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荣说到这里,又恨又嫉,爹一直偏疼李文柏,那书呆子有什么好的。
钱氏一听到儿子说起孟云也失去了冷静,和李宝荣一样,她也恨孟云,人死了这么多年,那死鬼还是常常惦记着。
但是偏偏大齐律法已经规定了,如若违犯的话,到时候可就不仅是钱财的问题了,还有可能遭受牢狱之灾。
一时之间两人都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房间内的气氛变得越发沉默起来,突然,原本眉头紧锁的李宝荣双眼猛然一亮,一条毒计在其心中缓缓生成。“既然祖母不愿意,那就不分家。”
“大郎,你说什么?”钱氏一惊,不分家怎么行,李文柏什么都不会,一直在家里白吃白喝的,怎么可能?
李宝荣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他沉声说道:“听说,朝廷最近正在对安南人用兵,而且还在征召府兵……没有功名的大齐子民都需抽丁,父亲在的时候,我们家每年都按照律法以财抵役……这次……我看不必了。”
钱氏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连连说好,随后说道:“最好让他在外死了别回来。”这话说的凉薄。
李宝荣听到此,嘴角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随后叹了一口气,他其实也不想这么做的,但是,也怪不得他,谁让祖父祖母多管闲事了,当年,这二老早把父亲分出去了,现在他们的家的事哪里容偏心眼的爷奶做主。
随后,钱氏忧虑说道:“可是你爹一交就交了十年,现在还有三年呢?”
李宝荣说道:“我准备去找兵书佐刘大人,这勾兵役名单的事还不是刘大人一句话的事!”
钱氏连忙摇头:“刘大人可不好办事,今年初,张家娘子拿着三十两去求刘大人办事,刘大人见都没见。”
李宝荣听了,他咬咬牙:“三十两不行,那就五十两……不,一百两!”一百两这个数字太多,李宝荣说出口的时候心中不舍,脸皮一抽。
钱氏吓了一跳,这么多!
前几年还好,这两年李家一年不比一年,去年也就不到一百两的净利,这些年家里买铺子置地,打点各处,家里的银子加起来也不到两百两,这一下子就拿了大半出去……钱氏真有些舍不得。
李宝荣立刻看出了钱氏的心思,他下定决心说道:“家里的茶园、铺子和地至少值一千两,按照朝廷律法,嫡长子独得七成,剩下的必须分给其他兄弟,娘,你愿意他拿走三四百两吗?”
钱氏连忙摇头,听到儿子这么一算完账,一百两她顿时也不心疼了,反而觉得只有出大价钱,才能让兵役的事定的死死的。“那一定要把这事办成!”
李宝荣点了点头,他想到这条毒计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实施,因此根本没有任何耽搁,径直离开了李府。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的第一难正式开始
第6章 出血贿赂
入夜,刘府,两名精壮士卒站于门口守卫。
李宝荣来到了刘府的门口,刘府的家主刘赦是乐平县司兵书佐,专管县内兵役的事。他看着门口的两位士卒,脸上挂起了一阵媚笑,“劳烦两位差官通报一声,我找兵书佐刘大人。”
一边说着,李宝荣的手中一边递过去了一个钱袋,士卒低头瞟了一眼,脸上不动声色,手上却极其快速的将钱袋收了起来。
收了钱之后,士卒对着李宝荣道,“在这等着,我去给你通报一声。”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收了钱才,士卒办起事情来自然也要卖力一点,小跑着跑进乐平司,迅速来到了刘大人的门口,站在门外,高声禀报道,“刘大人,县商贾李宝荣求见。”
说完之后,士卒便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厮出了房门,士卒比了个五两的数,小厮才点点头,贿赂士卒就五两,那么是条大鱼,很快,房间内才传来了刘大人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听着这话士卒恭敬的行了一礼,随后这才转身走向大门口。
而门口李宝荣则在来回渡步,当看见从府内走出的士卒之后,双眼一亮,随后快步迎了上来,“差官大人,如何?”
话音一落,士卒瞥了李宝荣一眼,随后才道,“跟我进来吧,刘大人答应见你了。”
听见此言,李宝荣自然又是一阵,千恩万谢,随后便跟着士卒踏进乐平司的大门。
进入刘府后,一路之上,李宝荣眼观鼻口观心,根本不敢乱看,作为一名商贾子弟,李宝荣和官府打过不少交道,知道说不定一个轻微的细节便会得罪他人,所以为了避免犯忌讳,自然变得谨言慎行起来。
作为李家的嫡长子,李宝荣常年跟在李大海的身侧,基本的察言观色和个中道理,他都是懂得。
很快士卒边领着李宝荣来到了刘大人的门口,士卒轻声通传一声,得到刘大人的肯定之后,这才对李宝荣挥了挥手,让他进去。
走到了这里,李宝荣变得越发小心起来,走进房门之后,更是二话不说,直接跪了下来,行了叩拜之礼,“草民李宝荣拜见刘大人。”
而此时房间主位之上,一位面蓄长须,一脸威严的男子正坐于其中,听完了李宝荣的叩拜之后才轻声道了一句,“起来吧。”
李宝荣闻言依言站起,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刘大人便直接问道,“你找老夫有何要事?”
李宝荣小心翼翼从衣袖当中掏出了一叠东西。
他奉上之物并不是别的,而是一叠银票,全部加起来就是一百两。在这个时代,知县的俸禄加禄米几年也难有这个数字。而十两就足够一家四口生活一年有余了。
而刘大人看着李宝荣奉上来的银票,伸手一捻,确定了数目,嘴角微翘,轻笑着开口道,“这是何意?”
见着刘大人含笑的脸,李宝荣心中一喜,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虽然李宝荣是借助刘大人的手来对付李文柏,但是话语之间可不能说得这么直白,所以他对刘大人所言的是,“听闻朝廷正在对安南人用兵,家父在时用财抵兵役,草民就从来不同意,若天下人都这般,哪有现在我名震天下的大齐军威,草民愿为大人奉上一百两钱财以作军用,同时,草民还有一位胞弟,也希望能够投身军队,以全报国之志。”
李宝荣的场面话说得十分好听,但是刘大人能坐上这个位置,自然也是老狐狸一个,对于李宝荣的潜在意思如何不清楚,奉上一百两钱财以做军用,但等钱到了他的手里,军不军用还不是他一张口说了算。
而且之后李宝荣又点明了,想让自家弟弟当兵入伍,目的也就变得十分明确了。
显然李宝荣自家兄弟之间并不和睦,所以想要借自己的手来除掉自家兄弟。
这一点刘大人看得十分清楚,不过这又关他何事,这件事情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毕竟朝廷本就赋予了他招募府兵的任务,而且每家每户,都必须有人服兵役。于是,他面上的笑容扩大,房间内原本有些肃穆的氛围瞬间化开, “想不到你一区区商贾,竟然也有报效朝廷之志,当真是难得难得啊。”
李宝荣听着笑声,整个人也顿时轻松了不少。直接在一旁附和,“应该的,应该的。”
拿人钱财,刘大人笑道:“这是好事,册子上我就替他记上了,到时候定然是有他名字的。”
李宝荣喜不自禁,不住躬身道谢。
见自己目的达到,李宝荣见刘大人也没心思搭理他,他也识趣地不再多留,拍了几句马屁之后,便起身告辞了。
看着李宝荣离开的背影,刘大人拿着银票数了数,嘴角挂起了一丝笑容,与他脸上那一副威严的模样,极其不相符合,看上去颇为怪异。
李宝荣迅速离开乐平司,离开时,对着门口的士卒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不过士卒连看他一眼的奉欠,根本就没做任何理会。
对此,李宝荣也毫不在意的向着李府而去。
回到李府中,李宝荣再一次与钱氏碰头,钱氏看见李宝荣归来之后,及笄上前,“事情办成了没有?”
钱氏话音一落,李宝荣的脸上冷声说道:“自然是办成了,刘大人已经答应了,到时候册子上定然有他的名字!”说到了这里,面上冷笑退却,只是眼底依然是阴霾之色,“事不宜迟,早些同他说罢。”
“朝廷征兵,自然是大事!”钱玉香轻笑着说道。
***
就在这时候,李文柏突然被敲响了,李文柏闻言问道,“谁?”
周全的传了进来,“二少爷,大少爷和夫人让你去前院一趟。”
“知道了,我过会过去。”李文柏随口应付道。
“二少爷,小的在院门口等您。”
李文柏微微皱眉,看来李宝荣母子是非得见他不可了。
李文柏很快就到了前院,前院大堂,李文柏便看到了高坐在主位之上的李宝荣,还有坐在李宝荣下方的钱氏。
看着这两人,李文柏突然觉得两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他们的目光之中含杂了太多的东西,幸灾乐祸,嘲讽等等。
心中一沉,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李文柏还是依照礼数,对二人见了礼,随后才开口问道,“不知道大哥和大娘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此言一出,坐在主位之上的李宝荣长叹一声,“叫你来自然有事与你商量,想必二弟,你也听说了吧,最近朝廷正在对安南人用兵,所以正是兵源匮乏之际,因此每家每户都要出一人服兵役。”
话说到这,李宝荣便闭口不言了,毕竟这话已经说得十分明朗了。
李文柏听完之后,心中一沉,果真是最坏的状况,竟然是征兵。通过原主人的记忆,李文柏确定了这件事情应当不假。
大齐朝立国不过十余年,虽然内部算的是安稳,但是对外用兵却一直没有停止,是有征兵役之说。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纤细柔弱,就他这个文弱书生一般的身体,上战场?莫不是说笑?就他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上了战场能干什么,给人当靶子用?
李文柏记得抽丁是以一户为单位,并不是指名道姓抽他,于是对着李宝荣说道,“每家每户要出一人服兵役,那为什么不是大哥你呢,大哥身强体壮的,怎么看都比我更合适吧!”
而李文柏此言一出,一直坐于旁边没有插话的钱氏顿时蹙起了眉头,“二郎,怎么跟你大哥说话呢,没听过长兄如父吗,枉你还是个读书人,竟然说出这种话。”钱氏的声音本就尖锐,此时李文柏听她的话,只觉得脑子都震的嗡嗡作响。
“这话说的好笑。”李文柏笑容讽刺,“我记得兵役抽人都是年少力壮之人,若是来征兵,自然是大哥合适。”
李宝荣和钱氏对视了一眼,想起了刘大人收了好处,因此嘴角升腾起了一丝冷笑。
“没用的,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过段时间,就会有人前来招收服兵役的人,我已经把你报上去了。”李宝荣慢慢说道,看着李文柏,说这话的时候,心中说不出的畅快,“名册上就是你的名字,而不是我李宝荣的名字!”
李宝荣竟然不经过自己的同意,就把自己报上去服兵役,如果是在21世纪讲人权的社会,李文柏还可以讲讲道理。但是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没人给你讲道理,毕竟李宝荣名义上是他的大哥,长兄如父,对于父母的话子女又如何能违背呢,所以李文柏只感觉到心口堵着一口郁气,咽不下去又爆发不出来,难受至极。
想到原身记忆深处,虽说与李宝荣接触不多,但一直敬重这位兄长,想到了钱氏也总是鼓励他好生读书,李文柏神色冰冷,“所以过往的一切都是假的?父亲死后,你们就迫不及待让我去送死?!”
钱氏笑了笑,先前锐利的声音再次平缓了下来,“二郎说什么呢,什么真的假的。”心中觉得好笑,果真是个书呆子,过往当真以为其乐融融不成?瞧了一眼李宝荣,开口说道,“只是兵役罢了,怎么就成了送死?难道二郎对我大齐没信心?”
李文柏看着钱氏,想要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钱氏继续说道,“你大哥也是为你好,都说读书人忠君为朝。”眉眼之中都是得色,“说不定此番二郎建功立业。”
李宝荣见着李文柏面色难看,反而笑道,“母亲说得是。”
再待下去也没意义,李文柏拂袖而去。
回到了房里,李文柏瞧见了那多宝阁上的木匣,拿起火折子就开始烧了起来。
火光跳跃之中,神色说不出的冰冷,他们凉薄如此,他不必拿出炒茶,他们不配。
当务之急是解决兵役之事,火光之中,李文柏开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解决之道。
做了一个深呼吸,清冷的空气在肺里转了一圈,让心中的烦躁稍微减轻了一点,暂时将烦恼摒弃一边,李文柏的脑海再一次变得空明起来,当前的局势,一条一条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李文柏开始抽丝拨茧般的思索起来。
第7章 一百两
在脑海之中,将看上去颇为混乱的局势好好的捋了一下,李文柏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李宝荣害怕自己分家产,所以要自己死,祖父祖母虽说站在自己这边,但是征兵之事,他们有什么办法?李文柏闭上眼,想到了那一日孙氏替自己说话的模样,表情渐渐地坚毅了起来,这事只能靠自己。
李文柏冷静了下来之后,同时心中也在思索着自己的对策,这个兵役制度……李文柏决定先弄清楚,他想起自己的房间中好像有一本大齐律法,当下快步回到房间内,从书架上找出了满是灰尘的大齐律法,顾不上擦拭,李文柏深吸一口气,翻开了扉页。
夜色渐黑,房间里灯火一直通明。
终于,他找到了他所想要的东西,李文柏的精神一震。
一番研读之后,李文柏发现自己并没有到绝境,大齐律法规定,可以用钱财抵兵役!之前,家里头每年都不曾有人去服役,想来是李大海在世的时候,就是用的这个方法。
原本的李文柏,读书读成了书呆子,满口的之乎者也,对于这些事情漠不关心,所以连用钱财抵兵役,这件事都不知道。
得到了这么一条对他而言重要至极的信息,李文柏的心底再次重新燃起了斗志,唇边扬起低低的弧度。
想让他去死,注定让他那嫡母和大哥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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