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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的第一场雨,透着彻骨凉意,中郡太守府常天走出中郡府,连日来,发生了多起命案,每一起都发生在深夜,每一起针对的都是城中的富户,凶手出手干净利落,所有死者都是一刀毙命,伤口都在喉头。
    连日的操劳,府常天只觉得头痛欲裂,他闭着眼睛假寐,身子却坐得笔直,尽量保持着应有的尊严,这段时日凶杀案频频发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发生,这样正襟危坐,无论什么时候,自己都不会丢失官员的脸面。
    轿子转了一个弯,快到官衙了,府常天松了口气,看样子今天能够平安渡过了,也许回府可以喝杯酒……。
    “大人,”轿子猛的停住,府常天睁开眼睛,黑暗中,眼睛闪闪发光,“大人,西大街又发生凶伤案,这一次被杀的,是刘啸林。”
    刘啸林?是那个从关外到太原经商的木材商贾,他算是城中顶级的富翁之一,家财千万,传闻有一天皇上下旨令唐公多交一成税银,是他慷慨解囊,助唐公渡过了危机,这虽然是传闻,而且唐公也未对刘啸林有任何的偏薄,但这世间的事无风不起浪,看样子,这个春天不是那么好过了。
    轿子到了西大街,府常天一下轿就愣住,适才那个衙役没有讲清楚,这里并不是西大街,而是西大街的邻街胭脂巷,也是太原府最热闹的风月场所,而发生凶杀案的地方,是胭脂巷最大青楼兰麝坊,此时,这个平日里人声鼎沸的所在鸦雀无声,衙役们站满了兰麝坊宽阔的庭院,穿着单薄的妓女们在春夜微寒的风中瑟瑟发抖。
    皱了眉,府常天迈步走进庭院,捕头赵一虎迎上前来,抱拳躬身行了一礼,“大人,被杀者在西厢。”
    一股股异香扑面而来,这充满肉欲暗示的香味儿,似乎在不经意间挑起人最原始的yu望,府常天皱了皱眉,赵一虎走到前方停住了脚步,“大人,就在此处。”
    走到近前,赵一虎伸手掀起帘子,府常天天迈步入内,房间极大,中间以珠帘隔成了两间,外间似乎是见客所用,放着桃花木的桌椅,还有一个古董架,摆放着古董花瓶和几件玉雕,颜色暗沉,并非上等货色。
    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和花鸟,倒有清新雅致,外间清扫得极干净,连木缝间都擦洗得纤尘不染,看样子,尸体应在里间。
    走到珠帘旁,隔着摇晃不定的珠串只看见一个纤瘦的女子战战兢兢的站在窗前,看她华丽的穿戴和昂贵的佩饰,必是当红的妓女,府常天转眼看了看赵一虎,他伸手将珠帘分开,“大人,这位是涵烟姑娘,这个房间的主人。”
    会意的走进里间,里间的陈设与外间截然不同,一张花梨木的架子床,挂着红绡帐,帐钩是纯金打造,帐钩上分别系着一块翠玉,架子床前是一个梨花木的浴桶,刘啸林坐在浴桶中,已然僵硬,面上还显露着恐惧的神情,显然他临死也不相信会有人杀他吧!
    再向里走,架子床旁有一个屏风,屏风后是衣柜,细细看去,才发现屏风摆放得别具匠心,屏风也花梨木所制,框上雕着桃花,或开或闭,而绫绡上细笔绘着一池荷花,田田的荷叶,盛放的荷花,美不盛收,但当有人站在屏风后更换衣饰时,屏风前的人能够影影绰绰的看到换衣人的身体……。
    冷冷一笑,转过身,上下打量着那个女子,若非面上的脂粉的伪装,想必她此时早已花容失色了吧!她浑身无力的靠在窗前的妆台上,妆台上摆放着铜镜和其他女子一应的事物,府常天上前细细察看一遍,伸手拉开妆台上那个精致的紫檀木匣,匣子共分五层,头一层放着各式的发钗,除了一两根是银制的,其他都是黄金打造,镶嵌着各色的宝石,极为名贵,二层是耳环戒指,尽数是成色十足的金,三层只有一对镯子,看玉质通透,入目处温润、缜密,光泽如同上好的羊脂,这样的玉镯,价值千金,等闲难以看到,竟然是一个妓女之物。
    看到第三层,府常天关闭的木匣,返身走到浴桶前,开始细细的察看浴桶,浴桶很大,感觉上应该很舒适,躺在里面一定非常的放松,泡在漂满了花瓣的热水中,看着美人儿更衣,这是何等的享受?但是以生命为代价,又有多少人愿意?
    “将他抬回衙门,”府常天抬腿走出珠帘,“命仵作验尸。”
    “大人,涵烟姑娘……。”
    “一同带回衙门。”
    天明时终于小睡了片刻,梳洗过后,重又恢复的神采,命赵一虎将涵香带到自己的书房,坐在书案后,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涵烟,洗去了铅粉,加上受惊过度,她憔悴得似乎老了几岁,低垂着头,看上去楚楚可怜,府常天不由心生怜悯,轻咳一声,涵烟如同听到什么巨响一般的微微一震。
    “涵烟,刘啸林在你的房间被杀,你可看到凶手是何模样?”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他是如何杀死的刘啸林?”
    跪在案前的涵烟许久没有说话,看她颤动的双肩,府常天知道她一定看见了什么,而且她所看到的,是她竭力想要忘记的,一定非常的可怕。
    等了近一盏茶的功夫,她抬起头,“大人,刘先生被杀之时,奴婢在房中。”
    在房中?心下大喜,只要她看到凶手的模样,这系列的凶杀案便可告破,无论对唐公,或者百姓,都算有一个交待,紧张得连声音都颤抖了,“你在房中?”
    “是,”涵烟微颌首,“奴婢当时正在更衣,听到异响,便躲进了衣柜之中,屋里很安静,奴婢从衣柜的缝隙之间向外张望,只看见一个黑影跳窗而出,刘先生已经……,奴婢只看到那个人影的背后,有一只赤红色的鹤……。”
    赤红色的鹤?这般明显的衣饰出现在一个刺客身上,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府常天沉吟片刻,“你房中的那些财物都是刘啸林送给你的?”
    “是,刘先生本想帮奴婢赎身,那匣首饰是聘礼,”涵烟泫然欲滴,“没想到……。”
    待赵一虎将涵烟带走,府常天按照涵烟的描述将那只红鹤在纸上画了出来,如此明显的一个标识,难道是那个凶手特意让涵烟看到的吗?
    “大人,门外有人请见,”衙役的声音显得很神秘,“属下注意到他的身服上有李府的徽标。”
    来人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长得高大,骨骼均匀,面容俊美,笑容可掬,举止文雅,衣着虽不华丽,但材质和做工都是一流的,一眼便注意到他腰间的那条腰带,腰带上有一个小小的李字,看样子,他的确是李府的来人。
    “府大人,”那孩子一见府常天,便恭敬的行了一礼,“在下姓李……。”
    姓李?府常天扬了扬眉,忙将他请进内室,分宾主坐下,那孩子轻声将来意一一道出,果然是为了刘啸林,府常天沉默着点了点头,将适才自己所画的那只鹤交到他手中,“目前的线索只此一条,据涵烟姑娘所言,那个黑影身后有这只鹤的标志。”
    那孩子看了许久,然后抬首对府常天微微一笑,“除了这只鹤再无其他的线索了吗?”
    “目前的线索只此一条,”府常天叹息着摇了摇头,“下官看来,这一连串的凶杀案,应该是一个凶杀组织,他们目前针对城中的富户,但又不取钱财,动机令人疑惑。”
    那孩子沉吟片刻,“我想也许那女子没有道出实情,我总觉得她隐藏了什么,府大人,现在那女子还在府衙吗?”
    “已经放她回去了,”心中暗自猜测着涵烟究竟隐藏了什么,又奇怪他为何能够断定涵烟隐藏了什么?“下官这就派人去传……。”
    “不,咱们过去吧,一再的传那女子至官衙可能会引起旁人的怀疑,”未说几句,府常天已发现那孩子心思之缜密,完全超出了他的年纪,“她此时刚刚回到宿处,一定有许多的人向她探听消息,请府大人先派人潜进那个院子,探听情况,另外,请府大人留意,派去人一定得是生面孔。”
    暗中命赵一虎按照那男子交待的派人到兰麝坊去探听消息,回到房中,那孩子又在看那张画了鹤的纸,看他的神情,似乎从那张纸上看出了什么,但是他不说,府常天当然也不会问,只是猜测他的身份,看他的气度,应该是唐公的公子,只不知是大公子,还是二公子。
    枯坐半晌,派出探听的人始终没有回来,那孩子始终镇静自若,直到傍晚,赵一虎终于来了,见屋中有人,抬首看了看府常天,府常天点了点头,赵一虎低声道:“大人,涵香回到兰麝坊之后便回到房中,一直没有出来……。”
    “你是说她是回到原来的那间房吗?”那孩子突然打断赵一虎,语气里满是疑惑,“就是……?”
    “是,”赵一虎点了点头,“她回到房中之后,除了兰麝坊的妈妈之外,没有人进去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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