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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淮道:“亲王的家眷不让离开东京,不过暂时也不会有事,而且楚王的侍卫人数增加,比一般人强多了。”
    现在的楚王府里哭声一片,赵策此去金国做质子必定是凶多吉少,有去无回。府中没有生育子嗣的姬妾们纷纷要求离开,周婉不强迫她们,给了她们银两,直接让她们离开了。而生有孩子的胡姨娘与明姨娘也动了心思,周婉没有生气,问道:“你们想好了没有,只要你们出了楚王府的们,日后就不必再想回来了,包括你们的孩子与你们也再无干系。”
    胡姨娘与明姨娘咬咬牙,一口答应下来,“妾想清楚了,求夫人放我们自由身。”她们想得很清楚,赵策不再,周婉可以主宰她们的一切,在府里根本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周婉让人将她们的卖身契给了她们,给了银两打发了她们。铃兰忧心忡忡,“夫人,姨娘们都各奔前途,您该怎么办呀?早知当初就不该嫁到这里来。”
    周婉淡淡一笑,“可能是我命中就有这一劫吧,铃兰,你不必担心我,我努力生存,不相信老天爷总是这么亏待我。”
    铃兰哀痛自己夫人命苦,哀哀地哭泣,周婉握着她的手,说:“别担心,万事有我,我饿了,你去厨房给我端些吃的过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二更,尽量写吧。
    第79章
    大梁与金议和后, 金国退军。皇帝以为高枕无忧, 兴起了建造宫殿的想法。参知政事李简立刻上书,请求皇上以大局为重, 大梁赔偿金国巨额钱财, 国库空虚,应该将钱用到军备上,以防止金军卷土重来。
    皇帝哈哈大笑,“李参政,如今和议已定, 无须担心, 朕并非是贪图享乐, 只是这宫中房屋多有破损,不得不修葺啊。”他硬是把新建宫室说成修葺, 李简没办法, 联合了御史台沈知正一同弹劾此事。
    皇帝最终放弃了新建宫室的想法,但心里很是不快,在李延龄的构馋下, 将李简贬去夔州。
    朝野上下哗然一片, 李简是这次抗金的主要功臣,但皇帝却做出这么让人寒心的事情。
    李简离开的时候,宋淮与陆士仪去送别他, 李简与陆观是至交好友,比陆观年轻几岁,但此刻看起来, 苍老得仿佛是六十岁的老人。他对陆士仪苦笑道:“世侄女,此去夔州,说不定有机会去拜访你的父亲,没想到我与他竟然都沦落至此。”
    大梁自建国后,饱受夷人欺辱,多少有志之士想着报效国家,却无门路,因为至高无上的统治者最大的心愿不过就是苟安而已。国家怎么样不重要,百姓怎么样也不重要,对外柔懦,对付自家百姓反而铁血,皇帝自私、苟安、庸懦,根子坏了,即使有再多李简这样的人,与无济于事。
    陆士仪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只能说:“您千万要保重身子。”
    宋淮则说:“或许过不了多久皇上想明白了,会再将您召回来。”
    李简长长地叹息,“金帝所图甚大,绝不会轻易放弃攻梁,只怕休养、补给够了,还会再次攻打大梁,若是皇上召老臣回京,只怕是开封危机之时了。你们也好好保重,都回去吧。”
    他扶着老仆人,躬身进了船舱。宋淮与陆士仪看着船远远地开走了才离开。
    宋渭没有跟着李简去夔州,宋淮问他有什么打算,宋渭道:“李大人预言金军将卷土重来,东京城不是安稳之所,我打算回庐州了。”
    他这几年跟着李简,看着他起起落落,昨日还是高高在上的宰相,今日就要落魄地离开东京,全凭帝王的心意。宋渭是极其推崇李简的,对皇帝不免心生了不满,这样一个不顾百姓死活,自私透顶的皇帝还有什么好值得臣民效力的。
    他诚心诚意给宋淮道歉,“二弟,之前过继的事情是我想左了,使我们兄弟感情生分,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对。”
    宋淮心喜,“大哥你能想通就好了。”
    宋渭道:“事不宜迟,我收拾一番,过两日就返回庐州,你在这里要多加注意,不要为一些不值得的事情连累了自己的性命。我如今是彻底看开了,做官其实没什么意思,回去后我谋个馆教书,日后我也不让廷瑞、廷英考进士做官了,做农夫或做点小生意都行,唉!”
    金氏并不关心国事,仍然与菁娘置气,她对宋渭说:“你做塾师能有几个钱,养两个儿子就已经够吃力了,难道还要养个妾?若是钱不够用,你想找爹要吗,爹自己都没得妾呢。菁娘看着娇滴滴的,就算跟着我们回了庐州,她也吃不了这个苦,我看不如把她卖了算了,她能攀个富贵人家,我们也少些负担。”
    “菁娘她是廷英的生母,把她买卖了,你让我以后怎么跟廷英交代?”宋渭气得脸都红了。
    “行,我好心劝你你不听,我也不管了,随你怎么办吧。”
    绿梅从后院回来,道:“大老爷与大夫人又在吵架呢,以往没有菁娘的时候,他们是恩爱夫妻,朱婶说,现在他们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
    陆士仪笑道:“都是一个妾闹的,最错的就是宋渭了,以后还有的吵呢。”
    乳娘抱着廷璇过来,廷璇正在长牙,神情怏怏的,陆士仪接过她,她乖巧地伏在陆士仪的怀里。陆士仪有些担心,摸摸她的额头,乳娘见状说:“夫人,您不必担心,大夫过来看过了,小孩子长牙,大多是这样,过几日就好了。”
    廷璇闭着眼睛打个瞌睡,陆士仪把她放在床上睡觉,自己在一边守着,顺手拿起一本书看起来,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突然有一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宋淮轻声道:“让乳娘看着吧,我看你也快睡着了。”
    陆士仪摇摇头,“我没有。”
    宋淮道:“我刚才去看了大哥,给了他二十贯做盘缠。大哥薪资并不高,在东京衣食住行样样都要花钱,也没有攒下钱来。”
    “嗯,北边在打仗,百姓流离失所,有不少南逃的,不管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这价钱肯定涨了不少。”
    宋淮试探地说:“士仪,大哥回庐州,我看不如趁此机会,你与他们一道回去,李参政说了,东京安稳不了几日了,皇帝不思加强军备,反而搜刮钱财用于享受,一旦金军真的渡过了黄河,东京很难守得住。”
    “既然这么危险,那你怎么办?”陆士仪担忧地问。
    宋淮笑道:“我这只是说最坏的情况,也不一定是这样,开封有守军,不会那么容易城破。就拿太原城来说,金军攻了两个月都没有攻下了,开封稳固多了,不用担心。”
    他越是说得这么轻描淡写,陆士仪越是担心,“太原军民齐心,因此才能抵抗金军,可是东京不同呀,皇上一听金军进宫,就吓得胆子都破了,只一心想求和,我担心皇帝弃城跑了,让你们留下来送死啊。”
    宋淮安抚她,“别担心我,你与廷璇安全了,我才放心。再说,两国毕竟是达成和议,金国不会再打过来也说不定。”
    陆士仪想了想,自己留下来反而可能是他的拖累,于是道:“我与廷璇可以先离开,但是庐州对我来说人生地不熟,我不想回庐州,我回眉州,找我爹娘去。”
    宋淮点点头,“也行,这几天收拾东西起来吧。”
    已经是十二月底了,天寒地冻,马上就要过年,陆士仪便决定过完年再离开。哪知道,元宵节都还没有过完,被贬传来太原城被金军攻破的消息。去年大梁与金国议和,将太原等三城割让给金国,但太原军民不肯做亡国奴,殊死抵抗,几次打退金军的进攻,坚持了好几个月,城中粮草断绝,皇帝又没有派援军过来,终于沦陷。金军并没有止步太原,继续攻下真定府。
    真定府失守的消息传来,皇帝本来正在宫中与后妃们宴饮作乐,这下子连酒都喝不下去了,他扔了酒杯,把姬妾们赶出去。潘丑儿深受皇帝的宠爱,大着胆子留下来,说:“皇上,上次咱们大梁能抵抗住金军的进攻,这次也一样能够,您不如赶快下诏让李简大人回来主持防务。”
    皇帝犹疑不定,这时身为皇后的萧美仙走进来,大声道:“皇上,李简仗着自己抵御金军有功,目空一切,从来不曾把能放在眼里,召他回来做什么,我们大梁又不是无人可用?”
    皇帝本来看到萧美仙心里是十分厌烦的,但想想她说得有理,就让她继续说下去了。
    萧家的人都是主和的,萧元景与李简矛盾由来已久,萧美仙自然不希望李简被召回东京。
    萧美仙继续说:“皇上您答应将太原等城割让给金国,就是因为太原太守带着军民抵抗不从,所以金国才会借口大梁言而无信,没有割让太原,再次进攻大梁,如今他们也拿到了太原城,您再派人去与金军和议,金军应该就会退兵了。”
    听萧美仙的口气这是在怪太原军民不该抵抗金军了,而皇帝居然颔首,所谓的和议不过就是割地赔款罢了,潘丑儿看着这一幕,觉得这二人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皇帝寻思道:“皇后所言甚是,肯定是要派人与金军和议,只是上次派了两人去,其中有一人被当地军民所杀,这次该派何人去呢?”
    萧美仙得意地看了潘丑儿一眼,道:“妾有一人推荐,妾觉得翰林院的宋翰林就不错,他是榜眼出身,素有才干。”
    皇帝担任开封府尹期间,记得宋淮这个人,仔细想了想,“确实可以,不过还要与朝臣们商议一番。”
    潘丑儿与萧美仙一同走出来,萧美仙斜视她一眼,道:“你最好不要跟我争什么,不然我必不会让你好过,就像陆士仪一样。”当年宋淮拒了与她的婚事,转头就娶了陆士仪,萧美仙却不得不嫁给齐王,就算如今当上了皇后,她仍然耿耿于怀。
    潘丑儿冲着她妩媚一笑,“皇上宠爱、召幸我,我也没有办法,你找我撒气没用,我看你不如去找皇上算账。”
    她款款离开,萧美仙看着她的背影,双手紧握,目光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你不过是个小小的才人,给本宫站住!”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按照宋史后面的来,不然太憋屈,写文当然要爽快些。
    第80章
    潘丑儿头也不回, 轻声细语道:“你现在气急败坏的样子真是难看极了, 难怪皇上从来不招幸你。”
    萧美仙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她, “来人, 将这个贱婢给本宫抓起来!”然而竟无一人敢上前,侍女劝道:“皇后娘娘,潘才人得皇上的隆宠,所以才敢有恃无恐,您别上她的当, 免得她又去皇上面前嚼舌根子, 您才与皇上关系好了些。”
    萧美仙冷哼一声, 只能看着潘丑儿走远。
    潘丑儿回了自己的宫室,立刻就招来心腹太监, “我有一事需要你即刻出宫为我办。”她伸手附在太监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太监连连点头,“才人,您放心, 小的都知道了, 必定会给您办妥的。”
    太监拿了一块出宫令牌,连夜急匆匆地出宫,直奔陆府。陆府的门房还认识他, “您是上次过来给我们家小小姐送生辰贺礼的那位。”
    太监笑道:“记性不错,烦你去禀告你家主人,潘才人派我过来有重要的事情告知。”
    门房去了一会儿, 然后将他带进去大厅。陆士仪与宋淮正纳闷潘丑儿深夜派人来访,太监拱拱手,道:“才人让我告诉两位,皇上无心派兵抗击金军,欲遣人议和,而皇后荐了宋大人,还请两位早做准备。我须得回宫了,两位保重。”
    “等一下,”陆士仪道,“你替我谢谢你们才人,我也有一句话要送给她,东京城并不是安生之地,让她也好好保重。”
    “我记住了,告辞!”太监趁着夜色又匆匆离开了。
    陆士仪脸色发白,宋淮安慰她,“别担心,我职位低,出使这样的大事未必轮得到我。”
    陆士仪摇摇头,喃喃道:“不,如果真像你说得这样,潘丑儿肯定不会让人来传信,十有八九是你了。和议不过是割地赔款,上一个去和议的人就是被当地的军民给杀了。”
    她突然紧紧地拉住宋淮的袖子,“子平,咱们连夜离开东京,不做这个官了,以后隐姓埋名也好,怎样都好,比你去亲自做议和的人要好得多,先不说性命问题,你一旦答应了金人的条件,你就是千古罪人,替那个昏君定罪,连百姓都会唾弃你。”
    陆士仪所说正是宋淮担心的事情,宋淮拉着她坐下,说:“若皇上真的派遣我去与金人议和,我到时候见机行事。我若是逃走,一定牵连家人,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不过,你却要带着廷璇离开开封,天一亮就走。”
    陆士仪的脸色也慢慢凝重了,大梁有规定,官员出使,其家眷必须留在东京,这就相当于质子的意思。
    宋淮道:“趁着我的任命还没有下来,你先离开,不然就走不成了。”
    萧美仙对自己恶意满满,再留在东京确实危险,要是万一金军打过来,东京城破,妇孺的遭遇可想而知。陆士仪没有痛哭流涕说什么不愿意离开东京的话,她冷静地分析,“北方战事频繁,很多人逃往川蜀之地,我此刻若是回眉州,一则路途险阻,二则可能会遇到很多流民,不如我直接南下去应天府避难,我姑母嫁在那边,如果应天府的形势还不行,我就去湖州找二姐商量之后的行事。。”
    陆士仪的这个姑母是陆观的亲妹,两家时常有往来,故而陆士仪才提出这个建议。
    宋淮找出地图看了看,道:“可以,应天府确实比较安全,而且之后我在东京待不下去,我去找你也比较方便。”
    这一晚上陆士仪与宋淮都没有睡着,两人相拥,说了很多很多话,陆士仪后来实在太累了,迷迷糊糊睡过去。天蒙蒙亮时,宋淮叫醒她,“该准备了。”
    陆士仪鼻子发酸,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宋淮摸摸她的脸,柔声说:“没事的,咱们所预计的都是最坏的情况,也许事情不会这么坏。”
    用过早膳,宋淮让人去准备车马,陆士仪则把女儿抱到他面前,宋淮接过女儿,忍不住亲亲她的小脸。廷璇才两岁,会喊爹娘,会说简单的话,她奶声奶气地说:“爹爹,要吃糖。”
    宋淮掰了一点桂花糖喂她,陆士仪望着他,再次叮嘱:“这样的皇帝实在不值得为他丢了性命,你一定要保重自己,我与廷璇在应天府等你。”
    宋淮把她与女儿搂在怀里,“好,我都记住了。”
    绿梅过来说:“夫人,车马已经备好了。”
    宋淮送妻女上车,廷璇伸手拉住他的袖子,“爹爹,上车呀。”
    “爹爹先不上车,你与娘上去。”宋淮笑道。
    廷璇天真不知事,以为是出门玩乐,兴奋地说:“上车骑大马喽!”
    金军没有渡河,黄河以南还算平和,陆士仪等人扮作访亲的人出行,一路上务求低调,陆士仪、绿梅、虎儿,乳母抱着廷璇共坐一辆车,贵叔赶车,另外六个陆府的家丁护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应天府的方向行去。
    ……
    过了两日,朝廷的任命下来,宋淮被派遣去金营议和。宋淮出了东京城,脱下官服,舍弃官车,带领随从人员骑马而行,一路上并不引入瞩目,一路所见,田地荒芜,百姓拖家带口逃难,饿死的人不计其数,众人心情沉痛,快马加鞭的赶路,到了磁州。
    磁州守将章绍将他们一行人迎进府衙,道:“皇上疑心求和,但这里的百姓并不愿意做亡国奴,他们誓死抵抗金军,幸亏你们传便服,不然若是让百姓知道你们是朝廷派来议和的人,只怕你们出不了这磁州。”
    宋淮遣退随从,对章绍说:“皇命难为,我其实并不愿意求和。”
    章绍叹气,“有时候我真想挂印而去,可我走了,这磁州的百姓该怎么办?金军毫不任性,所到之地,奸~淫抢掠,民不聊生。我为百姓留下,朝廷只顾着和议,不肯派兵救援,等哪天磁州城破,我便自尽以报磁州的百姓吧。”
    宋淮看着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对他敬佩极了,于是道:“您了解这边的战况,还请您告知,我是否该赴金营求和?”
    章绍挥挥手,道:“和不了了,金军此次进攻本想与大梁划黄河而治,但大梁皇帝软弱,军队羸弱,金军如今的目标可不是划河而治,而是要渡河了。我的探子回报,金军已经打造了很多船只,以备渡河而用。我劝你不必做无用的事请,不用赴金营犯险。你不便回东京可先去投一支勤王之师,再图后谋。”
    宋淮作长揖,“多谢您指点,我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
    章绍笑道:“不用谢,我是看你与前人不同,所以才肯好心提点你,上次皇上派了礼部尚书过来议和,那人摆着好大的架子,路过我磁州时,趾高气昂,还有好酒好饭招呼,出了府衙的大门,就被反对割城的百姓所杀。”
    侍从端来饭菜,章绍与宋淮用过饭后,在侍从耳边说了几句话,侍从离开,不一会儿带进来一个人。那人见到宋淮惊喜地说:“子平!”
    几人叙话,赵策道:“我在金营做质子,他们行军打仗都带着我,但因其首领怀疑我不是真正的亲王,故而对我的看管有所放松,我趁机逃出来,还得多亏章将军收留。”
    章绍道:“两位认识,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今日你门先休整一晚,明日一早立刻离开磁州,以楚王殿下的身份,组织领率勤王之师可对抗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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