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呢,你可曾答应那位公子?我听秋白讲你上次听了《日薄西山凉》,不禁潸然泪下,若照你往日的痴劲儿,怕是不得此曲誓不罢休,你该不会一口答应了吧?”一玄衣华服的女子追问道。
沈玉郁郁地搁下筷子,神情无奈地笑道:“各位好姐姐,你们今儿个就饶了我吧。各位姐姐与我相处日久,岂不知我不近男色?这小公子的要求我可万万不得答应的,再者,我便是平日里再痴,也犯不着卖了自个儿,只盼下次再见这公子,能兑现他的承诺。”
听女子口中的承诺之类的,坐于右首的谭秋白心提起,赶忙问道:“你答应了那小公子什么,为何他要兑现承诺?”
“无妨,兰瑾只是开个玩笑,谁会傻到为了一首词连自个儿都卖了去?若真有此人,果真是痴傻到了极致。”兰陵瑾自嘲地说道。
又是倒了一杯浓酒,不由分说一饮而尽,男子动作迅猛而急切,酒水溅洒于鲛绡衣领,精致小巧的锁骨透出。
“殿,公子……”站立伺候的兰香一惊,上前欲夺走酒樽。
“无碍。”
兰陵瑾醉意正醺,倚靠于美人榻上,单手支撑下颌,一双美眸似笑非笑,清隽容颜浸染妖冶,朝屏风外的身影说道:“沈小姐,你可知《日薄西山凉》其中的故事?”
沈玉双眸乍然一亮,回答道:“不知,公子可知么?公子可告知一番么?……此前听《日薄西山凉》时,其中的哀婉悲戚令人哀怆,沈某对其背后的故事很是好奇。”
好奇?
仅是好奇二字而已?
男子眼眶蓦地通红,双目殷殷凝视倩影,喃喃自语道:“玉儿,玉儿,老天爷为何如此不公,留我一人沉湎于前生,而你毫无记忆可言……老天是在惩罚我兰陵瑾么?”
他用力摇摇头苦笑,指甲嵌入掌心肌肤,语气低沉说道:“从前有一对相爱之人,朝为朝歌暮作暮词,世人见到她们,皆道只羡鸳鸯不羡仙。可突然有一日,男子接到家族使命,不得不离开心上人,另嫁他人为夫郎……”
“男子成婚前夕,临安城兰花一夜凋敝,无人知晓其中缘故,待男子成婚之日,答案揭晓了,原是女子花费万金,命人尽数摘取兰花,在花轿所经之处,洒下男子最爱的兰花,以此来表达女子对爱人的祝福……”
“听到缠绵悱恻的笛声,男子掀开红盖头,挑起花轿的帘子,一抬眼便看到,临安城中最高的天香阁上,心爱的女子笑意浅浅,手持玉笛吹奏《日薄西山凉》。”
当日倾尽万千兰花,漫天的幽兰犹如雨下,清新淡雅的兰香扑鼻,伴随一曲《日薄西山凉》,临安城百姓无不泪湿沾襟。当日他阅尽万千兰花,喜帕下双目泪如泉涌,早早梳就的新妆抹花,此后临安城中再无兰花。
男子嗓音低沉喑哑,向女子娓娓道来,饱含说不清的痛楚,蕴藏道不完的深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多情自古空悲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擦干卫梓僮眼角泪痕,沈玉仰天慨叹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若那男子与女子只一面之缘,如此伤春悲秋的凄美故事便不复存在了。若世间男女终成眷属,世间哪有这般多的红尘怨事?……公子,后来两人有待如何了?”
“你进来我便告诉你。”
沈玉微微一愣,眼神飘向兰青,见兰青点点头,脚步迟疑地走入屏风内。
“沈小姐坐。”兰陵瑾温柔笑道。
女子顺势坐下,悠悠抬眼一瞧。男子茶白鲛纱着面,一双丹凤眼水波漾漾,氤氲似有若无的轻雾,眼圈萦绕泣泪绯红。他一身月白交领长袍,木兰玉簪随性斜插,宛如清风朗月,芝兰玉树,端的是风流姿态,魏晋风度。
不知何种缘故,一股熟悉感袭来。许是听了男子深情的叙述,许是有感于男子悲伤故事,瞅见对方眼底的泪花,她竟生出心疼的情绪。
兰陵瑾竭力掩藏泪意,衣袖下的手颤动不已。他故作淡然地轻笑,一双眼睛折弯了腰,斜插的木兰玉簪剔透,青涩动人如一朵含苞兰花。
“之前沈小姐说但凭我开价还作数么?”
“自然作数。”
兰陵瑾眉眼含笑,缓缓倾身凑近女子,红唇轻触她的耳尖,呼出的热气喷洒,一茬一茬流入耳蜗,宛如羽毛在心肝抓挠,叫她倏地打了个激灵。
“沈小姐,方才那个故事过于悲伤,如今我亟需一个怀抱,沈小姐不若赠我一个怀抱,《日薄西山凉》的词曲和故事日后必定悉数奉上。”
来不及开口答应男子,来人已是扑入自己怀里。他衣着装扮,言行举止大方得体,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所诉说的故事凄美哀婉,好似他亲身经历爱而不得,可如今安静地抱在怀中,才发现不过是及笄少年。
少年如寻求归宿的小幼猫,全身蜷缩在女子怀抱,娇躯颤颤巍巍地发抖,头上的木兰玉簪摇动不休。
看男子这般缺乏安全感,一股怜爱涌上沈玉心头,她情不自禁紧拥少年,右手在背部轻轻怕打,轻哄道:“你不是故事里的男子,在面对家族使命和个人情长,你可以做出与那男子不一样的抉择,繁华尽头,总会有个女子在等候你!”
兰陵瑾枕在女子颈窝,一双丹凤眼泪水盈盈,听到她宽慰的温声细语,堆积两世的委屈倾泻,深情而悲切地唤道:“玉儿,玉儿,我想你了,你想起来好不好?”
“妹妹,沈妹妹,回魂了!”青衣女子晃晃手,在沈玉耳畔大喊道。
回忆截断,沈玉回神,见众人均是紧盯她瞧,莫名有些不自然地问道:“怎么了?各位姐姐怎这般看着妹妹,难道是妹妹脸上有什么不成?”
一旁的谭秋白默然不语,倒是玄衣女子眸含戏谑,打趣道:“沈妹妹今日的魂儿怕是都被那小公子勾走了,这神思不属像极了思春模样!怎的,那小公子是什么人间尤物,竟连几万年不近男色的人都打动了?……既然沈妹妹如今知晓了男子的乐趣了,唐姐姐今日就带咱们姐妹几个玩点不一样的,谈生意什么的改日再来。”
酒席众人嘿嘿一笑,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瞅见她们诡异的举止,沈玉十分疑惑不解。
只听唐开文啪啪鼓掌,包厢涌入一群小少年,个个衣着单薄,露肩露腿,身材纤瘦,貌美如花。不等唐开文发话,少年们四散开来,或嗔或笑或喜或骂,坐在女子腿上供人亵玩。
一红衣少年走到沈玉跟前,姣好的面容扬起一抹媚笑,伸手扯动女子的衣袖,声音娇软地撒娇道:“官人,你,你不喜欢奴么,为何不像她们一样,抱着我玩呢?官人,你要不要跟我一块玩,奴的房中术练得最好,必会让官人飘飘欲仙,心醉神迷的!”
几句话被他说得百转千回,尾音宛如妩媚惑人的钩子,令沈玉心肝儿打了颤,浑身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她算是看清楚了,这人该是勾栏的小倌。可她实在迷茫得紧,不懂为何天香阁会出现这厮。
正欲拒绝少年的邀请,谭秋白扯回女子衣袖,愠怒地勾起沈玉下巴,二话不说咬上她的唇瓣。
删删改改好几次,终于写好了一章了,实在太难了,明天不更新了。下一章是与秋白的肉,哇咔咔,坐实了沈玉“磨镜”事实。求珠珠,留言收藏。感谢昨天留言送猪的小伙伴,因为你们我使劲憋出了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