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秋岁跟着一脸冷漠地翻了过去,他脚下踩着栅栏两边的墙,一只手扶着,作势要跳下来的时候,余非在下面用手电筒坏心眼地照了他两下。
魏秋岁无奈地歪了歪头,避开那强光:“往那边站一点。”
“来来,我接着你。”余非对他张开手,手指向着自己勾了两下。
他看见魏秋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也不打算调戏他了,准备往后倒退两步。结果刚往后退了一下子,魏秋岁已经一松手落了下来。
“卧槽。”余非吓了一跳,脚还来不及收回来,被魏秋岁结结实实踩了上去还不算,胸口还被对方的肩膀撞了一下。
“……”魏秋岁扶了一把他,“你没事儿吧。”
“嘶……踩完人家才问没事儿。”余非原地跳了两下。
魏秋岁下来之后,用手电筒顺势照了下地面和周围,余非却直接上手,抓着他的手腕迫使他的手电筒照向了那边刚刚他们踏上的花坛。
魏秋岁定睛一看,发现那边的花坛上一些并非他们的脚印。
余非从自己兜里拿出了他的手机,那头还连着充电宝。他打开了自己的相册,给魏秋岁看他上午拍的照片:“你看。”
照片上的脚印其实不仔细看并不明显,但是余非用手机软件调调亮光弄弄饱和度对比度,虽然粗糙,但是已经在照片上很明显了。
魏秋岁拿着手机对比了下现在这边的脚印,现在上面明显已经叠了一层。
“同一双鞋,一个脚底向内,一个脚底向外……”魏秋岁摸了一把土拈了拈手,“宿舍楼楼顶的白粉墙灰。”
“这人就在我们进去的时候从这里出来过。”余非低声道,“不会之前一直在那个楼里蹲着吧!”
魏秋岁的双眉骤然拧紧:“不可能,我们俩上去的时候我们的人也封死了后面的路,要不就是他一直跟着我们……”
余非在他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上窜,他和魏秋岁此刻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默契,直接背对背一个往左一个往右,余非双手握着拳头,死死盯着前方。
夜深人静的地方,小巷里的风声就更为明显。夜里已经起了大风,余非和魏秋岁左右看去的时候,根本没有人。
“……以后早点交代脚印的事情。”魏秋岁和他贴着的背松开,转身看他,“也不一定被人跟着了,能跟着我不被发现的人很少,更何况还有你,否则这人的反侦察能力太强了。”
余非笑笑:“以前还能说说,今天你也并不在状态啊,比如跳下来还踩我脚?”
“……”魏秋岁咳了一声,“不好意思。”
两个人要抓紧时间要去往洪晓真的住处,余非也不和他开玩笑了。魏秋岁的车停在局里,他刚打电话给陈晖彬的时候,顺口叫他找人给开到学校附近。
结果魏秋岁走出去的时候,就看见那辆黑色宝马x5停在路边,陈晖彬正趴在车窗那边和他招了招手。
魏秋岁脚下快了两步,看着陈晖彬:“你怎么自己送来了?”
“别人开哪儿放心啊。”陈晖彬从驾驶室里出来,魏秋岁抽了根烟给他,他接过哈了两下腰:“谢谢魏哥!”
余非在魏秋岁快步走向马路对面那辆x5的时候已经自觉慢下脚步,这会远远看见里面走出来个年轻人,长得还挺人模狗样的,也没穿制服,跟着魏秋岁又点头哈腰又说话的,魏秋岁靠在车头,长腿左右一摆随意搭着,那人靠在驾驶室的门旁边,接过魏秋岁的烟还给魏秋岁点上,手扶着车门在和魏秋岁聊天。
魏秋岁和他聊天的状态很放松,不知道为什么余非站在马路对面的巷子口,莫名觉得有点吃味。
说急的也是他,这会站在那儿闲聊的也是他。魏秋岁什么时候对人这么亲切放松过,啧。
余非索性不向着那边,直接对着学校的方向看。他刚转过去一点儿,兜里那手机又疯狂地震动起来。
完了。余非忽然想起来,大晚上的,忘给自己亲妈回电话了。
接起电话,果然亲妈的声音从那边急匆匆过来:“宝宝啊!怎么回事啊,都八点零五分了都没给妈妈打电话啊?”
“妈——我说了我今晚忙。”
“怎么还不回家呀?是不是还在警察局里面被警察问话?要不要妈妈去看看你?”
余非抬手揉了揉眉心:“没有,家里没水果吃了,我出来买点。”
“哦哟,知道自己买水果吃了,不错不错的。”余非妈总算笑起来,“买完早点回去哦,这世道太不太平啦,还有你那个学生哦,你和他没什么关系吧?反正这种事情你要少参合知道吗,妈妈不让你当警——”
“好了好了妈。”余非打断她的絮叨,“你快睡觉吧,下周我就回去看你。”
“好的好的,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啊,你乖乖的。”
余非挂了电话,叹了一口长气,转身的时候一下看见了站在他身后不动声色的魏秋岁,吓的“妈呀”地叫了一声。
“……”魏秋岁被他这一惊一乍也弄得一丝无可奈何,把手上的烟丢了,说道,“打完了?”
余非顺势往那边看了看,小青年已经走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魏秋岁,勾勾嘴:“你呢,说完了?”
魏秋岁眨眨眼:“是啊。”
“长得一般。”余非在他胸口拍了两下,也不管魏秋岁莫名其妙的表情,大步跟着绿灯过了马路。
……
“你们警察都开宝马x5办案的啊,酷。”余非系好安全带,在舒适柔软的座椅上软下身子。刚要靠到后背,忽然魏秋岁一只手伸过来,从他背后掏了个文件袋扔到了他身上。
“别把资料坐皱了。”他淡淡说了一句。
余非低眼看了那一个牛皮纸袋:“哇,刚那小白脸儿给你送来的?”
“……”魏秋岁皱了皱眉,“他叫陈晖彬,是我同事。”
“哦。”余非手指在牛皮纸上弹了两下,脆脆声响,“我能看么?”
魏秋岁目视前方,晚间道路的路灯昏黄的光在他脸上明暗交错着:“可以。”
余非把牛皮纸档案袋上的细线一圈圈解开,从里面抖出了一沓还散着油墨味儿的纸,余非凑上去用鼻子嗅了嗅。
这个动作让魏秋岁转眼看了他一眼。
余非浑然不觉,嗅完自言自语:“小白脸晚上吃了红烧牛肉面。”
余非并非嗅觉惊人的天赋型选手,相反他嗅觉一般,但他从前就有个喜欢用鼻子去辨别和侦察的习惯。当然后来这个习惯被魏秋岁知道后明令禁止了。
“你如果什么东西都用鼻子去辨别,今后万一被敌人抓住弱点,用一些有毒气体做陷阱怎么办?”
余非才被迫慢慢改掉这个习惯。
他再次看见这个动作的时候,没有觉得这个动作有什么异样,反而忽然觉得自己一下被拉回了很久之前那种亲切感。
“魏秋岁!”余非忽然吼了一句,“干吗呢!限速八十没看见!”
魏秋岁被他吼得一激灵,顿时手心一层冷汗,在开车时候走神确实是他从不犯的禁忌,余非说的也没错,他今天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
“没事。”魏秋岁抿了抿嘴,“回警队申请一下是可以消违章的。”
“……这也行??”余非服气地把自己又嵌入了座椅之中。
“里面是一些法医尸检的结果报告。”魏秋岁又侧了侧头,看着余非恢复了一脸严肃,在翻动纸张,就默默解说起刚才陈晖彬跟他报告的情况,“杨峰已确认死者确实为他本人,和另一具尸体直接至死原因是那颈脖大动脉处的一刀毋庸置疑,而泼硫酸和坠楼都是在那具尸体死亡途中或者死亡后进行的。”
余非翻着尸检报告,一张张略过去后,忽然顿住了手上的哗啦声响。魏秋岁似乎已经知道他翻到了什么,淡淡开口道:“杨峰、刘友霖和洪晓真确实认识。”
这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显示了三人手勾肩搭背地在一起笑着,他非常熟悉的学生刘友霖。余非把照片凑近了一些,看见了洪晓峰站在中间,手中拿着一张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奖状。
“奥数比赛?”余非又仔细看了看,“初中组?”
“他们三个是初中同学。”魏秋岁说,“白津二中是全市重点高中,其实最难的不是高考,是初中生高中那一道关卡吧……你应该比我清楚?”
“嗯。”余非扬了扬照片,“毕竟是我母校,当年我初三卯足了劲儿考白二,现在呢,现在还不是只能当一个母校的体育老师。”
“……”魏秋岁没有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又把话头转到了这张照片上,“他们三人一起上高中之后不久,洪晓真就从宿舍摔下来摔断了腿,几乎终身瘫痪。刘友霖和杨峰的交集也变少了。”
余非用照片一点一点打着自己的嘴唇:“你是不是觉得,洪晓真从宿舍摔下来的事儿和他俩有关系?”
“不是觉得,是肯定有关。”魏秋岁打了一把方向盘,“我们离真相不远了。”
他说完这句话,余非就看见前方的道路席卷了几片薄薄的白,他把旁边的窗户摁下来,手往外一伸:“啊,下雪了?”
魏秋岁把车停在路边之后,就能看见不远处老式的破旧公房。乱拉的电线在昏暗的路灯下一团一团乱缠。
余非把自己外套的帽子戴起来,毛茸茸地跟个大白熊似得钻出了车子。魏秋岁锁了车跨步出来,就看见在路灯下蹦跶了两下的余非。
他顿了顿脚,站在原地,感觉到细小的雪花点到自己的脸上,很快在微凉中融化了。
“那户人家的灯是灭的。”边哆嗦边跑到魏秋岁旁边的余非抓着自己的帽子向上看。
魏秋岁刚想接他的话,话到嘴巴又拐了个弯儿:“……你冷不冷?”
“冷啊。”余非原地蹦着,“我穿那么厚都冷,你居然不冷,您真是神仙,不不不,神仙都没你神仙。”
魏秋岁抬起手,忽然一下摸上了余非的脖子。余非被他猝不及防的凉手摸得整个人打了个寒颤,一脸惊呆地回头看魏秋岁。
对方很淡定:“因为你脖子钻风,当然冷,下次晚上出来穿个高领或者围个围巾吧。”
他说罢收了手,直接跨步进了楼道,在没人的地方用自己冰凉的手碰了碰微烫的耳尖。
老式公房的楼道里的声控灯显然年久失修,再踩也踩不亮,他俩的手电都在车里装着,此刻就是带了个手机轻装上阵,余非只能亮起自己的手机闪光灯照着前面的路。
魏秋岁走到那地址写的地方,直接抬手敲了敲上面写着302的老式木门。
但是无人应答。
“没人?”
余非在旁边问了一句,魏秋岁手抵着门,探着身子听了听,里面没有任何的动静。
过了一会,旁边的门倒是“吱呀”一声开了。余非转眼看向旁边一个一脸警觉,站在铁门里的大妈:“你们找谁啊?”
“你好。”魏秋岁对着大妈道,“您认识这户人家吗?”
“你们谁啊?”大妈又问了一遍。
“警察。”魏秋岁直接亮出证件,“我们就是来了解点情况。”
“哎哟喂!”大妈吓了一跳,“小洪是好人啊,你们怎么来抓他!?”
余非无奈道:“我们不是来抓人的,我们就是了解情况。”
大妈又抓着栏杆看了他们一会,才说道:“小洪家他们兄弟俩,他弟弟前几天不行送医院去啦,他好两天没回来了,现在也不知道他弟弟怎么样了。”
“医院?”魏秋岁迅速问,“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