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同床几十年?是孩子?是血脉?
不,这些在楚辞眼底都是无所谓的。
这都是世事强加于人身上的关系,世事告诉你,你同他睡了几十年,你该做些什么,于是你做了;
世事告诉你,他与你有血缘关系,你该做些什么,于是你又做了。
但真正的羁绊,永远不该是世事告诉你的,永远不该是一些你原本漠不关心的人对你的指指点点逼迫你去做的。
产生羁绊的关键……
楚辞说到这个词时,甚至有些别扭,可她还是说出来了。
“是因为从心底升起的信任感。我觉得,如果你代替我活下去,并不会做什么违背我心意的事,虽然这样有些太过唯心主义,但是我是打心底觉得,从你的眼睛去看世界,我是会快乐的。”
仿佛是解释一般,楚辞又慢慢地说了一句话:
“牛柯廉,你不觉得,其实遇见的这么多人里,咱俩是最相似的吗?”
就是这句话,让牛柯廉彻底抛弃了顾虑。
在这之前,两人甚至没有产生过至交的情感。
所有的行为都是自然流露,两人之间也没有谈过心,没有过多的倾诉,所以便让牛柯廉忽略了一件事。
回看过往,牛柯廉就意识到,楚辞这句话不是随口一说,不是为了让自己毫无芥蒂地走而编出来的瞎话。
他们果然很像,一样说干就干,一样怯懦,不善处理感情,肆意得甚至有些不顾道德礼法,也一样的,自负。
只因为两人背负着太不相同的人生,让不深究的人完全看不出两人的相似之处。
牛柯廉无奈地笑了笑:“这对我是最高的褒奖吗?”
楚辞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最高的褒奖是像老徐。”
牛柯廉想了想,发现确实是这样的,便又说:“那就算是最高的认可吧。”
楚辞又反驳:“最高的认可也是像老徐。”
“行行行,知道了!”牛柯廉摆着手打断她,一脸的无奈。
一时沉默下来,却也还算舒适。
牛柯廉身体也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看向楚辞:“我真担心你刚刚重复看那个视频,会看出什么问题来……”
楚辞抿嘴笑了起来:“倒不至于出问题,我能觉得不开心,大多数时候只是因为在做的事情并不是自己想做的,如今遂了自己的心愿,自然也就不会有太多的烦恼了。”
“你倒想得开。”
牛柯廉难得如此正经地调侃了人,惹得楚辞十分不习惯。
又问:“那你准备怎么办?我临走之前,总要帮你点什么。”
楚辞低着头思索片刻,才说:“需要一个能对讲的话筒,一个万能钥匙——你懂我说的是哪一种,还有……”
“武器?”
牛柯廉偏头看她,帮她说了出来。
楚辞不能否认这个提议,但是她也知道让牛柯廉这么个文人去弄武器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
牛柯廉也叹气,这种东西确实不是一时半会能弄出来的,但他还是觉得有必要试一试。
“目前也采不到什么好钢刃,不如就用激光切割,我去弄硬件,还要搞定续航的问题,芯片这边我倒是熟,直接能帮你编码,认真算的话,真做出来大概只需要三天时间,
但是三天做出来的东西,安全系数可想而知,故障率应该也会很高……”
“好了,能多一个防身的东西自然好,你如果觉得三天能做出来,那就试一试吧。”
楚辞打断他,眼底都是镇定。
牛柯廉便明白楚辞并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好歹她不像先前那样消极,只知道说什么“你们安排我照做”之类的话了。
既然如此,牛柯廉便也不耽误,带上自己的一身装备,出门采购去了。
好在他之前积累了不少门路,一起联系的多是技术型人才,东拼西凑得弄齐装备并不算难事。
后来又临时借了朋友的一个实验室,谎称是玩心一起要做一个激光切割器,拉了好几个朋友一起入伙。
都是正年轻的年纪,又因为一身技术,自负得很,那帮朋友怎么可能放着这么有趣、破坏力又高的实验不做?自然乐呵的很。
于是不出三天,激光刃便组装完毕。
这是后话了。
牛柯廉在一旁忙碌,楚辞则负责紧急换了安身之所。
之前那个地方虽然还没被找到,但是信号暴露导致骇入侵的事总是时刻提醒着她,那个地方不安全。
若放在之前,消极至极的楚辞或许还会想“反正逃不过一死,有那闲工夫逃跑,不如坐着享受生活”。
可如今目的不同,自然不能坐以待毙,起码在现在,他们还不能被发现。
李沛白意识到楚辞的转变后,倒没有多大的惊喜,反而酸溜溜地问道:“你怎么突然又良心发现了?”
楚辞无视李沛白缩在自己身边一个劲地吸溜的模样,淡淡地说:“总之你要知道,不是为了你便行了。”
这话听着实在别扭,李沛白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也就那个白眼,让他终于有点小孩的气息了。
新住所也是牛柯廉提供的,比之前的三室住宅豪华得多,不过并不在北固,而是在北固旁边的一个县。
这里是牛柯廉买来投资的,原本说好以后要开发,归并到北固去,不知怎的搁置了,但是地皮已经买了,牛柯廉索性在上面盖了一栋别墅,游泳池健身房花园一应俱全。
他总是这样,即使不常来,硬件配套也是绝对不会有一丝懈怠的。
李沛白本就对外面的世界十分陌生,此时见到这个别墅更是看花了眼,一进屋就到处摸来摸去,玩得不亦乐乎。
开车送他们过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程序员,以前在论坛跟牛柯廉讨教过问题,这次牛柯廉便拜托他送两人过来。
程序员果然寡言少语,楚辞的身份也没问,也没说要留下吃饭,更没有说请吃饭,送人到地方之后,只不过略说了两句话,便径自回去了。
干脆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