“是我错了。”
    李煦搂住她细腰,比以前都要细上几分,霎时又怒上三分。
    王八蛋,整天就会说自己错了,以后把她系到他裤腰带上,看她敢往哪里跑。
    钟华甄耳边是他心跳的巨响,也猜想他是自己得病的事,她的双手抱住他的腰,低眸说:“我一路不停赶过来,就是想见到你。”
    她的花言巧语不知道从哪里学的,出口就是一句想他,但李煦没觉有半分安慰,他没带她过来,就是因为疫毒情况不明了,她倒好,好好待在钟府都染上了。
    “阿煦,别生气了,”钟华甄的头蹭了蹭他的脖颈,她咳出两声,又当做无事样,“我又不是傻子,既然敢来这,身子肯定是好了,要不然岂不是过来祸害人?我方才大致问了问神武营情况,看驻扎地营帐规模,似乎控制得也还行,你是不是下了重令?你果然好厉害,我见到你真的好高兴。”
    李煦下巴靠着她肩膀,双手要把她箍入血肉中一样,让人挣脱不开,钟华甄都有些喘不过气,只能让自己往他怀里缩。
    他也不是没看见她刚才的慌张神色,她或许就没想过要打扰他,更别提见他。他都忘了她就是个骗子,什么都骗他。
    “李煦,战事不等人,你别在我身上耽误时间,”她抱着他轻声说,“我来这母亲已经很不开心,你若也这样,那我来这里就没意思了,你让我去看看这里的情况,我在青州有些经验,大夫已经制出解药,我也想看看这里效果行不行。”
    李煦放狠话:“你敢出去,我便敢打断你的腿。”
    钟华甄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如此之大,她是染了病,可她也好了,现在有什么能比得上大局重要?
    神武营这状况早一日治好,他便早一日没后顾之忧,怎么气成这副模样?
    钟华甄咳了两声,这倒不是装的。雍州较为干燥,晚上阴冷,钟华甄来的路上感染了风寒,这两天咳嗽不停,头也昏昏沉沉,睡在南夫人腿上,南夫人伴她左右,都要被她这身子吓得不敢睡觉。
    “南夫人是你医女,既然跟过来,想必也懂得要做什么,”李煦闭着眼睛,压住自己的戾气,尽量让自己恢复到她以前习惯的模样,“你拖着这病弱的身子过来,还敢来着大病之地?一夜都熬不过。”
    钟华甄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只好退一步说:“我今日不出去,让那些大夫过来就成,他们都擅缝骨外伤,这种疫毒奇怪,我必须要和他们说说。”
    李煦手攥紧她的披风。
    ……
    陆郴在这里安抚病患,本来是做好防备,没想到乌黎使了一招阴的,连他也开始出现病症,最后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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