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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人找了两顶软轿侯在官衙后门,换了便装,又粘了胡须,乘着软轿到了兰麝坊,虽然昨日发生了命案,可是兰麝坊仍然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妓女们穿着风liu暴露,清一色大红的绣鞋,绣鞋上的图样不是花,就是柳,走动间,乱花迷人。
    许是因为穿着普通,妓女们并不热情,知客的小厮却很殷勤,远远的便迎上前来,“几位官倌,可有相熟的姑娘,若没有,咱给您介绍几个顶好的。”
    冷眼看那孩子对小厮淡然一笑,神态平和,目中并无轻视之意,赵一虎上前一步,“咱们是从房州来的,从未到过这般繁华的都城,也无相熟的姑娘,听说兰麝坊有位涵烟姑娘艳冠太原,愿以千金相见。”
    见那小厮面上浮出难色,赵一虎取了一串钱塞到他手中,“小哥,劳烦通报一声。”
    此时已走进庭院,那小厮弯腰将众人引到僻静处,左顾右盼见四周无人,压低了声音,“对不住几位爷了,涵香姑娘出了事儿,这几日都见不了客。”
    “出事?”赵一虎满面的惊讶,“出什么事儿?咱们来的时候,可没听说太原府出了什么大事儿?”
    意味深长的笑着,小厮再不开口,赵一虎忙从袖中捏出一片碎银子,那小厮在手中掂了掂重量,满意的笑着,随后压低了声音,“昨日夜间,红鹤在涵烟房中刺杀了城中的巨富刘啸林,这是几个月以来的第五起,每一次红鹤出手都干净利落,这一次也不例外。”
    红鹤?府常天只觉得异样惊愕,没想到凶手的特征连妓院的小厮都知道,那么意味着也许这个小厮知道得更多,可是他没有进过凶手现场,也肯定没有接触过涵烟,他为何知道得如此详细?莫非……。
    眯着眼睛,眼角的余光掠过,那孩子也是一脸的惊愕,不过他隐藏得很快,转瞬又是满面的笑,不待赵一虎从震惊中清醒,他已轻声道:“红鹤?这般的诡异,难道是一个杀手的代号吗?为什么他要杀刘啸林呢?我们曾与刘啸林打过交道,刘啸林是一个很豪爽,很讨人喜欢的人商人,而且循规蹈矩,从不与人结怨。”
    一听那孩子与刘啸林曾经打过交道,小厮面上浮出更加真诚的笑,看他的神情,想是从刘啸林处获得了不少的好处,那孩子转首与府常天对视一眼,府常天上前一步,“既然如此,你找一个清幽的所在,叫几个姑娘来唱小曲儿,若爷高兴了,多赏你几两银子。”
    那大厮大喜,躬身在前引路,很快便将他们引起了内院,与外庭的喧嚣相比,内院的人很少,内院的一半是偌大的池塘,池塘里满是田田的荷叶,走过曲折的浮桥,到了池塘对面,一排清雅的小院,透过郁郁葱葱的花木可以隐约看见小院里木制的小楼,半卷着锦帘,晦暗的灯火显得异样暧mei。
    跟随在小厮身后走进其中一间庭院,庭院里花木扶苏,暗香浮动,走到近处,这才发现所有的花木都非常名贵,没想到一间普通的妓院竟然这般的奢华,府常天暗吃了一惊,他侧目看了看那孩子,他也是满面惊讶,目光中满是不悦。
    木制的小楼外挑着两盏红灯笼,还未点燃,小厮快步走到台阶下,从怀里掏出火褶,从栏杆后找出一根蜡烛点燃,再将蜡烛安放在从木阶下取出的铁钎上,小心翼翼的将红灯笼里的蜡烛点燃,这才转过身,满面堆笑,“几位客倌,请进吧,下人们看见灯笼点燃,立刻准备好一切的。”
    走进小楼,楼内布置得很雅致,一茶一几都显得匠心独具,在仆人的引导下上了二楼,这才发现二楼临湖的那面墙如同护城桥一般放下,原是墙的地方垂了一面青纱帐,越过花木,整个池塘纳入眼底,月光如水,池塘中的波涛层层涌上,温柔得令人心动。
    瓷器和小菜很精美,酒香扑鼻,几个乐户的女子坐在竹帘后,悠悠的乐音响起,一个女子清越的声音透帘而出,唱得正是诗经中的《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歌声清甜,余音袅袅,真真称得上是绕梁三日,帘内的歌音停歇之后,众人仍然觉得恋恋不舍,恨不能捉住仍在回响的尾音,那孩子却是最先清醒过来的,他从侧袋里取出一片金叶子放在桌边,然后伸筷拈起小菜放进口中慢慢品尝。
    接到信的妈妈来得很快,看她满面含春,明明是陌生人,神情却显得如同见了老朋友一般的亲切,“几位客倌许久没来,听下人们说,你们想见涵烟。”
    “是的,”那孩子抢先开口,声音优雅镇定,“不过我们听说涵烟姑娘今日身体不适,妈妈,可是真的?”
    三片金叶子在烛光下闪闪发光,妈妈眼中显露出贪婪的光,她犹豫了片刻,宽大的衣袖轻轻挥动,只余下紫檀木的桌面闪烁着冷冷的光芒,不由惊叹妈妈的收钱手法,她用衣袖掩着口,“怎么会呢?涵烟只是受了小小的惊吓,贵客来临,怎能怠慢?我这就去叫她,众位客倌稍侯。”
    香风飘过,妈妈的身影已经在在楼梯口消失,回过头,那孩子对府常天和赵一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笑容里隐藏着某种令府常天心惊胆颤的东西,他觉得那孩子似乎发现了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东西,对于破案而言极为关键的东西。
    静坐良久,妈妈终于满面笑容的再次出现,“各位客倌久侯了。”
    与妈妈身上截然不同的香味儿,一层一层的如同水波般漫了过来,众人情不自禁的转过首,双眸紧盯着楼梯,只想这香味儿的主人快点出现,府常天眼睛盯着楼梯,心下却异样惊讶,涵烟长得虽然漂亮,但也称不上能够颠倒众生,此刻还未出现,仅凭一点儿香味儿便如此的摄人魂魄,难到这香味儿有什么古怪?
    半晌才听见楼梯响,那声音响了许久,那短短的几级台阶怎会走如此长?心下暗忖,这也许是这里的手段吧,通过种种的方法大大的提升客人对涵烟的好奇心,当好奇心被激发到某种程度,只要出来一个普通的美女便会令人觉得美若天仙,怪不得自己初见涵烟时觉得奇怪,以她的容貌原不应有这般的名气,原来是这个缘故。
    终于出现了,与在公堂上相比,涵烟经过了精心的妆扮,脂粉令她容光焕发,同时隐藏了她所有的心事,上等丝绸的裙子,绣着飘着柳絮的春柳,她敛袖对众人一礼,斜斜的坐下,粉面含笑,“劳烦众位客人久等了。”
    “不妨事,”那孩子彬彬有礼的点了点头,“适才我们到时,听迎客的小哥儿说涵烟姑娘受了惊吓,不知所为何事?”
    眼睛紧紧盯着涵烟,她的神情没有半点儿变化,仍然维持着笑容,完全不像在公堂之上楚楚可怜的模样,“昨日坊内出了些许小事……。”
    小事?如果有人被杀算小事,那么真不知道在她眼中的什么才算大事?而且刘啸林在她房中被杀,太原府已是尽人皆知,她这般回答,难道是出于隐藏的目的?
    “小事?”那孩子一脸的惊愕,显得非常吃惊,“我们可是听说城中的巨贾在涵烟姑娘房中被杀,没想到涵烟姑娘却觉得这是小事?”
    直到此时,才从涵烟眼中看到了惊慌的神情,她救助一般的看了看妈妈,妈妈上前一步,挡住众人的目光,“各位客倌,你们到此只是为了消遣,那些扫兴之事,还是不提为好。”
    “那可不是扫兴之事,”赵一虎捏着嗓子,将粗豪的声音逼细,“刘啸林是我家主人的朋友,而且咱们可有大笔的银钱往来,主人特意到此,也是为了询问详情。”
    待赵一虎说完,那孩子突然从怀里掏出一面刻着一只长着翅膀的老虎的金牌,那面金牌正是皇上面上的红人天下第一勇士宇文化吉侍卫的腰牌,这面腰牌出现,便意味着随时将会出现的杀戮。
    一时间所有人都变了神情,过了许久,妈妈哑声道:“昨日刘爷到此,是想替涵香赎身,下了聘礼,按照咱们这儿的规矩,他是不能留在此处的,可是刘爷说时辰太晚,便歇在涵香屋里了,到了中夜,他说饿了,涵香便吩咐人准备了宵夜,又怕下人们不知刘爷的口味,便亲自到厨房监督,当她回到房中,刘爷已经被人杀死了,但是不在涵烟的房中,而是在涵烟所住小楼的庭院里。”
    小楼的庭院里?府常天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孩子,他仍然面无表情,只是目光不时溜过那面金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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