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
她转向周同兴,眼睛微红,声音有些颤抖:“他……在哪里?”
周同兴今日好像打算否认到底了,直接横眼:“皇后娘娘的孩子在哪,问下官是不是不大合适?”
“他不答你,我来答。”宋采唐淡淡看了陈皇后一眼,“其实你只要想想自己的心思,就能明白了。”
陈皇后皱眉。
宋采唐:“别人的孩子当皇帝,哪如自己的孩子当?养的再尽心,不是自己血脉,将来不一定和自己亲,自己生的就不一样了。陈皇后,你是这么想的吧?”
陈皇后脸色骤变。
她这么想……所以周同兴也是这么想的?
祁言在一边闲闲插言:“皇后娘娘不应该不知道,周大人有个儿子,出生于北青山事后两个月,和你的孩子同岁呢——”
刚出生的孩子和两个月的孩子,很容易区分,可要都是一岁,两岁,三岁,能看得出来?
小孩子出生后,一天一个样,一岁时和刚出生完全不同,如果很久不能见面,谁能确保一定认得出?
陈皇后生子之后,自是思念成疾,但心里也害怕的很,不敢轻易见面,生怕秘密暴露。就算孩子长大,她见的机会也不多,孩子没合适的身份进宫,以她的身份,又不能时时出宫,说句实在话,一年见两次都不容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宋采唐声如叹息,“耶律宗想要利用你乱大安江山,你想谋朝篡位扶亲子登基,周大人——既然知道这一切,为何不顺便做点事,把这甜美的胜利果实占为己有,让自己的儿子登基?”
陈皇后突然发疯似的扑向周同兴:“我儿子在哪里!在哪里!”
她力气变的很大,长长指甲抠划过周同兴的脸,周同兴瞬间一脸血。
狗咬狗的大好局面,真是喜闻乐见大快人心。
现场没一个人管,全部抄手看热闹。
“你走开——走开!疯婆子!”
“我的儿子,我儿子在哪!”
“我哪知道!”
“你养着他,怎会不知道!”
“我没养!他早死了,生下来就被耶律宗掐死了!”
“不可能!”
“爱信不信——你先把我放开!”
“那也是他的骨血,他怎么可能忍心掐死!你骗我!骗我!”
“呵,不过一团血肉,想要可以随便找女人生,要多少有多少,有什么不忍心的!”
二人你有来言,我有去语,间或鼻青脸肿,血花横飞,好不热闹。
这场面差不多就行,再多会腻歪,瞧着差不多,赵挚动动手指,让人分开了两个人。
陈皇后此时力气出奇大,两个禁卫军差点没按住她,让她再次冲向周同兴。她一脸愤怒,指甲里还有从对方脸上挠下来的皮肉丝:“你骗我,我告诉你,我不信!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你不信,为什么要害怕?”宋采唐视线滑过她颤抖的肩膀,毫不留情的戳穿,“这么多年,耶律宗从未再出现,所有联系只限于书信,数量还非常少。不管对方用什么理由粉饰,你心里其实都清楚,别人并没有把放在心上。”
不放在心上,不当回事,不会花过多精力关注,更过分点,做出什么伤人心的事,都有可能。
女人天生感性,别的事或许看不透,自己对对方重不重要,一定有感觉和认知。当然,愿不愿意清醒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陈皇后嘴唇颤抖,摇着头,一脸苍白,整个人似乎都疯魔了:“不……我不信……我不信……”
周同兴被挠的头发散乱,满脸是血,看到陈皇后这个样子,嘴一咧,笑出沾血的牙,似乎很得意。
宋采唐却没有让他得意多久,矛头转过来:“周大人一出自导自演的好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算盘打的可真是响啊。”
周同兴立刻警惕:“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宋采唐看了眼陈皇后。
对方理智还未转回,但跟着她接下来的话,多少会恢复。
她有的是时间。
过往所有事实,所有谜团,她便在今日,全部拼接出来,大白于天下!
“因为‘抚养’着当年那个襁褓,你是陈皇后最得用,最倚仗,最不会怀疑的人,”宋采唐盯着周同兴,“‘孩子’一天天长大,不能再等,正好陈皇后也要动了,你就想趁机一不做二不休,成为最后赢家。你甚至不用做太多,只要让陈皇后冲在最前面,做好一切,等胜利果实要拿到时再出手——一切结束。”
“可惜你小看了陈皇后,女人的直觉很可怕,你只不过悄悄为自己谋点私利,她就怀疑队伍里出了内鬼。你没办法,只好找到缺漏,灭口。而灭口的口子一旦打开,就停不下来,你越想掩盖,反而暴露得更多,最后为了应对陈皇后,你必须想个万全之法,洗清嫌疑自保,最好给她找到一个合适的‘背叛者’,也让别人想不到。”
宋采唐直直看着周同兴:“暴雨天,护城河边溺杀案,是你故意布的迷阵吧?”
她说的是那日得到急报,礼部官员周同兴被人按头溺杀,她和赵挚等人急匆匆赶到护城河,怎么捞都捞不到尸体,本应该‘死了’的周同兴却突然出现,亲证是一个‘好心引起的误会’,他本人并没有事。
周同兴回看她,一脸阴霾:“宋姑娘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当日那桩案子,我可是受害者,要不是好心关怜乞丐,赠予衣物,被人按到水里溺死的人可是我自己!”
“所以,你是‘受害者’,官府没有理由怀疑你,”宋采唐眯眼,“只因穿着你的衣服,乞丐就被人溺杀,‘对方的目标并不是乞丐,而是你’这逻辑太明显,你又是陈皇后的人,事情传出去,陈皇后会怎么想?”
“她会怀疑队伍里的内鬼,冲你下了手。”
这一招太高竿,事情闹得足够大,足够引来更多关注,成功在陈皇后那里摆脱内鬼嫌疑,又能让官府认为他是受害者,需要保护。
那时宋采唐等人手里信息有限,还真看不懂这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