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们弹劾的本来也就没有错,我的确是雍州刺史,一直留在京城也不是个事。”
裴铮留在京城的根本原因,其实也没什么人知道,知情人一个手都能数得过来。
但是架不住京城里的官员们开始猜测裴铮的目的,猜测什么的都有。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竟然有人想要给裴铮说亲。
裴铮:“…这些人是疯了吗?不知道我有玖玖了吗?”
荀烈听到的时候,这表情简直和裴铮是一模一样,也觉得这些人疯的不轻。
但随后就想明白了原因,莫说这些人不知道柳朝朝的存在,便是知道,在他们的心中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
因为…
世人薄情寡义的同时,也会觉得人人皆是如此。
他们会这么看待裴铮,一点也不奇怪。
“大概是觉得,玖玖还没有嫡母。”
“是吗?”裴铮冷冷的勾唇,只觉得这些个地方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一如既往的无聊。
半点意思都没有。
“毕竟我们裴世子年轻有为,才华横溢…”荀烈一边说着风凉话,像是想起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般。
这话是越说越过分,越说越过分。
俨然是为了报酒楼中的一箭之仇。
可荀烈没想到裴铮的脸皮竟然这么厚,无论他说什么,怎么说,他都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好脾气的冲着荀烈笑了笑。
“你说的也挺有道理。”
荀烈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去,把自己的脸憋的通红,整个人那是难受的不得了。
闹的裴铮都快要看不下去,“不说这些玩笑话,我的确也不能在京城逗留太久。”
迟则生变。
“倒是真的有一些事情需要麻烦你。”裴铮看着荀烈,认真的开口。
荀烈狐疑的抬起头,心中好奇极了,心道竟然还会有这一天?
于是兴高采烈的凑了过去,结果他的脸色很快就有了变化,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不确定的看着裴铮,“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裴铮点了点头。
这是最好的法子,他耗不起时间。
也不想让朝朝等他太久。
翌日早朝,雪花片一般的奏本飞到了萧鸿熙面前,他一向知道裴铮树敌很多,但没想到居然会有那么多。
明明都已经离开京城五年之久,想要找他麻烦的竟还比比皆是。
弹劾裴铮玩忽职守,擅离雍州这些的,全部都被萧鸿熙一手压了下来。
至于别的一些明目的,萧鸿熙就懒得搭理了。
因为萧鸿熙的护短,这些官员们倒是消停了一些,可关于裴铮逗留京城的原因,也有风言风语传出来。
都说陛下要给裴铮指婚。
这个消息一出,满京城的官员们,脸色都变的五彩斑斓起来。
要知道,陛下指婚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稀罕的是陛下指婚却没有成功的。
据他们所知的,这么多年满打满算的,也只有裴铮一人。
林林总总算下来,若这次的消息属实,那就是第三次。
这一回能成功与否先不去论,单单是萧鸿熙对裴铮的这份恩宠,就让人很是眼热。
很快,猜测就得到了证实,萧鸿熙当真要给裴铮指婚。
选定的联姻对象,是自己五皇叔的女儿,同样也是皇亲国戚。
比起恭亲王那个阴晴不定的叔叔,萧鸿熙的这个五皇叔可是正常的多。
家中的姑娘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最要紧的是性子温婉,算得上是与世无争。
这是一门很好的亲事,京城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裴铮。
但裴铮却愣是不从,抗旨拒婚。
萧鸿熙给过裴铮机会,但他依旧固执己见。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裴铮因为抗旨,被萧鸿熙关入了大理寺监狱。
并且不准任何人探视。
从天子宠臣到阶下之囚,仅仅用了一天。
第123章 也许三五年
裴铮被关到牢里之后, 倒是没有如其他人所想的那般落魄,他被关在大理寺监狱,大理寺卿是他的知己好友荀烈。
裴铮在牢里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事实也的确如此。
荀烈下朝之后, 甚至都没有回家, 直接去大牢看裴铮, 顺便还带了两坛子酒, 见到裴铮之后, 就扔了一坛过去。
“外头现在怎么样了?”
“你还好意思说?这不就是因为你, 闹得沸沸扬扬的。”荀烈顺手拍开酒坛上的泥,就着酒坛子灌了一口,也不嫌弃地上脏, 就这么席地而坐。
裴铮并没有说什么话,这样的局面也是一早就能料到的。
比起这些,他更加担心的是阮氏。
裴铮走到荀烈的身边坐下,拍开了另一坛子酒, 忽然问道, “我母亲呢,她可还好?”
“不太好。”荀烈叹了一口气,事情发生之后,他第一时间就让妻子去看了阮氏, 结果镇南侯府的大门是走进去了, 但是阮氏的情况却不怎么好。
一直都呆呆的坐在堂屋里,也就是他们两家的关系还比较亲近, 要不然连镇南侯府的门都走不进去。
但也没有多说几句话, 镇南侯府很快就送了客, 主人家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们总不好厚着脸皮赖在那儿吧。
“我媳妇回来之后, 说伯母的情况不太好。”荀烈也没有瞒着裴铮,基本是他想知道什么,荀烈就知道什么,一些事儿裴铮都还没想到的,荀烈也已经打听到了,悉数的告诉了裴铮。
“外头都在猜测陛下这一回要怎么处置你。”荀烈看了一眼裴铮,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担忧,“猜测什么的人都有。”
“哦?那他们都是怎么说的?”
“说你仗着陛下的宠爱,肆意妄为。抗旨拒婚…陛下为你指婚三次,你竟然有能耐拒绝三次。”这事儿搁谁谁都觉得离谱。
若荀烈不是裴铮的挚友,估摸着也要觉得裴铮是疯了。
“你若是要做什么,能不能徐徐图之?用这么极端的法子…”荀烈头疼不已,越想越觉得这事情有点儿不大好办,“三次,整整三次了,你觉得旁人会怎么想?”
裴铮可没有空去理会旁人是怎么想的。
只因为面前的人是荀烈,才有空应上一句,“陛下心中有数。”
裴铮淡淡的回应道,这一次的事情,说到底也是萧鸿熙和裴铮商议好的。
赐婚的圣旨都没有下,八竿子打不着一边的事情,自然也连累不到那位小郡主。
何况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裴铮的身上。
纷纷斥责他不知好歹。
如今人已经锒铛入狱,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在猜测,萧鸿熙到底会怎么处置他。
结果萧鸿熙只是将人关押在牢中。
根本没有后续的处置。
瞧着风平浪静,可朝廷内外根本一点儿也不平静,这件事仿佛就是一个导火索,没有人关心裴铮为何抗旨,只是关心要怎么处置他。
荀烈知晓这些事情以后,啧啧感慨“你说说你,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怎么让人这般的讨厌你呢?”
裴铮先前在京城,是户部侍郎,按照道理而言,也不至于这么得罪人。
荀烈想不明白的事情,裴铮心中有数。
他昔日就得罪了不少的人,当年在江南的那场刺杀,就是最初的开端,之后他离开京城,远走雍州,的确有放逐自己的原因,当日不过顺势而为,可没曾想还是绕不开这些是是非非。
这些年他明面上远离朝堂,可实际上从未有过丝毫的松懈。
他们君臣之间,自有默契,萧鸿熙当然也不是平白无故的宠爱裴铮,甚至答应他这些近乎荒唐的请求。
“也许是因为我太遭人恨。”裴铮说的很平静,都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有空来开玩笑。
荀烈一直看着他,观察着他的表情,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他,“你真的不会有事吗?”
裴铮缓缓的抬眸看他。
“虽然陛下没有阻止我来看你,但是…”荀烈看着牢房里简陋的条件,还是觉得心里拧巴的不行,“陛下不是明明知道你喜欢谁?为什么要这么乱点鸳鸯谱?”
裴铮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荀烈抱怨着,也不说话也不回应,垂眸间,他看见了拐角处的阴影,心中闪过一丝了然。
“荀烈,不得妄议陛下。”裴铮淡淡的开口,“陛下为什么这么做,定然有自己的理由。”
“什么理由?”荀烈不死心的追问道,在为自己的好友鸣不平,担忧他的遭遇,“陛下可有说要怎么处置吗?”
裴铮摇头。
两人的神情瞧着很是沮丧,谈话声很小,但还是落入了有心人的耳朵里。
角落处的人洋洋得意,只觉得没有白来这一趟。
甚至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自古君臣反目,就像是家常便饭一般。
来人对此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