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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桦与戴江疏番外】
    白桦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十八辈子大霉才遇到这样一个人。
    但感情这个东西向来不是能说收就收说放就放的,来去自如频率完美的那是按摩棒,又好用又听话,全凭自己使唤。
    不像人,吵架就是吵架,翻脸就是翻脸,心痛就是心痛,不给你一点自由发挥的空间。
    在数不清第几次吵架以后,白桦扬长而去,坐在路边抹眼泪,滚蛋吧戴江疏,老娘这回是真的不伺候你了,受够了。
    她又往回走,边走边生自己的气,怎么别人吵架都是男的往外跑,他们吵架回回都是她被气得跳脚,不出门把门一摔都没办法排解这股气得要发疯的情绪。
    她进了门,戴江疏躺在沙发上打游戏,看见她就笑道:“哟,这次不错,坚持了半个小时,每天进步一点点。”
    白桦气得一股火在心里乱窜,她使劲咽下来,反倒带出一个温柔动人的笑来:“是啊,只有我自动自觉往回走的,从来没人去找我的。”
    戴江疏看她一眼,继续笑着说:“这不就是看你太自觉了,超过半个小时我准要出去找你,我这么一个貌美动人的女朋友,被人贩子给拐跑了得多亏啊。”
    白桦生生把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原封不动地咽下去,她洗了澡,自己进了屋睡觉去了。戴江疏进了卧室,看见她背对着他躺着,胳膊晾在外面,肩膀带出一条诱人的曲线,他在她肩膀上一吻,手就要往下钻。
    白桦一抖肩,包紧了被子,不耐烦地说:“滚,没心情。”
    戴江疏不死心,从后面吻上她的脖颈,身体热乎乎地附上来,像一个人形自走电热器。
    白桦坐起来,她发怒的时候也很美,人比画还美,她总像刺目的钻石一样,美得咄咄逼人,也不安分,周围无论是人或物都会被这种美给搅动起来。
    她睨着他,还没等她说出什么话来,戴江疏就举起双手投降:“我滚了我滚了,生着气睡觉不好,乖啊,别生气了。”
    他躺下来,胳膊并紧贴在身边,像一个陈年木木偶,僵硬地躺在床上,用眼神说:看我,是不是很老实?
    白桦哼了一声,背对着他躺下来,关了灯,他的鼻息没一会儿就沉重起来,戴江疏倒是有一点好,晚上睡觉很安静,不乱动,也不打鼾,睡着了就和死人一样。
    而且还入睡超级快。
    白桦听着他平稳安逸的呼吸声,越躺越精神,越躺越生气。等到他雷打都叫不醒了,她轻手轻脚起了床。
    她没什么东西好收拾,衣服化妆品这些都是身外物,随时能置新,她唯有一件必须要带走的,就是她的滑板,虽然她到现在也没学出个所以然来,站在滑板上还是双股战战,姿态不雅,滑出十米以上就算是胜利,但人总得有个执念。
    滑板和戴江疏就是她的执念,后面这一个她终于打算不要了,前面这一个还是得拿走,说不定哪一天就福至心灵,突然开窍了呢。
    她鼓捣半天,拢共就收拾出来一个滑板,一个小包,她最后看了看这间屋子,拜拜了戴江疏,这世上好男人千千万,老娘不吊你这根藤了。
    *
    戴江疏第二天醒来还没发现白桦走了,毕竟她什么都没带走,他还以为她早起上班去了。
    直到晚上他才发觉不对,这一天白桦都没给他发信息,以前是中午吃什么都要拍给他看的人,现在居然一整天都毫无音讯。
    他发过去一个表情包,显示被拉黑了。
    他以为白桦还在生气,只好又给她打电话,没想到电话也被拉黑了。
    现在这个社会,没有了电话和微信,好像这个人就单方面消失了,他居然一下子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他又点进白桦的微博,最新的一条还是十一月份,转了一个搞笑小条漫。
    她很久不更新了。
    戴江疏有点着急,白桦离家出走,地点只有两个,一个是陈卓家,另一个就是她自己置办的一套小公寓,离她工作的地方很远,她平常都不住。
    他开车去她的小公寓找她,小区治安很严,他没有出入证进不去门,想要问问门卫,门卫小哥一脸怀疑,说要保护住户隐私,不能告诉他。
    他有点纳闷,我看起来这么像坏人吗?
    他又给陈卓打电话,陈卓听起来很吃惊:“没有,她没在我这儿,也没和我说,你们吵架了?”
    戴江疏含糊地说:“可能是闹脾气呢,她如果联系你了就麻烦你马上告诉我一声。”
    陈卓挂了电话,戏谑地看着白桦说:“这回来真的?”
    白桦说:“我真的受够了,我一想到我要一直和他这么没完没了纠缠下去我就腻了,爱谁谁,就这样吧。”
    陈卓说:“你可别给我露馅儿了啊,回头被堵上门我可不管。”
    白桦比了个OK:“没问题,他连我律所的名字都搞不清楚,上次还给弄混了,我和他谈叁年恋爱,知道的关于他家的事情不超过叁条,他也不问我,好像觉得特没必要似的,每次都是我拐弯抹角地问他,他要不然就装傻,要不然就糊弄我。”
    陈卓说:“是,他应该特别能糊弄人。”
    白桦愤愤地:“就是说啊,不想说打死都不说,看起来特别好说话,其实都得依着他的意思来,我是不是看起来人前好像特别强势的样子,其实我跟你说,我完全和他是倒过来的,他这人真的特别霸道,特别不好伺候。”
    陈卓说:“我老怕你陷进去出不来,没想到说收手也这么利落,是打算晾晾他还是真的就不谈了?”
    白桦很决然:“不谈了,显得我非他不可似的,我又不是没人追,我非得处处迁就他吗,不谈了,这样谈我得把自己全谈进去了,及时止损了。”
    陈卓摸摸她的脸:“都看你自己,我不拦你也不劝你,你想好了就行,大家总要为自己的人生和决定负责任。”
    白桦嚎叫:“负责任太难了,我不长大行不行,我能不能一辈子赖着你啊?”
    陈卓说:“可以啊,我养你,有我一口粥就绝不让你喝西北风。”
    白桦抱住她,要埋胸:“我要是个男的我砸锅卖铁也得把你给娶了。”
    陈卓笑道:“行啊,下辈子拿号排好队吧。”
    “你好自恋!”
    “那可不是?都得让你砸锅卖铁了,那不是行情特别好?”
    *
    叁天过去,戴江疏才找到白桦,他记错了她律所的名字,等错了地方,等到披星戴月人都走完了也没等到她,第二天又进去问,才知道根本不在这个律所,读音很像,但分别坐落在城北和城南。
    他终于堵到了白桦,她说笑着和几个同事走出来,一看到他就收了笑容,跟同事说了几句就走过来。
    她不说话,不耐烦地看着他,全身上下透露着几个字:有屁快放。
    戴江疏说:“真这么生气啊?别生气了,跟我回去吧。”
    白桦轻笑了一声:“是不是我还表达的不够明白?戴江疏,我们分手了,咱们没关系了,我跟你上哪儿去?”
    戴江疏还是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云淡风轻的笑,好像看起来掌握一切也不在乎一切的样子,他说:“谁说我们分手了?我怎么不知道?”
    白桦说:“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以前无论怎么和你吵架,从来没说过要分手这两个字,今天你就给我听好了:我白桦,不想和你谈了,我们完了,没关系了,我甩了你了。”
    戴江疏不笑了,他看起来有点焦虑:“那你的东西你都没拿,你不要了?”
    他妈的,分着手呢这人还在担心她的东西要不要了。
    白桦说:“不要了,你看着扔了吧。”
    “滑板呢?”
    “我拿回来了。”
    “什么时候?”
    “走的那天晚上。”
    戴江疏这才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白桦皱着眉看着他,戴江疏都知道她下一句要说什么:
    “还有事没?没事我走了。”
    “等等,你现在在哪住?”
    “关你什么事?我和你没关系了,你不用关心我住哪儿了,反正不用露宿街头。”
    然后,戴江疏就眼睁睁看着白桦走向等她的同事,上了车,车屁股一转,他们就连人带车消失在街头了。
    戴江疏点燃一支烟,半天也没吸一口,半晌,他狠狠一砸方向盘,喇叭声突兀地响起来,又刺耳又戳心。
    *
    白桦总是想让戴江疏说说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有个人曾经说过他像个机器一样,没有人味儿,他在格外兴奋或是格外焦虑的时候,总是会想抽烟。这个前辈说,这是他唯一观察到的他身上所具有的“人类特点”。
    他和白桦在一起时确实没打算认真。
    她家庭条件好,教养很好,有品位有气质,身上带着股从满怀着爱的家庭成长出来的味道。
    戴江疏对这种味道总是很敏锐,说不上是什么原因,但是和别人一接触,说几句话,他就能看出来面前这个人家庭到底和不和睦,幸不幸福,这算是他众多“看人技巧”里的一种。
    白桦这个女孩,干净纯洁得就像水晶一样,心思和感情都明明白白,她一看就是那种从小被呵护着没遇到过坎坷的女孩,父母也开明包容,懂得鼓励和引导。
    爱就是爱,有多爱就是有多爱,她从来不遮掩,也不觉得羞愧,非要说的话,那应该是一种骨子里的自信和勇气。
    但不幸的是,还没出社会,就落到戴江疏手上。
    戴江疏知道自己有个毛病,就是很喜欢干净明亮,家世良好的女孩,这可以说是一种恶趣味,他总喜欢在这样的女孩心里印上一个经年累月的印子,这样他就永远不会被别人忘怀。
    非常令人不齿的一种心理。
    他自己也知道,他总是怕被人忘记。
    他以为白桦和他以前交往过的女孩子没有什么不同,可是慢慢的,他发现他被白桦潜移默化的,改变了很多。
    这对他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以前,如果他觉得她买的裙子不好看,他不会说“太难看了”这种很直接的话,他只会说“颜色是不是不太好,款式是不是不能衬托优点”像这种很龟毛但是从来都“不直接”的话。
    和白桦在一起后,他开始变得很直接,时常是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实话就顺着嘴边溜出来了。
    白桦总是笑他忒装,说话说半截,藏藏掖掖的。她总是教育他:“你不想笑就别笑了,干嘛老是逼自己笑。”
    戴江疏一头雾水:“我笑了吗?”
    “你没笑吗?你这是肌肉记忆吗?”她说着就上来捏住他的嘴角,“不开心就不许笑!”
    说出来其实还挺好笑,戴江疏这个人,在工作伙伴和朋友眼里,都是最放心不过,可以安心把后背交给他,是最值得信赖的人,他也总是安于这个身份,享受着被别人依靠和需要。
    而他好像也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他能驾轻就熟地让任何人放松心情,无论什么样的苦恼,都能被他轻而易举地宽慰好。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能力,他不是个笨人,他也很擅于使用这一种能力。
    很久以前,就有人对他说,这世上比钱更重要的,是处世之道。
    戴江疏永远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许是一笔巨大的财利,或许是一个梦寐以求的位置,他永远满怀欲望,他利用他与生俱来的能力,所向披靡。
    他总是在收获他人的真心和依赖,却把自己的藏得严严实实。他只要愿意,没有人会觉得他回换的真心是颗赝品,毕竟,哪里有和真品分毫不差的赝品呢?连亮光的折射角度都是一致的,更不必说它的大小、形状、斤重了。
    至于为什么不拿出来,这种感觉不好说,戴江疏总觉得,他一旦拿出来,就不再无坚不摧了。他就会被凿出一个洞来,从这个洞里把他自己慢慢全部都流淌出来,等流淌光了的那天,他就栽在这个人手上,命不久已了。
    作为一个非常擅于揣摩人心的人,戴江疏完全明白白桦每次和他吵架都是因为什么。
    自信的女孩不代表不想听到爱。
    他从来不对白桦承诺什么,也从来不说爱。他总觉得这一段只是恰好一起经历的旅程,到了终点,就挥手再见,没有留恋也没有遗憾。
    他从小到大,总是在为离开做准备。
    戴江疏总是习惯了再见,也习惯了不长久,甚至觉得长久才不是常态,他无法想象永远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样子,被剥夺了无数可能性,只剩下一个必选题,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但是,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但是。
    戴江疏在被白桦分手以后,他思考了整整一周,才确认了一个事实。
    他确确实实被白桦已经凿开了一个口子,大部分的他已经顺着这个口子淌了出来,和白桦缠在了一起。
    他不知道是何时何地发生的这些变化,细细回想起来,好像是由一件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组成的。
    现在,他居然觉得他很依赖白桦。
    总是被别人依赖的戴江疏,此时此刻终于体会到了依赖别人的感觉。
    他莫名其妙有一种感觉,把白桦放进他的生活里,人生就能顺畅幸福,走上康庄大道。
    很遗憾,这些都是在白桦和他分手之后,戴江疏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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