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给裴铮的回信。”朝朝轻声回答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送出去。”
福财看到了这封信之后,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高兴了起来,那些账本带来的烦恼更是一扫而空,“柳姑娘放心,奴才这就送出去,您稍等等。”
福财说完,就拿着那封信跑了出去,朝朝本想说不需要这么着急的,但根本就拦不住福财。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越跑越远。
朝朝无奈的看着福财,还是低下了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账本,她起初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最后越看越不对,直接将账本翻到了最前面,拿出算盘来开始仔仔细细的算起来。
裴铮的俸禄并没有多少。
基本都是一些产业的利润,这些产业朝朝倒也是熟悉的,她只是没有想到,裴铮竟然也有所涉猎。
她对凉州不怎么了解,可因为徐云的原因,她对徐家的产业很了解,同样知道哪一些是赚钱的。
这些铺子的位置,都在极好的,按照正常情况来看,都是一些赚钱的铺面。
怎么能这么惨不忍睹?
朝朝越看越觉得奇怪,暴雨过后,朝廷不也是按照损失给商户赔款了吗?
怎么会这样?
朝朝心中有了计较,心中浮现出了另一种猜测,但她却不敢相信,只能敛下情绪,将所有的帐全部算了过去。
朝朝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福财为什么会这么头疼。
这帐算到最后,会哭的吧?
裴铮大概就是那种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也许根本不知道府中的情况。
朝朝无奈的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福财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等到福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朝朝已经将这些账一点一点的理清楚了,福财看了眼睛都差点儿红了,“柳姑娘,要不您劝一劝世子?”
朝朝看着福财,心里有了一个很古怪的念头,她轻声的问道,“你们是不是没有去领取朝廷给商户们的补贴?”
福财心说他倒是想去,但谁让他们家主子不愿意呢?
福财还能说什么?就算再怎么不情愿,对于裴铮的指示,也只能是应下的。
朝朝和徐云倒是享受了许多的福利,那些都是一些减免政策,第一年是看不出来的。
但是长久来看的话,的确是惠民的。
他们生意也有些影响,本还以为他们已经损失惨重。
但是看见福财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做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般入不敷出也不是个道理,裴铮的确不会徇私,但这也不算是不合规矩,你将账本带上,去府衙补上一些手续,就可以领取补贴,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朝朝轻声说道。
她常年跟着徐云在一块儿,也算的上是一个合格的商人,她实在办不到眼睁睁看到这么惨不忍睹的帐。
朝朝说的认真,福财听的也很认真,两个人一个敢说,一个敢听,配合的也算是非常的融洽。
但朝朝说了两句就停了下来,在犹豫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不是还是错。
她是不是不应该插手那么多?
“柳姑娘,您怎么了?”福财有些好奇的问道,“难道是这账本有什么问题吗?”
朝朝缓缓的摇头,账面上除了稍稍的穷一点儿,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只是她在想,自己的行为是否太过越界。
“要不,你们还是找裴铮商量吧。”朝朝的声音多少有一些自嘲,仿佛觉得很意外,并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柳姑娘不用担心,世子临走之前特意吩咐过我们,让我们听从您的吩咐。”福财语气轻快的回答。
想了想之后,还是补充了一句,“世子说,府中的一些事情,让您全权处理。”
福财想,这个全权大概就是什么事儿都能处理。
这去领点儿商户的补贴,都是小事。
莫说裴铮当真说过这样的话,便是没说过,看在银子的份上,福财说不准都会谎报军情。
朝朝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但面对福财又说不出太苛刻的话。
最终只能听之任之。
“还是快些去领银子吧。”朝朝想到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个月发放月钱的时间,可是要到了。”
这句话想是掐中了福财的命脉,他匆匆的和朝朝告别,毫不犹豫的往府衙跑去。
朝朝在刺史府过的还算愉快,玖玖一直都是个听话的孩子。
刺史府的众人也因为裴铮的缘故,对朝朝礼遇有加。
她基本都没有什么烦心事,若说唯一在意的,大概就是想知道,裴铮到底何时从京城归来。
这就像是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尖刀。
时时刻刻折磨着朝朝。
*
京城,镇南侯府。
裴铮辞官的想法很快就被驳回,他清楚的知道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但裴铮也没太失望,毕竟心中早就已经有所准备。
他目前的打算,是说服阮氏,但阮氏是一个很难被说服的人。
她从不是一个喜欢改变的人,对人对事的态度都是一样的,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
裴铮其实私底下做了许多的努力,只不过动作没有很大,他生怕做的多了惹的母亲反感,更加的不喜欢朝朝。
患得患失,小心翼翼,这些原本和自己毫无关系的词,都因为朝朝而渐渐的出现。
裴铮一天没有说服阮氏,就一天不能动身去凉州,他心急如焚,面上却还是维持着云淡风轻的模样。
像是要和阮氏比谁的耐心更好似的。
他每日过的都很揪心。
当阮氏派出去的人到了凉州的时候,朝朝寄给裴铮的信,也终于到了京城。
起初,裴铮拿到那封信的时候是不敢相信的。
因为他从未奢望过朝朝会给他回信。
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瞧着像是越来越好了,可唯有裴铮清楚,朝朝的心中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看似冷漠无情,实则是害怕再受伤害。
他尚未将这些隐患一一拔除,便迎来了转机吗?
和朝朝的犹犹豫豫不同,裴铮是迫不及待的打开这封信的。
朝朝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裴铮的心情没由来的一阵激动,他不舍得一目十行,只是慢慢的默读着上头的话。
他的心情便随着这些话语起起伏伏的。
朝朝和他说了很多的话。
确切来说,是朝朝和他说了很多很多,关于玖玖的话。
这个认知让裴铮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从而高兴了许多。
他们如今就像是一对平凡的夫妻一样,讨论着孩子的点点滴滴,这个认知让裴铮的心情变得好极了。
荀烈来找他的时候,便瞧见裴铮捧着一封书信爱不释手,那欣喜非常的表情,看的荀烈那是一言难尽。
“裴铮,你没事儿吧?”荀烈有些忍不住的问道。
看他这么兴高采烈的模样,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人现在都不在京城,你看着一封信就可以高兴成这样子?”荀烈觉得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裴铮了。
裴铮如何听不出荀烈的讽刺,但他这会儿心情好,并不和荀烈一般见识,甚至还能分出一些心思来关心他,“你怎么有空过来?大理寺难道没有案子不成?”
“你在开什么玩笑?”荀烈开始大呼小叫起来,大理寺怎么可能会没有案子?
地方上送上来的,复核的,他每天的公务都是堆积如山的。
当年还没有进大理寺的时候,荀烈想的是自己可以当屡破奇案的传奇人物。
每天晚上做梦都会笑醒,现在可好了。
天天处理招猫逗狗的事儿,京兆府的案子也要送上来。
他当真是忙的不可开交。
可对于荀烈而言,他还是喜欢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既然这么忙,怎么还有空过来?”裴铮今日收到了朝朝的书信,心情好的不得了。
连带着对上荀烈也有了好脸色。
荀烈瞧了他一眼,只觉得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裴铮竟然还能有这么和善的时候,要知道他最近因为事情一直没能得到解决,不能离开京城。
这心情别提有多糟糕,每回见到自己都是冷着脸。
“你这是事情解决了吗?”荀烈小声的问道,“伯母松口答应了?!”
裴铮缓缓的摇头,他的母亲是个很固执的人,并不会那么快的松口。
“可是你一直待在京城也不是个事儿,你是雍州刺史,你不知道,今日我收到风声,已经有文官准备要弹劾你。”
荀烈有点儿无奈,这些文官一个个都是吃饱了撑着的。
裴铮压根就没将这些事放在眼中,文官弹劾他也不是一次两次。
反正他的一举一动,陛下都一清二楚。
可这些事儿说到底也是糟心。
“你预备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