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到俊昭,黑脸却不说话,人只是不停的抽菸,连眼神都不看我。我趁著这「巧遇」转达了几个月前去探望奈奈的店面时,在聊天中透露出想对黑脸说得话。
「奈姊希望你有空可以到她那边走走……」
「免啊啦……依有来婚礼就竟感谢啊。」
那件事过后,俊昭跟黑脸这两个拜把兄弟就没有再见过面。
我和奈奈从她做便服店时候开始聊,聊到现在她不做小姐我们还是断断续续保持著一些联繫。奈奈自己很有原则的从那花花世界跳出来,租了间热闹小巷的店面弄了间专卖女生服装的日韩杂货店。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戴著眼镜穿著轻鬆休閒只有画淡淡的妆,虽然不比便服店时艳丽也看得到岁月的痕迹,但这样的奈奈比在便服店时多了许多亲切感。
我从奈奈口中听到最多的是俊昭,从那次生日之后我跟俊昭就没有联繫。毕竟我的身分依附在南哥底下,而俊昭则是富伯那边的人,两边说不上对立,但也必竟是不同「老闆」,太常混一块尴尬,也没办法跟小弟上头交带。俊昭的工作和黑脸很不同,在幕后的黑脸有著他的专业:管钱、投资、管场子。而俊昭的工作则是黑脸的前线,追债跟乔事。
需要人脉但同时也树敌,这是俊昭工作的矛盾。在便服店时,奈奈有时候会跟我说我框她外出只要一半的钱就好,剩下的她会想办法,对于白天黑夜都得接触在这夜晚生存的人,我好似变成奈奈可以诉苦和放鬆的一个对象,而那时候也听到说起许多俊昭的事情……
俊昭很讨上头喜欢,是因为他巧事跟追债的技巧软硬兼施。
吃软不吃硬;吃硬不吃软,这点俊昭在遇到欠债者和帮兄弟跟外头别的派系侨事间,很快时间就得做出判断。每个派系都去认识,让裡头一些哥字辈的人欠下自己的一些人情,这是俊昭的手段,除非动到他兄弟不然俊昭多半不动手。
「真是,来了也不说一声。」奈奈看到我走进店裡说。
我看见她坐在柜台吃附近买的小便当。现在的奈奈不是便服店小姐,她说今天俊昭有来,去帮她买饮料。我坐在奈奈的店裡,陪她看平版上面的韩剧,而过了几分钟后,一个人推门进来,风铃声叮噹响。那是我多年以后再次看见俊昭,他的头髮回到原本的黑色,剪的短平,但整个人却有个地方让我意外。
「喔?好久不见。」俊昭一看到我就跟我打招呼,没想到他竟然还认得我。而我看见这过去阳光像邻家男孩的俊昭纳俊俏的脸上多了一大条裂痕外,右眼旁的皮肤还有个非常明显大面积的棕褐色凹凸疤痕,配上他原本就很立体的五官,看上去有点吓人。
「吓到你了喔?歹势啦。」俊昭摸著自己的脸,不好意思跟我说。伸手把一杯手摇店的饮料推到我面前说:「请你啦。」我看著他那伤痕,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问,我们三人就沉默的看著韩剧,度过了这个中午时刻。
「陪我出去走走,好不?」今天下午奈奈店裡客人很多,在女生堆裡只有我和俊昭两个男人,俊昭似乎有点不自在的遮住受伤的半边脸,问我说想不想散步?我应了声,两人就走出店裡。今天太阳不大,室外天气凉爽,我们两个人漫无目的走在热闹的小巷中,俊昭就跟我这位好久不见的局外人聊天。
透过奈奈,俊昭知道一些我的事情,包括我对奈奈随口说最近在观察一些关于这些年轻的少年仔的事情,奈奈可能以为我只是在打听现在圈内的事情,又或则以为我还是南哥下面的人,很少跟我聊这些。
但俊昭不同,原本就是在晚上世界打滚的人,他向来不是那么抗拒聊这些事情,包括多年前那场聚会裡,他也跟我说了很多。但没想到今天散步出来他讲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后郎弄啊……」
乔事,即使有手段有门路,却也避不了一些横祸。
在一次接到兄弟出事的电话,俊昭去跟对方谈,因为这扯到钱的事情,所以俊昭觉得如果不乔好很难跟上头那些「老闆」交代。俊昭的人如同他胸前的刺青,一个「忠」字,也如同他跟黑脸结拜时那些誓言一样,他把兄弟当成自己人,同时他也知道就算是对方也有著自己的兄弟跟家人,做事不能绝,留个后路可以进退这是他的原则,他的人脉也是因为这点逐步建立起。
而成也原则;败也原则。这道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讲义气伦理。表示诚意只带几个人要跟对方谈的俊昭,到了现场后却没见到那个人,反而对方似乎有备而来。不久后俊昭觉得不对,要他下面的兄弟听到指示就快离开,在之后对方马脚露出,根本没有要谈的打算,这时俊昭想撤没想到却被自己身后的兄弟用枪抵在背上,这时俊昭才知道,从一开始,他就是被算计的那个人。
你当成兄弟的人,从来就没把你当自己人。
「卖奖贼啊啦……」黑脸不想听,阻止我提到俊昭。
查过原因的我能明白为什么黑脸不愿意听,因为那个为了利益背叛俊昭的小弟,原本是黑脸下面的人,黑脸介绍过来给俊昭,没想到却反而把俊昭推到火坑去。我听到的消息是俊昭被整整凌虐好几个小时,最后当人有意识时,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事后几年我找到当时处理这件事的医生,也看到相关资料。初步可以判断这些人对俊昭做了什么。身上多处被棒状物殴打的伤痕、一横横的刀伤说明应该是审问的手段。在俊昭的生殖器、手臂、乳头和胸上有多处圆型烫伤疑似烟头或烟火所为。脸上灼伤和殴伤导致右眼视力部分受损,门牙单颗断裂,颈部有明显勒痕和口腔污水明显应该受过窒息式水刑求……
「我的右眼现在有一个角落是黑的,但是还好没太大的问题。」俊昭笑笑的说著自己的事情,但我知道他其实才刚走过一个人生的痛处,这是奈奈对我说的,说得那当下她越说越激动,在外头好多人看,我提醒她,她才发现自己失态停止自己说话的音量。
俊昭不做黑道,不是因为这次事情失败。相反的这次对方所做的事情让俊昭上面的「老闆」更有理由可以名正言顺的掀场子。而俊昭只是个被拿来牺牲的棋子,应该说俊昭这次能活,完全是因为当时黑脸一怒衝场救人,不然是死是活对于上头都只是一个能发挥的「事情」。
这事情过后,每个人的日子照样过
而俊昭的整支右手却因为伤势严重,肌肉骨骼破坏而无法在回到正常状况。
而这事情过后躺在病床上的俊昭听到黑脸託人来医院对他说:老闆送上十万元的慰问金。一条手臂,一个日日玩命的人生,到头来俊昭的忠心换来的是被十万元打发走的结局。
「你的手臂还好吗?」我问。
俊昭听到我这样问,就说:「你知道了啊,没感觉。他现在就跟装饰品一样。」俊昭举起右手,我看见抖动的右手举得相当吃力,俊昭伸出手,我握住,他始力的回握我,我却完全感觉不到他右手的力气。俊昭放开手,苦笑的跟我坐到街角的石椅上,他说:「虽然奈奈不准我说,但有时候我还是觉得自己像废人一样。」
从医院到出院,俊昭的世界已经变了,原本跟著他的那些小弟基本都走了,因为他已经没有局了,俊昭认真的对待每个兄弟,但在出院时他只能一个人默默的走出医院,当你成了一个被判出局的大哥,曾经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些少年仔谁还要跟你,每个人出来混口饭吃,自己太傻以为兄弟做一辈子。
然后现在到底剩下什么?
黑脸的电话始终没人接,不管俊昭拨了多少通,最后无力的俊昭只能回到一个地方,就是他跟奈奈住的那小公寓。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缓缓的从口中说:「干……废物。」
晚餐,俊昭努力的要把右手举起来拿筷子,但不管几次手就是无法举起来,他用左手卡住右手,将筷子塞进去右手指,筷子却只是清脆的掉在桌面上,俊昭睁大眼睛,口张的大大的,看著掉落在桌上的筷子,自己的手指现在连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左手拿筷子什么都夹不起来,坐在餐桌对面的奈奈看见俊昭的样子,拿了汤匙给他用……俊昭看见奈奈手上的汤匙,不知为什么一股火就上来。
「你看不起我是不是……干!你他妈的看不起我是不是!」
汤匙一甩,碗一扫,全部摔下餐桌。俊昭左手重重的打在桌上,奈奈只是退一旁不发一语,默默收拾被俊昭摔下一地的食物和碗筷。她看见俊昭坐在椅子上,头低的部发一语看著自己的右手,沉默。她将收使完的东西倒进垃圾桶,打开装水的炉子煮沸,将冰箱冰的米饭拿出来倒进去做粥。
白粥,粥上放著酱菜,只有汤匙没有筷子。
「我上到这个月底就会辞职。」奈奈说,戴起耳环。
「我想开个小店,店铺我有看了也规划好了,下礼拜天来帮忙我一下。」
「…………」俊昭不发一语看著那碗白粥,直到奈奈出门。
你在店内做的时候需要靠山,我就当你暂时的男朋友,我这身分你也方便。放心等你不做啊,我也会放你走,我俊昭人说得到做得到,不信可以问我兄弟。
帮著奈奈开店的俊昭突然想起这句当时看上奈奈时对她话的话,奈奈最后同意了跟自己保持这小姐跟恩客的男女朋友关係。他知道她的女友跟客人会有肉体上的关係,出来做怎么可能没有,但是奈奈有底线不做S,最多就是小S,况且还有黑脸替自己看著。
但俊昭也意识到自己现在不是那小弟成群的大哥了,眼前的奈奈也已经不是便服店的小姐,他跟她之间的线,在自己进医院的那一刻就已经断了。俊昭左手拿起铁鎚想定钉子,但右手没力,这时奈奈的手突然伸了过来,贴在他的右手上,帮他把钉子扶好。
俊昭看著奈奈,自己小心的敲著鎚子,奈奈没说话,两人只是默默的钉好一排一排的展示柜椅。刷油漆,奈奈调好给俊昭,俊昭粉刷著店铺,两人默默的工作了好几天。
「去外面吃饭吧。」
奈奈有点意外,这天俊昭突然对自己说要到外头吃。两人久没一起在晚上出门,俊昭用一支手套上衣服,好不容易套上衬衫,却发现另外一支手难套进去,而这时候俊昭感觉到有人轻轻的抬起他的右手,将衬衫袖套进去他手臂,奈奈来直了衬衫,一颗一颗的扣子,替俊昭扣好将衬衫塞进裤子中,俊昭脸红,看著奈奈帮她扣起裤子挡部的扣子,将石门水库拉鍊拉起。
透过外头的玻璃窗,俊昭看见自己的脸上那可怕的的伤痕。跟他对上脸的人都会忍不住往他脸猛瞧,他皱眉头低下头,旁边却有温柔的声音跟他说:「你说过,走路不要看地上。」
拉起他的手,揉进他的手臂,俊昭看著身旁戴眼镜的奈奈,只是一个普通的侧脸,一头没整理的头髮洒在肩膀上,穿得是休閒的上衣和牛仔裤,提著夜市小包包,自己过去认识的女生比她漂亮的、带的出场不少,但为什么自己会喜欢?
而这样的你继续陪在我身边到底有什么意义?俊昭拨了一下奈奈的头髮到耳后,想著自己现在的模样,到底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女人继续留在自己身边?要说放弃他转身选择其他人的结果,俊昭一直都是准备好的,但奈奈却什么都不说,留下?还是走?奈奈从来没有给他答案。
餐馆吵杂,菜上来,俊昭用不习惯的左手夹麵,拿的方式就像小孩一样,才刚夹到肉,手一滑肉就掉了下去,俊昭没办法端碗,左手不大会用筷子,最后弯下腰嘴靠进碗用捞得把麵吃完,这方法引起隔壁桌的人侧目,直到俊昭瞪了一眼那些人才转头过去。
「你怎么突然要在外面吃?」奈奈问。
「要是我叫你自己在外面吃,你一定不肯。而且……」
「而且?」奈奈疑惑。
「你煮的粥…好难吃。」
「…………」两人沉默了一下,走一步、两步、三步后突然一起笑出声。
「她说不管我变成怎样,要跟我一辈子。」
俊昭对我笑说,露出牙缺一边的门牙让原本阳光的他看起来傻裡傻气。回到奈奈店裡有个人走出来,是一个光头的彪形大汉。男生从奈奈的店裡出来?这在卖女装和女生小物的店有点怪异,而突然我就看到这大和对俊昭点了头,开口就一句:「啊,钧昭大ㄟ。」
「我不是你大ㄟ啊啦,帮奈奈送货,歹势内,每次都麻烦你。」俊昭说。
「虾咪话啦,大哥哩当西架尼照顾挖,这应当ㄟ啦。个勒上班,我先走啊喔。」光头大汉说完,拍拍俊昭的肩膀,往街上那台小货车走去。
「以前跟我的小弟啦,之后跑去在当货运。现在奈奈定的货,他都帮忙送来一开始说不收钱,一、两次后我认为这样不行,还是照原则来。怎么可以让他自己吸收这些运费,不能这样。」俊昭对我说。
这时我才听俊昭说,有一些以前曾经跟过他混,因为他帮忙脱离帮派的小弟,许多慢慢的听到他的事情,都回来帮他,其中还有一个帮他介绍了工厂的工作,下个月就可以开工。
「以前一出手就十来万跳在跑,现在一个月两万四休六天,加减做了。总不能给女人养么,你说对吧。」俊昭对我说,刚说完就被奈奈叫去,奈奈要他帮忙点一下送来的货,店裡还有客人要招呼。俊昭走到店后头去点货,奈奈招呼客人,曾经的大哥和小姐现在已经成了小巷的衣服杂货店的店员。我看他们忙想想自己也该走了,没想到在我走到门外时,奈奈突然追了出来。
「要走也先说一声啊。」奈奈说。
「俊昭他还好吗?」我问。
「好多了,慢慢走出来了,之前开店前还一直再跟我说分手。」奈奈说。
「分手?」我疑惑,刚刚听俊昭说没说到这个。
「不要以为他很坚强,他只是大哥做惯爱装样子让人以为他没事。」
奈奈跟我说,风光不在的俊昭其实一直在心裡觉得自己除了过往的黑道谈判什么都不会,他对于自己回归这社会,走在白天的时间比夜晚多感到恐惧。而这些他是不会说,而提分手只因为他觉得这样对奈奈的人生比较公平,没有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他不明白,他不去乔事情;我不再赚男人钱这才是安定。即使他懒洋洋的没事做,也好过哪天我又得经历他人在哪?又突然躺在哪家医院的样子。如果女生想走,你在这么挽留都留不住。而这女的要跟你一辈子,哪怕他变怎样也会留。」
「不只在意我,他也很在意黑脸避不见他的事……」
「黑脸?」
对那件事情耿耿于怀的不是只有俊昭,黑脸也一样,他没办法忘记自己衝去救俊昭时,俊昭的模样,已经变形的右手臂,全身上下什么都没穿的俊昭,躺在不知道什么液体上,不断的喘气,右半边的脸都是血。那味道……是汽油?要是自己在慢一步的话,他的兄弟可能就是一俱焦尸。
「你很在意吧?」我对黑脸说,黑脸不看我,他现在对我说的话满是厌恶。而那股厌恶究竟是针对我,还是自己,这我无从得知。他又在点菸,这不知道是我今天跟他见面第几根,他抖著脚,一脸不爽的看著我说:「哩继勒郎,绝对没架泥间单……」
「我只是问了奈姊。她跟我说了很多你之后的事情……」
做兄弟的男人有时候就是一群傻子。奈奈是这样说的,她知道为什么这些过去脱离帮派好几年,甚至关出来回归社会的兄弟会一个一个突然出现在俊昭面前,这是黑脸牵的线,要说最了解俊昭的奈奈叹口气,在兄弟之间她这女友就像是个局外人,黑脸知道俊昭爱面子、也知道他对于小弟走光的失落,甚至了解到如果不让这些曾经的弟兄找回俊昭,他总有一天会崩溃。
如果没有兄弟,俊昭就什么都没有了。
「明明知道是这样,但俊昭最想见的那个人却避不见面,这不是笨蛋是什么?」
奈奈这样对我说,但我却突然好像能理解黑脸的这种心情。因为我也认识一个明明对方想见面,却因为自己身份而把人拒绝于外,只能开车在对街口远处望著麵包店玻璃窗,那个脚老踏著皮鞋的傢伙。
「挖只系打一通电话,讲俊昭今马勒辛苦,就安内。本来感谢俊昭ㄟ小汉就纠多,挖基不过嘎因讲德位欸当找丢因ㄟ俊昭大ㄟ,剩下挖根本没做啥啊。」
黑脸说,抽著菸的脸撇到了左边。我看过黑脸两次,这次是第三次,一直以来我认为黑脸自己投进黑道的圈子,没有什么可说的同情,但不管是不愿或自愿,并没有因为这样谁就少伤了一些。
从店裡出来,陪我走去搭车的奈奈跟我说起一段不久前发生的事,她跟俊昭出去吃饭,碰巧遇上了俊昭以前派系的人。
「你也知道俊昭以前带小弟风光过,有些人自然是认识他的,就在吃饭的地方被那群少年仔调侃一番。俊昭不管多气但还是忍下来了,但我忍不住,一杯水就泼过去了。俊昭见状惊的拉著我,也不管饭钱有没有付就往外逃……」
「黑查某口风实在系……」
我说的故事黑脸自己有底,在黑脸把我拉上他的车时,我说了这个故事。因为俊昭和奈奈两个人为什么逃得掉,是因为偷偷跟在后头的黑脸把那群小混混教训了一顿。黑脸那时已经不在是个管帐的,他现在管得是富伯其中一个大场子,身份不一样,黑脸升上去,而自己拜把的兄弟俊昭却从舞台殒落出戏。
「所以说话回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话回到原点,我问著开车的黑脸。
「挖架没閒刹哩,奈奈找你唱歌,惊你母栽位,拖我戴你过去。放心啦!没载你去找小姐啦!阿系…载你去找查埔?」黑脸突然坏笑的说,我在副座看这他,又回到我第一次看见那种让人很不爽的怪笑。
「你也会讲笑。」我说。
「免费ㄟ查某不玩个没七仔,这种查埔母系剃度或就八成荣戏甲啦!尤其想你这种白淨白淨欸,可能就多玩后门ㄟ今尬意哩ㄟ卡称。哩就卡称洗清淨,看没有人要光顾没?」
黑脸坏笑的说我,看他的样子基本就是把我定义为同性恋了。不管他是真的知道还是假知道我的事情,我也不打算跟他挑明,车子驶到一间小间私人营运的卡拉OK店,感觉有点破,跟过去第一次俊昭找我去的生日会有天壤之别。黑脸随便插在店门口,就对我说:「到啊啦,下车!」
「你这样说也对。」我突然有此一想。
「啥丢母丢,挖叫哩下车!」
「就想你说的,比起像你这种的也是俊昭哥比较帅气,母栽俊昭哥的屁股好不好摸?」我说完,对黑脸露出一个学他的怪笑。
「欸…许春茂……」
我才刚要下车,肩膀就被黑脸用力抓住,非常的用力,看他的脸看来是对我的玩笑非常不爽。我对他这怒气的脸笑了笑,掰开他的手回说:「你不是自己说吗,不玩女人的我八成是同性恋,那我选择要跟什么男人玩,也是我的事情,黑脸。」
「挖嘎哩讲,许春茂,你敢动俊昭,挖ㄟ齁哩死尬就歹看ㄟ,挖黑脸讲ㄟ到做ㄟ到。你进去嘎挖咖注意ㄟ!别郎挖母管,动丢俊昭ㄟ郎,就吸尬挖黑脸做对,你自己想清楚。」
我看到一脸正经的黑脸,我相信他是玩真的,这个人可能真的会为了他这拜把兄弟杀了我。我人下了车走了几步路,转头看见重新发动引擎的黑脸,突然就大声对裡面的黑脸说:「黑脸!」
黑脸看我,突然就暴怒,甩了车门下车追我……
因为我对他比了个中指,用极度挑性的方式说:
不搭电梯,我跑上楼,黑脸在后面气急败坏的追我,跑到三楼后,我像右转,不小心吓到服务生,然后往前衝到底再左转,最后我看见尽头的房间,我往后看,黑脸已经衝过来,没想到他动作那么快。
我开了门,门一甩不管什么就往裡头唱歌的包厢鑽,而后面的黑脸追了过来,门一开一声咒骂就喊出来说:「挖干你娘!许春茂!你架挖……」
我不清楚如果同志两个人抱在一起久久未分代表是爱的话。那么两个异性恋兄弟拥抱那么久未分离彼此是否也能称之为爱?那人右手抖动勉强的抬起,忍著痛只为了给自己这个许久未见的肇事者隔上两年多的拥抱,脸上的疤痕被毁的右脸和缺了一块的视线,笑起来掉了颗门牙的嘴,自己这个兄弟,干!这男性身上雄性的臭味,却让黑脸更想拥抱他。
「你去哪裡齁我单价尼久?兄弟。」
硬是要用烂到爆的台湾国语跟自己对话,著实的让人想念。
「你知道老是有人问起我,为什么要当黑道流氓?」
那天坐在街角石椅上的俊昭对我说了他走上歧路的开始,他对别都说是因为自己不会读书,认识裡面的人,就糊里糊涂的陷下去黑道人生。但实际上俊昭回想自己在高中的那天,自己不上课走到后门边的牆,试著翻牆结果摔在地上翻不过去时,牆上有一个人在上头对著下面的他用台语说:
「ㄟ,你马翘课喔?」
俊昭看著那人,跟自己一样穿著制服,但白色的制服下手臂上透出黑色的刺青,除了那个刺青之外,俊昭看著那人的脸黑的发亮,长像相当性格。
「没有,我各勒考虑。」俊昭用破台与回答,那个人笑到,伸出手:「来啦!做伙啦,哩名叫啥?」
「蛤?」俊昭听不懂的看著那个人,手却已经伸出去了。
握住的手一拉,俊昭感觉自己很清,三两下跃过了学校那一层楼半的牆。那人这次用中文又问了俊昭一次:「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李俊昭。」俊昭说,回问那个人说:「你是……」
「我?」那人笑笑的勾住俊昭的肩膀对他说:「我叫卓忠强,你也可以叫我……」
因为黑脸找我翻牆,所以我伸手了。
当黑脸找我混兄弟,我也就伸手了。
只有黑脸一个当兄弟,这太寂寞了。
「很蠢吧?为了朋友混黑道。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无法让他自己去走这条路,有个伴也好过一个人。如果回到过去,黑脸问我要不要翻牆,我想不管几次我还是会伸出手,爬上学校后门那到牆。」
为什么混黑道?这该怎么说?等我回过头来我已经是黑道了,其他人的眼光不重要,重要是你还有没有站在我身旁,跟我一起笑一起闹。黑脸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我兄弟,我挺他。
黄汤下肚后,在许多过往已经从良的兄弟面前,尤其当著奈奈的面,黑脸紧抱著俊昭不放。我看著奈奈,用表情问他说这样好吗?奈奈跟过去一样只喝茶,笑笑的跟我说:「不是说过么,兄弟的场子我是怎样都没有办法阻止的。」
一样唱歌的包厢,这裡不高级有点破,没有电音慢摇、没有干话拼酒和瞎起鬨,周遭的人一边唱歌,一边聊起自己的工作、感情和家人,这些一样在身上刺满青的人正在努力的思考自己以后的人生。
「爱哩,俊昭。」黑脸红著脸看著俊昭说。
「我也爱你。」俊昭笑笑的回应黑脸的糊涂话。
听到这段对话我看著一个结婚的男子和另外一个女友就在身边的男生,互相和对方说爱彼此,感到微妙,但随后发生的事让我嘴裡的一口饮料喷了出来。黑脸深情款款的看著俊昭,然后突然就把俊昭压在沙发上吻了下去。
「恩!」俊昭好似也没想到会这样,表情一脸惊讶,但却没有抗拒黑脸的吻。
吻够本,黑脸拉开嘴,看著被自己压在沙发上的俊昭,我看到俊昭有点不知所措,但人却在笑,黑脸靠近将鼻子靠在俊昭鼻子上说:「挖爱哩。」
「哈哈!我也爱你…哈哈!」俊昭笑场。
「兄弟,挖要理!我不要查某!挖要哩西挖ㄟ查某!兄弟!」
黑脸说完不给俊昭回嘴的机会又吻了俊昭一次,然后舔俊昭右边那受伤的脸颊。俊昭苦笑的看著把自己灌醉的黑脸,瞄了一眼奈奈和我,奈奈叹口气说:「你欠他的,你就让他发洩一下吧。」
「挖满是就辛苦ㄟ啊!」
「干!你台语讲尬就烂ㄟ,惦起啦!」
数落完俊昭的台语,黑脸不管众人在一旁笑笑的看著他们胡闹,黑红的脸用嘴又把俊昭的口给堵起来,手就开始在俊昭身上乱摸了起来。俊昭一惊左手用力要把黑脸推开,在黑脸吻够后,红著脸叫了黑脸本名:「卓忠强,你母系真ㄟ要干我吧?」
「谁讲母系真ㄟ……」黑脸对著脸红得俊昭贼笑,看到这贼笑我不知道现在这人到底是真的醉到酒后乱性,还是借酒装疯。
包厢这时响起了音乐,太专心看黑脸骚扰俊昭,让我都忘了这裡是唱歌的地方不是同志三温暖的小包厢。有人唱著歌,而配合歌的旋律,我跟奈奈倒是不管俊昭的求救,看他跟黑脸的表演。
黑脸抱起俊昭手伸进去他的衣衫裡摸他的胸,俊昭露出他的小肚子,有点凸起就像是小孩子的身材一样,黑脸往上拉,均昭无力用单手阻止他,黑脸把他的衣服往上拉,我看见俊昭那微微露出「忠」字刺青地部的「心」字。我这时突然对那个刺青有了新的见解。
如果那忠字代表不是「忠心」,而是黑脸名字「忠强」的话。
呵,有时候我真的不懂这些做兄弟的。
我摇摇头,黑脸把他的裤头解开,拉下拉鍊,胡乱的拉下俊昭的运动裤,俊昭大声跟黑脸求扰,但我看他脸上的表情是乐在其中,俊昭穿的贴身的窄四角,漂亮的宝蓝色紧身四角裤,让他前面屌形相当明显,黑脸并没有脱下他的裤子,只是用自己的裤档去撞俊昭的屁股,做出交合的动作,把俊昭抱紧,强姦他。
「有爽没?俊昭,哩看袜价爱哩,原谅挖啦,挖改后没个离开立啊啦。」
「哈哈,卖个,我、我原谅、好好我原谅你!ㄟㄟ!不行啦!你手不要伸到我内裤裡,啊!黑脸!忠强、忠强!哈哈,麦安内,会痒啦!」
这一幕奈奈在厕所没有看到,我看见那俊昭那内裤因为黑脸胡乱的刺激,起了变化,有点半勃起,我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俊昭龟头的形状,意外的原本我觉得不怎样的屌,没想到却把内裤挤出个巨大的弧线,配合著音乐,我不知道这两个兄弟还要这样打闹多久……
「干!你太过分了。」突然俊昭板起脸来,用力的推开黑脸。
黑脸惊吓,呆在原地看自己翻脸的兄弟。
玩出火了,我正在这样想,就看俊昭用力的把黑脸推倒在沙发上,整个跟刚刚的情势逆转,俊昭看著黑脸惊讶的表情,突然就笑了:「旁边都我以前的小弟,大哥被押多没面子。」
说完的同时音乐的副歌响起最后一段,没人唱因为大家都喔喔的喊到,就连刚从厕所出来的奈奈也摀住嘴不知道这什么情形。
俊昭靠了过去,把黑脸的脸捧起来,舌头滑进去黑脸的嘴裡,黑脸张嘴还没反应自己的舌头就已经跟俊昭搅和在一起,一行唾液被拉成线出来,俊昭用手擦了嘴,也用手指把黑脸的嘴角的口水抹掉,说:「不管怎么样都爱你,兄弟。」
「恩。」黑脸点头,不知怎么的眼角泛泪。
9 野洨
「教授,你在找什么吗?」
「啊!没事,想说是不是有一本论文集你借走,所以找了一下。」
我这天刚好独自一人去监狱看了打锣仔,听见他的刑期即将结束要出狱为他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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