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殇派位于无殇之巅,周围四峰环抱,分别为东西南北四峰,四峰各自设有一名峰主。
叶少漓一行人在日暮时分终于抵达目的地,玉旻几人早在山脚处等候多时,随侍的还有数十名身着天青色袍子的无殇派弟子。
第一门派就是不同凡响,连弟子都长得这么标致。再看看自己四个师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简直惨不忍睹。郎郁尘不禁感叹道。
饶是马丁凌这等桀骜之人也垂了首,自愧不如,其余三人纷纷噤声,实在是羞于启齿。
“欢迎各位贵客远道而来。”数十名弟子齐刷刷地行了一个大礼,态度谦和热情。
“劳烦各位引路。”玉旻回了一礼。
众弟子纷纷御剑而上,刹那间天空中流光溢彩,颇为壮观。
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大理石台阶,若不御剑,谁人能徒步而上?
寻常人欲入无殇派需得走过这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石阶,光入门这一关就令大部分人望而止步,郎郁尘很难想象这些弟子是经历了什么魔鬼训练才有了如今的修为。
再看看自己这一行人,虽然他不知道这石掌门到底为何破格收下逍遥派剩余的五名弟子,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能入得无殇派倒也未必是件坏事,况且逍遥派不在了,永永远远地没了。
无殇山巅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应是常年积雪之故,郎郁尘不由打了个寒噤,怎么这么冷……
众弟子将郎郁尘一行人领至御尊殿前后纷纷退下。
郎郁尘环视四周,御尊殿高达数丈,巍峨雄伟,正大门匾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无殇派。
夺目异常。
殿前这一片空旷的地方高耸着七十二根白玉灵柱,每一根灵柱之上都缠绕着一条威风凛凛的金龙,充盈的灵气附于灵柱之上散发着五彩流光。
这莫不是叶少漓老家罢?这么多条金龙。郎郁尘下意识地侧目睨了叶少漓一眼,却发现叶少漓也在专注地看着自己,两人四目交汇,郎郁尘心下一紧,颇为尴尬。
厚重的朱漆大门徐徐打开,石千源身着玄色金丝蟒袍立于大殿正门口,两排弟子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随后下来两名弟子将郎郁尘一行人请入殿内。
众人拾阶而上,九十九道阶梯,光洁透亮。
“石掌门。”玉旻只身相前,一番繁文缛节过后,天色已晚,偌大的御尊殿灯火辉煌,殿外更是亮如白昼,七十二道灵柱发出耀目光芒,盘桓的金龙熠熠生辉。
四峰峰主带着众弟子纷纷前来参加晚宴,为郎郁尘一行人接风洗尘。
三千弟子齐齐整整立于殿外,个个神情肃穆,气宇轩昂。
石千源倒是个雷厉风行之人,当即收了郎郁尘为自己的关门弟子,三跪九叩之后便礼成了,这一举动不知艳羡了多少弟子,众人纷纷猜测郎郁尘是何来历,竟莫名凌驾他们之上。
“东峰峰主于鸿。”
“西峰峰主于中。”
“南峰峰主于发。”
“北峰峰主于幺。”
“恭喜掌门,贺喜掌门。”
四峰峰主起身齐齐敬酒。
郎郁尘看的目瞪口呆,脑子里不断浮现几排字:东风,西风,南风,北风,红中,发财,幺鸡……
况且这四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凑在一块都可以玩消消乐了。
“噗……”郎郁尘没忍住,嗤笑出声。
“师叔,你咋了?”黄连速忙探过脑袋,关切道。
“不要交头接耳,我没事。”郎郁尘抬袖掩住唇,小声道。
晚宴过后,马丁凌被分到东峰,黄连速在西峰,寇兰在南峰,莫西林在北峰。
郎郁尘偷偷往乾坤袋里塞了壶酒,待宴会过后便去送送他们。
“喂,马丁凌,没想到换了个地方,我还是你师叔,气人不?你以后对我客气点,听到没?”郎郁尘扬起下巴,将酒递给马丁凌,又道:“我不会喝酒,这个送你了!”
马丁凌接过酒,仰起脖子喝了个精光,随即将酒壶摔在地上,不大客气道:“谢了!”
“你!”郎郁尘心头一噎,真想将这只傲娇的大公鸡给骟了。
不过一想到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了,郎郁尘终是忍了。
四峰与主峰连接的仅仅只有一道大拇指粗的铁链,全长大约一里地,去时由各峰大弟子领着,再想出来必须得靠自己,很多资质不好的弟子,三五载过后也未必能回一趟主峰。
黄连速在西峰铁索旁巴巴地等着郎郁尘,却因天色渐晚而被大弟子拖走。
待郎郁尘赶到之时,早已人去楼空了。
玉旻身为医修,石千源本欲安排他去药庐,却被他拒绝了。
原因无他,因为寇兰,他选择去了南峰做个籍籍无名的小弟子。
郎郁尘不禁感慨,情圣呐!
莫西林那厮早就一溜烟随着他的大师兄去了北峰,所以临到到最后,只剩下郎郁尘一人伫立在空旷的广场上,陪伴他的只有七十二道灵柱,以及那七十二条熠熠生辉的金龙。
叶少漓不知何时早就不见了身影,郎郁尘本欲去寻他,可心中惶惶然地卡着一道刺,终究没能迈出那一步。
司洛扬一身酒气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另一壶酒:“喂,喝吗?”
夜深寂寂,山风凛冽刺骨,郎郁尘倒真想喝上一壶,况且心中苦闷:“喝!”
“给!”司洛扬将酒丢给郎郁尘,一脸神秘道:“酒是好东西。”
郎郁尘心下一沉,这厮莫不是存了什么坏心思?万一他往酒里下药,那岂不是?况且石千源今晚也喝的烂醉如泥,整个无殇派还不任由他胡作非为?还是堤防着为好。
况且自己也不会喝酒,这万一醉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大老爷们喝个酒还扭扭捏捏,不喝拉到!”司洛扬艴然不悦,掉头就走。
“喂,那我今晚睡哪?”郎郁尘本不愿意与这家伙多说一句,奈何自己还得靠他安排住宿问题,谁让他是大师兄呢。
“将酒喝完我便带你去!否则你就喝西北风罢。”司洛扬足下一顿,笑的又邪又魅。
郎郁尘迟疑片刻后,咬牙打开酒封,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这酒一入喉,郎郁尘便觉得自己喝了几把火辣辣的刀子,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强忍着喝完这壶酒,郎郁尘顿觉自己身子轻飘飘地,宛若置身云端,脑子里也塞满了棉絮似的,腹中更是被灼的燥热难忍。
“这是……什么酒?!”郎郁尘扯了扯衣襟,意识模糊了视线。
“放心,我没给你下药,瞧你那熊样,入我无殇派之后,便不能再穿的跟团棉球似的,明日起,你得褪掉你这一身,我怕你冻着才让你喝这个好汉酒,怎么样,大师兄疼你不?”司洛扬走近,将郎郁尘搀扶着,道:“师兄带你去睡觉,呵,你还别说,有小师弟的感觉挺不错。”
什么好汉酒,没听过!我只听过好汉歌。郎郁尘囔囔道:“大河向东流哇……”
好汉酒酒性过于猛烈,不多一会,郎郁尘脸上便飘上两抹飞霞,偏偏那嘴还不闲着,叽里呱啦地说个没完,一会又哭哭啼啼哀嚎,鼻涕眼泪统统抹在司洛扬崭新的袍子上。
这酒品实在是太差,司洛扬开始后悔让这家伙喝多了。
“到了到了。”司洛扬将人扛到一处崖壁边,脸上露出一丝坏笑。
郎郁尘抬眼一看,整个崖壁上密密麻麻都是灯火,本就眼冒金花,这会更迷糊了。
“我就住那石洞子?”郎郁尘不满道:“这是人……住的?”
“无殇峰常年极寒,住这石洞暖和,你不乐意便住茅草屋罢,喏,看那!”司洛扬说的一本正经,随即指了指远处影影绰绰的一排排茅屋。
“那我住茅房好了,住那什么石洞子每天还得花灵力飞上跳下……”郎郁尘不由分说就朝茅屋那边走去。
对于灵力,郎郁尘可真是视若珍宝,能省下的绝对不浪费。
司洛扬愕然,这能花多少灵力?竟然还有人主动要求住茅草屋,可是,这又关自己什么事?况且这不知好歹的家伙,就该让他尝点苦头。
既如此,就随他去好了,真是个蠢货。
司洛扬到底是发了点善心,挑了间最大最宽敞的茅屋给郎郁尘,刚抬脚要离开,背后就一阵热乎,郎郁尘竟然搂着他的腰,靠在他的背上,嘴里还在胡言乱语:“我是一个草包……没人……疼……没人要……有事没事被……狗……咬……”
“嗬!我要不看在你喝多了,我就……你这叫投怀送抱。”司洛扬挑了挑眉,正想着要如何处置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谁知郎郁尘猛地张开嘴,哇拉哇拉地吐了司洛扬满身。
司洛扬瞬间什么心思都无了,匆匆将人扔到床铺上,一脸嫌恶地跑了。
待郎郁尘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已冻僵,衣襟上一片狼藉,这一身实在是恶心的厉害。
脑子里还是昏沉胀痛的,不由地暗骂司洛扬那个死胎神,逼迫自己喝那么多酒,竟然就这么把自己扔在这里不闻不问,连门也未关。
偌大豪华的无殇派怎可能让掌门的小弟子住这种地方,八成是司洛扬那厮捣的鬼!郎郁尘暗暗捏紧了拳头。
也不知大概什么时辰了,料想应该是快天亮了罢?郎郁尘从乾坤袋里掏出无殇派的校服,天青色的袍子又软又滑,倒是华贵的很。
匆匆换上干净的袍子后,又忙着将小漓放出来,晚间宴会也没给它喂点东西。
“小漓,饿坏了罢?”郎郁尘撸着它光洁柔软的皮毛,一脸宠溺的表情。
毕竟它是叶少漓送与他的小宝贝。
小漓低低地吱了一声,抬起小爪爪在郎郁尘脸上摸了摸,又伸出小舌头舔了舔。
“喂,你想吃我的脸蛋哇?”郎郁尘将小漓扒拉下来放进乾坤袋,温声道:“我这就给你去找吃的。”
刚走出茅屋,便见叶少漓立在寒风中。
这山寒料峭的,装什么风度翩翩,站寒风中傲立给谁看呐!
郎郁尘忍不住向前道:“冷风好喝吗?”
叶少漓转身浅笑,一双眸子又恢复了澄澈透亮,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郎郁尘搂进怀里,往他的脖子上套了一条链子。
“你……拴狗呢?”郎郁尘抬眼看了看叶少漓,他的面色还是那般憔悴灰败。
“阿郎……我好累。”叶少漓无力地将头靠在郎郁尘肩窝里,郎郁尘心头一颤,在叶少漓冻的发红的鼻尖上亲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回味,便见他隐了身形,没入了黑暗之中。
“少漓……别……走……”郎郁尘怀里一空,连同着他的心一道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