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真的很漂亮,笑得特别甜。我一边看着,一边yy起成颂和别的女人结婚的场景。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估计成颂那时肯定烦死了,搞不还好会吼司仪一顿。一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想笑。
直到所有的人都散去,我和印小柔还坐在那个位置上,她没有说话,没有表情,只是定定地,目光平静地看着前面,刚才陈子墨说“我愿意”的地方。
我们沉默着。
突然,空旷的教堂里响起了脚步声。
陈子墨从前门进来,似乎在第一排座位那找了找什么东西,再抬头的时候,目光正好落了过来,看见了我和印小柔。
他愣了愣,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看见小柔手死死地握成拳头,直到指尖发白。她缓缓地站了起来,两人对视着,都没有说话。
我起身,和陈子墨打了招呼,然后说“我去外面抽个烟”,转身离开了。
留给他们最后的二人世界。
印小柔在里面停留了约莫十来分钟。那段时间我一个人坐在外面草地上数蚂蚁。印小柔从后面拍我背的时候,她眼睛有些红,看见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质问我,“我说苏大小姐,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啊?”
我朝她摆了摆手,道,“当时也没想到别的借口呀,总不能在那样有感觉的时候,突然说我去上个厕所吧,多煞风景啊。”
印小柔看着我咯咯地笑,我看自己把她给逗乐了,也挺高兴的。
我们接着在外面晃荡了一下午,我陪她去血拼,陪她去吃胡吃海喝。总的来说,一整天还是逛得挺开心,印小柔似乎也决定一扫阴霾的心情,在我的感化下重新做人。
☆、第二章
晚上回到家我已是筋疲力尽,刚准备换上睡衣,却听见手机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来,放在耳边,“您好。”
那边是一个陌生的男声传来,“您好,是苏小姐吧。我是成先生的秘书。”
我愣了愣。
对方听见我沉默,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为了避免误会,他又解释,“我说的成先生是成一卓先生。”
成叔叔?
我有些意外,迟疑了会儿,问,“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最后他说了别的什么我也记不清,脑海里只剩下我忙乱的呼吸,和那句 “成先生心肌梗塞,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他说他想见见你。”我刚等他说完,便匆匆挂上电话,对着浴室里的小柔喊了句“我有急事要出去,可能今晚不回来了”,然后胡乱套上了件衣服,出了门。
到医院的时候,成叔叔因为再度呼吸衰竭正在手术室抢救。
他的秘书林茂看见我,很有礼貌地对我抱歉,“本来他还在等你过来,也没想到发生这样的意外,让你这么白走了一趟。时间也不早了,不如现在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有什么情况我再联系你。”
我朝他摆摆手,道,“我就在这里等着吧,现在回去也不心安。”
林秘书看我坚持,不再说话,安静地退到了一边。
我在手术室外边走廊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对面坐着林秘书,他低着头,很认真地在一本黑皮本上飞快地写着什么。旁边还有一位年轻的姑娘,看样子应该是他的助理。
走廊上冷冷清清,只有稀疏的人声。头顶惨白的灯光落下,映得我的影子有些孤单。
成颂是后来才赶到的,和vivian一起。两人坐在我对面的时候,我心里尴尬。vivian看了我几眼,神色狐疑。
成颂转头问林秘书,“我爸怎么样了?”
林秘书向他解释了一下刚才的状况,成颂听了抿了抿嘴,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又抬起头,皱着眉头看着我。
此时此刻,我,前男友,前男友的女友,我们三个人坐在前男友父亲做手术的手术室外面。我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努力忽略掉某种怪异的感觉。
事实上,我和成一卓先生的关系,并不止“前男友的父亲”这样简单的定义,甚至连我和成颂的相识,都要归结于他。
那一年我才十五岁,从身份落定到学校入学,无不受到成叔叔照顾。我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人,成叔叔也许是同情我,在生活上也对我很是关照。当时他安排我在成颂就读的学校,我是听他提起过成颂后,才对这个名字有了前所未有的好奇。我们打了那么多次照面,成颂却一直没有记住我的脸。直到有一天,我被几个不认识的人拉上了一辆车,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竟看到了成颂。
是成颂让那些人截下我。我至今都记得他当时拿出一叠照片和一大份单据,恶狠狠地扔在我面前,质问我是不是成叔叔私生女的场景。
很有戏剧性不是。
而也是后来我也才知道,成颂和成叔叔的父子关系并不好。成叔叔一年到头忙于外面的事务,鲜少回家,对成颂更是疏于管理。成颂的母亲身体本来就不好,又因丈夫的疏离积郁成疾,在成颂十七岁那年便去世了。母亲的死去让成颂更加憎恨成叔叔,他一直固执地以为,自己的父亲在别的地方,一定还有别的生活。
所以出身孤儿院、备受成先生关照的我的出现完全吻合了成颂这样的猜想,并不惜花大价钱找侦探社跟踪我,寻找证据。
那个时候,成颂真是恨透了我。
我坐在医院走廊的靠椅旁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并没有睡着。成颂和vivian一直在对面,偶尔我看过去,发现成颂不是闭着眼,便是神色冷清地看着我。
直到凌晨四点,成叔叔才脱离危险。从手术里出来便立马转入特护病房,我只是在这个过程里匆忙看了他一眼,因为疾病的折磨,他看起来老了很多,脸上有种难以言说的沧桑。
之后,我一直坐在外面等他醒来。
大概是因为整夜没睡好的缘故,早上八点的时候我坐在位置上又睡了过去。再睁眼的时候,vivian已经走了,成颂站在我面前,表情冷淡地对我道,“你先回去休息,他醒了我联系你。”
我站起来,走到窗前往里面望了望,又坐了下来。
“我还是在这等儿吧。”我说。
成叔叔下午才醒来,人感觉很虚弱,看见我的时候,朝我笑了笑。我终于感到安定。
回来的时候快晚上了,印小柔看到我衣衫不整、疲惫不堪的样子怪声怪气地叫,“你这是上哪儿打游击去了?”
我进屋脱了鞋,整个人便倒在了沙发里。“别说了,可累坏我了。需要后方支援。”
“怎么个支援法?”印小柔看着我。
我朝她勾了勾手指,说,“来,给姐姐过来捶捶背揉揉肩。”
印小柔当即一拳过来,“美的你!”
我只是笑。
后面印小柔和我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还是醒来的时候听她形容,之后的我——两眼一闭,两手一摊,身子一直,立马就打起了呼噜。
第二次去探望成叔叔是隔天下午,我还带上了煲好的鸡汤。第一次做这东西,没什么经验,从网上找来的菜谱,还放了几种据说对心血管疾病恢复有利的中药材,足足折腾了我一下午,一边做一边后悔,想着下次应该让印小柔帮忙,她对煲汤什么的,特别有心得。
成品出来的时候,我心情忐忑地尝了一口,味道竟然不错。处女作竟然有这种成绩,看来我对烹饪还是挺有天分的说。
我乐滋滋地上路了。到医院的时候,成颂在外面的走廊上接电话,看见我,本来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的,立马就沉了下来,然后走开了。我心里想,我看见你还不高兴呢,有什么可拽的。
成叔叔在病床上躺着,门是开着的,我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去。
他看见我,道,“苏珊,你过来了。”
“成叔叔,看您气色像是恢复了些。”
成叔叔只是叹气,“到底是老了,身体比不上以前了。”
“哪有啊,”我说,走在他床头坐下,“您现在挺精神的,我不骗你,真的。”
成叔叔只是乐呵呵地笑。
我又说,“不信我给您拿镜子看看啊。”
这时候,门口一声轻咳,我循声望去,看见成颂站在那里。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可是他就这样出现,我还是有些尴尬。
成颂声音低低地唤了声“爸”,成叔叔虽然表情变化不大,但看得出他还是高兴的。
我稍稍迟疑,叫了声,“成颂哥哥。”
成颂朝这边走过来,眼睛深深地看着我,那种冰冷的眼神看得我直发慌。末了,他的嘴角蔓延开一丝笑意,在我看来,却似乎有着不动声色的嘲讽。
他没有应声,走过来也不坐下,只是站在我身边。他本来就很高,阳光照过来,影子就这么落在我身上,我感到无形的压力。
事实上,成叔叔并不知道我和成颂的关系。他把我当做半个女儿来对待,而成颂,则是那个不太亲近的哥哥。
成叔叔心情挺不错的,他看着我,说,“记得上次成颂高考完,我带你们去西藏的时候,你才那么点儿大。时间过得真快,现在连你都快大学毕业了。”他说着,看了看成颂,“这一两年你们有联系没,苏珊就在你读的那所大学,算是你的学妹。”
成颂皱着眉头,道,“我知道,后来有一次你生日她还来过。”
我在一旁说,“成颂哥哥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呢。那会儿大一我还在校学生会的时候,好多同年级女生都特花痴他。”这我可没说谎,就成颂那小霸王的性格,那呼风唤雨的劲儿,真是我所见过的天下无敌。
成叔叔说,“他啊,恃才傲物。”
“这倒是真的。”我点头。
成颂沉默着,我不敢看他,估计他就差没掐我了。
成叔叔又把话题转向了我,“苏珊,现在有男朋友没。”
我也没有想到话题转得这么快,微微一愣,随即道,“没有没有。我现在以学业为重。”
成叔叔笑,“有了要带给成叔叔看一看。再怎么说,叔叔经历的事比你多,看人的眼光会准些。”
我说,“那是必须的。我结婚的时候还得靠您把我领到新郎手上呢。”
聊了好一会儿,我突然想起自己做了鸡汤,便问他,“您现在吃东西有什么忌讳的吗?我给您做了点鸡汤,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喝。”
成叔叔刚要答话,便被成颂冷冷的声音打断,“医生给他开了营养餐。其它的东西吃了对身体的恢复不好。”
“哦,那我下次有机会再做给您。” 我心里有些失落。
这时成颂看了看手表,成叔叔问他是不是有事,成颂道,“等会儿vivian会过来看你。”
气氛不知道怎么就沉默了。
我一想到vivian要来,那会是何等尴尬何等危险的局面啊。本能的反应是马上得走,我随便搭了些话,便和成叔叔说还有些事得赶着回去,下次再来探望他。成叔叔让成颂送我,我连忙推脱。倒是成颂,二话不说便走在我前面。看我有些迟疑,他挺不耐烦地回过头来,皱着眉看着我问,“到底走不走?”
我最终安分地跟在他的身后。
路上,成颂开着车,突然笑道,“我倒是很想知道,如果老头子知道你曾经和我在一起过,还瞒了他这么久,他会怎么看你?”
我一听有些着急,转过头瞪他。“都过去了,你别告诉他。”
他只是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从始至终,我和成颂的事情,我都特别害怕让成叔叔知道。
在我心里,很清楚一件事情。成先生施恩于我,对我来说已是莫大的恩惠。我没钱没背景,以后真的和成颂在一起,我不但对成家什么帮助都没有,反而很可能成为累赘。成叔叔待我好,但并不意味这种好没有限度,他已经给了我这么多,如果我还要更多,那便是我贪心、不知好歹。
我清楚自己在他面前所处的位置,不想等到将来有一天,他以为我勾引过他儿子,为当年帮助过我而感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