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希望时间就在此刻停止,不出意外,这应当是她在这个公司上的最后一天班了。
以前工作的时候,她天天盼着暴富,那样就可以不用打工了,不用看甲方脸色,不用起早贪黑。
乔意玹现在想起来觉得,以前到底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个是被资本家剥削,另一个是被变态剥夺了自由,相比之下,她宁愿被资本家剥削。
时间刚好到6点时,手机响起。
乔意玹有些被突然振动的手机吓到,呆愣地看了几秒屏幕上的备注,是岑澈。
“喂。”乔意玹接起来。
“下楼,十分钟。”语言简洁平静,充满了命令的意味。
没等她再回答,对方就挂断了。
她或许该庆幸来人是岑澈,不是岑溪,相较而言,岑澈要好说话一点,不过也许两个人都在楼下等着她呢。
乔意玹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办公室,挎着帆布包神色黯然地离开了。
走出办公大楼,第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马路边那辆白色的轿车,她不太懂车,但是能根据外形大致猜出这车是贵还是不贵。
岑澈有很多辆车,她印象最深的是一辆蓝色的幻影,所以前几日恍惚看到蓝色的车,她才会被吓到躲起来。
岑澈看到乔意玹走近,摇下车窗,示意她坐副驾驶。
一坐到车上,乔意玹的心就悬了起来,尽管岑溪不在,但他肯定在等着她回去,并且已经想好了折磨她的法子。
“安全带。”
“噢。”乔意玹紧张得忘了最基本的动作,慌忙把安全带系好,全程没有看岑澈一眼。
“有什么东西要回去收拾的吗?”他指的是出租屋。
其实乔意玹没有什么东西是非带走不可的,大约是为了随时转移,像身份证一类的重要物品,她都是随身携带的。
可她还是说:“我回去看看。”
岑澈轻声道:“行。”轻车熟路地将车驶向了乔意玹现在住所的方向。
见状,乔意玹确信他们早就知道自己在哪儿了吧,只是没有第一时间就过来找她。
是想看困兽徒劳的挣扎,还是享受掌控一切的感觉?
到达目的地时,乔意玹原本想说自己一个人上楼去拿点东西就可以了,但岑澈也跟着下了车并且走在前面,她便没敢再开口。
房子是四室一厅,加上乔意玹有四个人合租,客厅堆放着很多杂物,乔意玹从来都躲在自己房间里睡觉,所以也不清楚客厅都是哪些室友的东西。
她灵巧地跨过满地杂物,穿梭进了自己的小卧室。
岑澈高大的身形在这儿显得格格不入,乔意玹很希望他别跟来,这样她还能享受最后几分钟独属于自己的时光。
“收拾吧。”岑澈盯着她,似乎在好奇她能从这个空荡逼仄的小卧室里收拾出什么必需品来。
乔意玹打开衣柜收走起一件宽大T恤,这是她上个月刚买的,才几十块钱,这件衣服证明着她这两个月在这儿呆过。
“没有了。”她不敢把衣服剩下两身衣服都带走,岑溪绝对会给她扔了,但只带一件短袖,应该可以通融吧?
回到车上,岑澈没有立即启动引擎,他看着乔意玹道:“和房东说一声退租吧,押金不要了,还有工作,辞了,理由你自己想。”
“噢。”
等了几秒,见乔意玹没有任何动作,岑澈又道:“我指的是现在就说。”
乔意玹听出了一丝不耐烦,赶紧拿起手机给房东和老板发微信,房东那边好说,都不要求退还押金了,这便宜不捡白不捡。老板那边,乔意玹思虑片刻,只说家里有人生了重病,她连夜回了老家,所以无法留在这边继续工作了。
房东答应得爽快,老板却是问她需不需要帮助,乔意玹心中涌起一丝感动,措辞得体地表达了感谢和婉拒。
“手机给我。”
乔意玹顺从地递了过去。
岑澈随意浏览了一眼微信聊天记录,转手将手机扔进了后座。
“回去给你换个手机。”
乔意玹紧紧地捏着帆布包,心中忐忑,以前她的手机就多数时候并不在自己手里,偶尔得了兄弟俩的允许才能和微信上的人聊几句,或者跟妈妈通个电话。
所以要给她换手机的意思,难道是再也不允许她和外界联系了?乔意玹绝望地看着窗外。
这时,岑澈的手机响起来。
他按了一下方向盘上接电话的按钮,岑溪的声音在车厢内放大起来。
“出发了吗?”
“马上出发,12点以前应该能到。”
“好。”
从这里开车去D城只要4个多小时,乔意玹当初选择来这么近的地方落脚,纯粹是因为当天只能剩下到这儿的高铁票。
一路上,岑澈专注开车没有说话,这无形给了乔意玹一种压迫感。
最终,还是乔意玹忍不住开口问:“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哪儿?”
“从你偷偷把身份证从书房拿走那天,我们就知道,你还会找机会溜走。”
她的手机、身份证、护照全都是他们保管,所以她想有处可去,起码得带上手机和身份证。
岑澈继续说:“你手机上装有定位程序,所以,你离开的第一天我们就知道你去了哪儿。”
“呵……”乔意玹自嘲地笑了一声,她多么可笑,还天真的以为摆脱了他们。
像他们这种会在房子里很多个装摄像头监控她的人,怎么会遗漏手机这个重要的东西呢?
要逃离的心太迫切,迫切到盲目,才忽略了很多事。
“岑溪说,既然你那么想出去玩,就先让你玩一会儿。”
玩一会儿,乔意玹觉得这话听起来很讽刺,她绞尽脑汁的努力在他看来,大约和小孩过家家一般吧。
上次她跑去报警应该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他们就是要让她以为警察可以救她,然后再拿着伪造的结婚证和医院证明宣告她的徒劳。
4个小时的车程,乔意玹觉得很快就到了。
轿车渐驶入D城辖区,锦麓湾别墅区近在眼前。
这处豪华静谧的住宅区,在乔意玹看来就是一座监狱,每一栋漂亮房子的内部,或许都藏着令人瞠目结舌的秘密。
“到了,先下去吧,我去停车。”
乔意玹下了车,刚好站在别墅院门口,门虚掩着,显然房子的主人知道有人要回来。
她有十二万分的不愿意去打开这门,手放在门把上,好半天都没有推。
她觉得委屈极了,凭什么自己要一次又一次的跳回火坑,两个月前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一股脑涌上来。
她不要!她不想再回到那种非人的生活!
“怎么不进去?”岑澈很快停完车回来,先一步推开了大门。
乔意玹缓步跟在岑澈身后,岑澈走了两步又回头拉她。
“磨蹭什么。”
从院门到房门还有小段距离,乔意玹被人拉着被迫加快脚步,一眨眼就进了屋内。
刚换完拖鞋,岑溪就穿着一身家居服从二楼书房走出来,乔意玹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神色如常,当然可能是因为自己有点近视的原因,看不真切。
兄弟俩几乎有着一模一样的脸,身高也只差了一公分。一开始乔意玹是分不清的,后来随着了解的深入,她便能轻易分辨出二人,作为哥哥的岑溪,性情要比弟弟冷上几分。
“过来,我看看。”岑溪叫她。
乔意玹犹豫片刻,走到了岑溪跟前。
一只带着暖意的大手抚上她的脸庞,再滑过脖子,收回。
“瘦了,看来在外面没好好吃饭。”
乔意玹不言,她的消瘦其实是从被关到这儿开始的,并非从这次逃走开始。
看到她紧紧抓着一个廉价的帆布包,岑溪有些不悦。
“装了什么?”说完不由分说将包扯了过去。
包里是一件T恤和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以及身份证。
岑溪拿走身份证,转身欲将其他东西扔进垃圾桶。
“别扔!”乔意玹伸手想抓住帆布包,但是又不太敢真的去抢,于是手僵在了半空中。
岑溪止步看着她略微尴尬的反应。
乔意玹硬着头皮道:“把衣服留下可以吗?就这一件。”
“为什么?”
为什么?留个纪念?但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说出来,乔意玹陷入沉默。
岑溪难得没有为难她,将T恤拿出随手扔到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