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着唇,小时候我并不高大,甚至比同龄的男孩子还要矮小些,那时被嘲笑的我,只是无助的跑了回家。
一进门,连「我回来了」都没有说,空气中只听见「啪」的一声,就将自己锁在这个房间中。
「韜儿,怎么啦?」奶奶的声音从门外闷闷的传来,我抬眸望去,随后却赌气的将头埋入膝上。安静片刻,我缓缓的抬起头来,随后跳下床,倚在门上听闻。
「啊!」不如何时,我一阵倒卧,头便磕在了奶奶的鞋子上,「……调皮。」奶奶将我扶起来,细细的拍了拍我的衣服,「今天又是谁骂你啦?」她问着,我却有些无语。
「韜儿啊。」她唤着我,用她已稍稍沙哑的嗓音,「奶奶让你去练武术,好不?」当时自己一定很蠢,都不知愣了多久,才只是垂眸而不回答。
奶奶只是瞧了瞧,随后伸出双臂来拥抱我,她拍着我的头,身上还有嶗山那儿的百合香,「只要你变强大了,别人便不能再欺侮你了。」
于是,我开啟了八岁就练武术的生涯。记得别人总是玩耍时,我就在自家庭院反覆练习着老师给我传授的招式,为了能让自己变强,我从不对自己心软。
爸妈有时看我练的满身伤,也会问几句,但我总会听见奶奶说:「韜儿还小,能让他锻练自己是好的。」一开始,其实我并不喜欢武术,但为了能让自己变得强大,我选择喜欢它。
而现在,我却用我喜欢的杀死我爱的。
昨天半夜时分,我就已经偷偷离开了宿舍,身上只带着自己储存的一些钱而已。我知道,明天来临,我就会被抓。
如果自己坐以待毙的话。
我慢慢走,想着也没有人会知道我已经离开。最后,我倚在宿舍附近的桥边,看着熹微的晨光升起,阿,原来这就是开始阿。
而这个升起的晨阳,则是倒数我生命的开始。
空气中还带着些濡湿的气息,我歇息着,闭上眼睛,享受着什么事都不用做的感觉。开始回想起,我用刀刺进钟大心脏的时刻,那彷彿是神圣的,只为了我。
……和他。
—「你爱他吗?」
我的眼眶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当时lay哥那样问着我,我却没有回答。
其实我挺想和他当面说的。
我爱他。
「怎么不当面和我说呢?」
下雨了。
那是种带着潮溼气味的雨,散落在地面上,跳起的滴答声像是在飞舞。我听见他温暖的声音,心底颤了一下,随后,缓缓地睁开我的眼眸……
我看见了,他就在我身边。
我凝视着他,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怎么不当面和我说呢?」他再一次问着,扯开嘴角对我笑了笑,面颊上还有被殴打的痕跡。
「你不会爱我。」我很诚实,真的,「就像你不爱总是保护你的灿烈那样。」我听见雨声越来越大,左手臂溅上老天的眼泪,祂在为谁哭泣,其实我不知道。
钟大依旧穿着那日的黑色毛衣,那血还安静的躺在上头,宛如我所形容的花儿,挺美的。
挺美的。我总是说他美。
就像崂山的那青岛百合,橙色的外表让我联想到他在中国的暱称,橙子。
可惜他喜欢的是香水百合。同样是百合,但就是不一样。
就像我们都爱他,但对待的方式不同。
他缓缓的看着我,任由面前的水流衝破我们之间的沉默,「我在这里得到了自由。」他说着,好像有些欣喜,「我不再被困住了。」
我用人们都说魅惑的眼眸朝他望去,他依然沉静,像初见他时,那种可远观而不可褻玩的感觉。我拉紧了膝上用来遮盖的外套,那是他的。
就是他死时,我带走的那件。
「……那很好阿。」我垂眸,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置身事外,「你可以唱歌、浇花、整理自己的衣服……嗯,挺好的阿。」此话一出,我竟才发现自己了解他那么少。
「……tao。」他唤我,我不敢抬眸瞧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骯脏阿?」
我轻搓着羽绒外套,上头已经没了他温暖的体温,反而有种异感的阴冷。此时,只是反覆思考着,我可以答什么,回什么……
「……你是这世界最纯洁的灵魂。」闷闷的声音使我意识到自己的唾液止于喉咙里头,我抬眸,终于迎上他那看起来恐怖……
却又柔和的脸庞。
他笑而不语,彷若是那天上纯净的白云,一尘的不留痕跡。不知何时,我抬手想抚上他那受伤的脸庞,身后的雷声却又震醒了我的理智。
我蜷缩于外套里头,许久,才敢抬起头来。
钟大不见了。
伴随着雨停的时刻,一顰一笑全被我收纳于心底,而他仿若化成一缕轻烟,雾雾地被我的胆小给挥散去。我起身,探头于桥上。
雨停了。
他走了。
我想起了mama时期,主持人总会要我们介绍自己的特异功能。
—「我是chen,我的能力是,雷电。」
……原来哪。
所以雷声出现,你就消失了。
「……那,我能不能也让时间暂停,就停留于,你存在的那一刻呢?」我问着,却只有带走钟大的水流回答我,真的……我还有好多话想问他的。
我想问他在天堂过的好不好。
我想问他有没有爱过我。
我想问他被塞入桶子时会不会痛。
我想问他当我杀死他时他是解脱的吗?
我想问他来生能不能再相见。
……我会变成天使,会武术的天使。
我会保护他,不再只是迷恋他的身体。
真的……
是夜晚。我也不晓得过了多久,醒来时头昏脑胀,今天之内都还未吃饭过。打开了手机,看见了成员们的来电,倏地,我快速的将它关机。
发现了吧?我就是那个连对自己都不坦承的人。
我看了看面前的水流,有些艰难的站起身,似乎有那么一点迟疑,但是又被我的理智给拂去。
……嗯,这儿的水,不好喝。
我极力嚥下那夹杂雨水、水沟水……嗯,其他我就不晓得了。难忍的将它好好的成为我的粮食。
此时,我其实最想起的是suho哥。他和钟大的过去起初我当然不知道,但是总觉得他挺恨钟大的,不过自己也不能否认,他大概是既钟大之后,我最喜欢的人。
粉丝们都以为我和kris哥较为亲和,我不意外。我是崇拜他的,但又和suho哥的那种感情不一样。
但是,我却利用了suho哥对我的宽容,把他给我的手套……
用来杀死钟大。
然后,又将手套放置回他的抽屉……
想嫁祸他。
真是卑劣。我心想着,但其实心底并没有真心悔过。
因为兇手是我,不是suho哥。
这个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下意识的,我又望向右方的位置,希望钟大能再出现一次。生命的尽头,在我杀了钟大后我就很清楚,阿,我忘了,还有xiumin哥。
……他会发疯,都是我害的。
「……你?」xiumin哥开了门,看着我,随后愣然的指着我偷藏在口袋里头的染血手套问道。我向外探头探脑,随后利用优势快速捂住他的嘴,将门紧实关锁上。
他「唔、唔」的求救着,我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安静。随后,他慢慢缓和下来,我才放开他的嘴。
「……那是什么?」他看起来似乎也很惊讶,压低声音问着我。我面无表情,随手将手套丢置于书桌上,「……别问。」
他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靠近我,「tao,你得老实……」随后,耳边浮现了一问句,「……你、你是不是兇手?」
只见我似笑非笑,默默将我和他的距离拉开,随后笑问他:「……哥,你觉得呢?」闻言,他圆润的眼眸顿时放大了好几倍,「你疯了吗?」
「我疯了?」指着自己,我这样问着他,「这屋子里的人,哪个正常过?」靠近着他,能感受到一丝在空气中茍延残喘的冷静,「……难道你,就没做过什么缺德事吗?」
他望着我,如同受惊的小白兔,「……我、我又做了什么?」嚥下紧张,xiumin哥白皙的脸庞瞬间胀红,我看着,顿时有些错觉。
彷彿,那个录音器不是他录的。
睨了睨他,再也无须多说,我走出房间,只是觉得虚偽。
那个搁在自己桌上的logo戒指,是xiumin哥的。
为什么?
因为上头的logo—是冰。
和我谈话后的隔天,xiumin哥的精神状况变的很不稳定,他时而笑、时而哭、时而恐惧、时而安静。
夜里,我总是睡的不安稳,因为xiumin哥会在半夜时,就一直盯着我。什么都不说,那空洞的眼眸,令我感到全身鸡皮疙瘩。
到现在,我依旧无法理解xiumin哥录那音是什么意思……
可是,恰巧的,成就了我愤恨的理由。
有种自己的东西被抢夺了的感觉,kai居然和我共用钟大的身体。
—「来吧。」
—「你挺想杀我的,不是吗?」
他早就知晓我蹲在那,却不出声,如果他出声,他就不会死。
而我,也不会杀死他。
今晚,我依然还在怀念钟大。
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
我还能躲多久呢?
「你是个通缉犯,黄子韜。」我闭上满是疲倦的眼眸,睡前,对自己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