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声闷响,哭声戛然而止。
“是......是谁?”
“有人吗,快来救救我。”
白此唯道行不够,过段时间便会化作了原型。
水衣手中拿着砸了自己头的果子,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就这坑口微弱的亮光,他瞧清了方才扔吃的下来的,不是个人,而是一只大刺猬。
只一瞬间的事,那刺猬像人一般斜眼瞧了他一眼,飞快地跑开了。
发现不是人后,水衣愈发的失望,失望过后,想起阿爹曾和他讲过的,问晴山上的动物成了精,下山来吃人的故事,就又开始害怕起来。
边哭边啃冻得邦邦硬的果子,怕自己饿死后会被那个大刺猬给吃掉。
晨光熹微时,姜轻霄方悠悠转醒。
一睁眼,她便瞧见自己躺在柳惊绝的怀中,而对方则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正在沉睡。
姜轻霄动了动,惊奇地发现自己湿掉的裤腿以及鞋袜,已然变得温暖干爽。
“唔,轻轻你醒了。”
在她动作的下一刻,青年缓缓抬起了头,神情有些憔悴,可脸上却是笑着的。
姜轻霄从他怀里起身,疑惑地看了看周围,问道:“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方才他们不是在一个坡顶,打算去找水衣吗?
怀抱陡然一空,青年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神色如此地柔声解释道:“轻轻可能是累着了,昨晚莫名昏了过去,我就找了个山洞,过了一夜。”
闻言,姜轻霄摁了摁自己的额角,心中有些疑惑。
记忆停留在了她刚起身,听柳惊绝说了一句什么,其余的,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她睡了一觉,身上的冰冷和酸痛,确实消失殆尽,甚至称得上是精力充沛。
她再回头,见青年曲腿仍坐在地上仰头瞧她,眸光专注而温柔。
一想到昨晚她是躺在柳惊绝腿上睡的,便不难得知这个姿势他维持了多久。
姜轻霄抿了抿唇,神情带上了些许愧意。
柳惊绝见状,唇角不动声色弯得愈深。
姜轻霄将随身的包袱打开,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干粮与水囊来,递给了柳惊绝。
“吃点吧,填填肚子。”
谁知青年并未有所动作,反而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看得姜轻霄心口莫名惴惴。
少顷,柳惊绝抿唇,面颊慢慢透出绯红,轻声恳求道:“我手麻了。”
“轻轻喂我吃好不好?”
第9章 九个鳏夫
闻言,姜轻霄神情一滞,想起他手麻的原因后,耳尖也禁不住泛起了热意。
她无措地眨了眨眼睛,“抱歉,是我没想到。”
说着,姜轻霄撕下一小块烙饼,喂给了柳惊绝。
青年的吃像十分的斯文,甚至称得上是赏心悦目。
先用洁白的贝齿咬下一块后,再慢慢咀嚼,最后在喉头轻滚,咽下。
反复几次后,竟使得姜轻霄看得入神了去。
待她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将那块烙饼吃完,在倾头笑着瞧她。
而她此刻仍怔怔地举着已经空了的手呢。
姜轻霄连忙收回了手,紧抿了一下嘴唇,一边提醒自己正事要紧,一边腹诽自己方才的行为像极了话本中的痴娘。
她何时变得这般孟浪无礼了?
“对、对不起。”
姜轻霄又撕下了一块烙饼,递到了柳惊绝的唇边,这次不敢再看他。
而青年却没有动,望着女子故意别过去的侧脸,柳惊绝微微眯眼,明知故问道:“轻轻怎么了?”
闻言,姜轻霄眨了眨眼,含糊地道了句:“没、没什么?”
青年沉静的眼眸略略一转,少顷笑言:“那轻轻喂我喝水好不好。”
既要喂水,便哪有不看他的道理。
不仅要看,还要仔细地看。
女子温声应了一下,拔开了木塞,将水囊口递到了柳惊绝的唇边。
终于侧过了脸,柔声嘱咐道:“慢点喝。”
水流缓缓地流入青年的口中,姜轻霄小心翼翼地控着水的流速,可还是有一大股水顺着青年的唇角猝不及防地流了下来。
天寒地冻的,干净的水不好找。
姜轻霄下意识地以手做勺,接住了柳惊绝下巴处的水,在她的手心处汇成了一个小潭。
接完之后,她便后悔了,因为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
就在姜轻霄进退维谷时,她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
紧接着,她便见面前的青年微微垂头,竟就着她的手喝完了她手心里的水。
喝到最后,姜轻霄甚至能感觉到,青年那柔软的舌尖无意间划过她掌心的触感。
不痛不痒,却可以让她一瞬间坐立难安。
手心连带着整条手臂,都酸软无力起来。
喝完后,青年抬起头,神色安然,甚至还用殷红的舌尖扫了一下唇。
霎时间,他那柔软饱满的唇瓣犹如喝饱了甘露的海棠花,潋滟着一层水光。
颤巍巍的,轻易便灼了她的眼。
柳惊绝望着女子那已经红透了的耳根,神色自然地解释道:“不能浪费。”
姜轻霄点了点头,克制着自己移开了目光,她站起身无声地深呼吸了几下。
“走吧,得赶快找到水衣才行。”
二人出了洞穴,刚走几步就到了昨夜停脚的北坡处。
白此唯已经将陷阱的位置告诉了柳惊绝,姜轻霄推演得没错,就在北山上一个树林茂密的地方。
经过柳惊绝有意无意地引导,姜轻霄成功地找到了水衣。
水衣被救上来时,又饿又冷又怕,抱着姜轻霄哭了很久。
柳惊绝静静地站在姜轻霄的背后,望着紧扒着她不放的少年,眸光深沉如日月不见的黑潭。
他不耐地用舌尖舔了舔口中呼之欲出的毒牙,又在姜轻霄即将转身时微笑着迎了上去。
“阿绝,来帮一下忙,把他扶到我背上。”
有外人在场,姜轻霄临时改变了一下称呼,毕竟柳惊绝现在的身份是她的远方表弟。
她也是刚刚才意识到这一点,希望上次水衣没有注意。
听闻姜轻霄亲密地唤他‘阿绝’,柳惊绝心中甜蜜肆溢,但又见她想要背水衣,刚扬起的唇角就又抿了下去。
他轻轻握住了姜轻霄的手腕,温声道:“轻轻,不如让我来背水衣吧,我......”
谁知柳惊绝话还未说完,便被姜轻霄沉声否决了,“不行的,你们男子气力小,而且这下山的路太过危险,一个不小心很容易摔倒。”
姜轻霄话刚说完,紧抱着她胳膊不放的水衣也跟着应和。
少年泪水决堤,像不要钱一般往下落,哭得是我见犹怜。
他紧贴着女人的胳膊,哭哑了嗓子小声恳求,“姐姐,别丢下我......”
虽未点名道姓,可对柳惊绝的排斥,已经溢于言表。
柳惊绝望着他默了声。
姜轻霄拍了拍青年的手腕,“来吧,我们早下山,不要让水叔担心。”
人既已找到,下山时的心情便比上山时松快许多。
临近山脚时,几个人停下来休息片刻。
姜轻霄将水衣放在了一处大石头上,再抬头时饱满的额头处已经沁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她刚想抬手从怀中取帕子擦拭,却发现自己的右臂已经被水衣牢牢地抱在了怀里了。
他还在小声抽噎。
就在这时,姜轻霄的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
柳惊绝站立在她面前,微微倾身,用手中的巾帕仔细地为她擦拭着额头。
神情专注而温柔。
青年的睫毛很长,说是鸦羽也不为过,灿白的冬阳落在他的脸上,姜轻霄甚至能瞧见睫毛上流转的光晕。
左眼下方的那颗朱痣也被照亮,透着殷红剔透的光。
青年轻轻抬眼,眸光流转万千,望着她的眼睛温声问道:“有没有好一点。”
姜轻霄刚想点头,便觉得右臂被人更加大力地攥了一下。
“姐姐、姐姐,我们快点下山好不好。”
水衣惊恐地看着不远处的雪堆,脸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