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调换了,实况,原来比降翾想像糟糕许多许多。
她以为那个怪女人会看在她就是这样个性的降翾份上,只会恼她最多一天,也许多给她一天气的时间,就好会了。理想归理想,现实就是现实,这女人气上来,那股劲真强大。
阴暗冰寒的气氛,如同挥不走的乌云一样,浓罩在李府之内,奴僕们纷纷对某个不请自来侵占了那房间的十步以来的范围是敬而远之,连远远观望也不太愿意,总之房门有甚么动静,其他人就鸡飞狗走,一个不留。
除了,降翾一人。
步伐相当轻巧,端着有点沉的盘子脚步细碎走在长长的走廊上,停顿在府上最大的那间客房前转身。
如一的是,她还没敲门,门内已传来…….
「不吃,不要进来!反正我就是要等饿死,或是烂肉而死!」漪箔已拒绝接受换药数天。
每一天,降翾踏足这走廊时,她以步伐的轻重和规律,就已经知得是不是降翾,还有呼吸的频率,她都清楚得很。这几天,反思再反思,思良再思良,甚至倒掛一个晚上,也百思不得其解,这……
她气甚么!?
她要出去四围逛,她冷姬管得着吗!?她是她的谁啊!她管她干嘛!小翾又为何要被她管!
事实却是,那晚她睡不着,想过去找小翾聊聊天,敲了两下没人应门,有点奇怪,平常她再怎么不愿意,都会敷衍嗯一声的,胆长毛冒着会被她怒视的危险,劲自拉开那扇门……
漆黑之间,床榻洁净整齐,一丝搬动过的痕跡也没有,那意味,小翾外出了。剎那之间,心头颤慄起来,种种小翾会遇上的危险一一盘旋于脑海之中,特别是她夜里爬上爬下去採草药不小心掉下山崖的画面重覆重覆……
披着薄薄的衣衫跳上屋顶,打算以直觉找她回来,谁料就在远远见到她跟一个疑似是男子的人散步回来,当他们来到面前,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心里惊讶的,是她松那口气原因绝大部分是那个男子是步雪虔。
她不想知道到底她发生过甚么事,总之遇上步雪虔送她回来的,铁定不是甚么好事情。
唉,她不是想气小翾的,可心底就是找不出她为甚么会那么生气。
同样,如一的是,降翾就当充耳不闻,依旧拉开门走进去把盘子放下。
「饭要趁热吃,凉了对身体不好。」把丰富的菜罢放好,幽静的眸子远远的瞅看着榻上那团被子。「孤漪箔,听到没。」柔软的嗓音之中,夹杂一丝威胁性。
「哼!」从被子发出来的,听起来有点纳闷。
持续冷战的这几天,回想她用种种怪招发出来的抗议,这一回,降翾不禁勾起了嘴角,弧度更是前所未有的高,轻步走过去坐在床沿,小手掌拍拍那团东西「出来,不怕闷死在里面吗?」
「不出,就让本姬闷死吧!」被团蠕动了一下。
「好,你就闷死里头吧,那我从此跟你再没有关联,你说过你玩腻了,我的命再不是你的,我自由了,我俩不拖不欠。」她欲挥抽离去,她高兴就好。
况且,也是她想要的,一路,她就想要罢脱孤漪箔,如今她何需再要和她纠缠下去。想通了,降翾也没再多想,还打算收拾细远,准备离开李府,独自己回去滩岸渡过馀生。
真好,回归以往舒适安稳的生活了。
嚯!
才站起来的身体被拉回去,还因为过份的力度,头差点撞上……掀开了被子那怪女人的脸上…..脸和脸差那么一分毫就要碰上,彼此呼出来的气息都轻抚在对方的脸上,唇划过彼此的气息,气氛剎那变得曖昧不明。
「你想怎样?」最先回神的降翾拉开距离,脸很烫热,眼睛不愿和她再对上。
刚刚……心跳怎么了?
同样错愕的漪箔难以调整心绪,可抓着不放的手,藏着她心里的坚定不移,纵然有这颗心,她就是一下子表现如寒冰,冷着一张可怕的脸,如閰王审判「只有本姬说了才算,你没权利说走就走。」
使力甩开她,眉心紧扭,嗓音冷而坚硬「是。」微怒的心绪逼使降翾无法冷静,未经思良接着说:「我那天没穿没烂,当宠物也有权利走走,你高兴就好,甚么也是你高兴怎样就怎样,我,降翾就是认了!」
嗓音首次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平常在门外都不会听得清楚她说了点甚么,如今,在门外偷听的李清和其他下人,都听清楚里面二人的对话,似乎,关係没有越来越好,是越来越糟糕,两人个性都挺固执,特别是不请自来那姑娘,固执起来,太可怕。
「本姬高兴就好?哈哈哈!好!好一句本姬高兴怎样就怎样!你说对了,降翾,本姬何时有对其他人这般低声下气的,遇到你,我连自己也不是了!我何曾会胆心一个人夜出会遇甚么危险,其他人我管他们被野兽吃掉,你可知道那刻种种你会受伤的画面都闪过我脑里,心都快要停顿了,你懂不懂,降翾!我不再是自己!不再是冷姬,不再是孤漪箔!在这个鸟地方,我甚么也不是!!所以,我才害怕失去能让我感到我还是生存的你!」
她们,都先后咆吼了,用尽她们的力气,用力的呼吸,才能静止猛力的心跳,眸子彼此对视。
「很快不用怕你在这地方甚么也不是,你现在回去那滩岸,十五天后,我算出也有水龙捲经过,只要你把握机会,我算出你会回到你原来的地方,你留下来也只会遇到大大小小的劫难,回去对你比较好。这里我练了一些补命丹,若你幸运被水龙捲捲回去还有一口气,就吃下,等人发现你。」
掏出前几天才练好的一粒晶萤透白的丹药放在桌子之上,丹药放于一个锦盒之中,如同夜光珠一样清高冰凉。
放下锦盒,降翾转身静静推开门,愣住的看到门外的一眾人群,不知怎地,她勾起淡若的苦笑向他们都点头打招呼般,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脸上,早已湿了,因为她流下了两串温热的泪水。
心被揪住,李清用眼神要大伙儿干活去,他则跟随爱女背后,打算给她一点安慰。从没见过她会这样,有情绪,说话有很大的波动,还是激动的,然后,出来就是两串泪水的脸,当爹的,真纠结,李清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呢。
「小翾,不想她离开,为甚么不对自己的心意坦诚一点?看来,那个姑娘也跟那夜的星象有关,那夜,也是有水龙捲出现,为甚么你就不把星象的意思告知圣上,那么…….你不用进宫选嬪了,圣上,不好惹。」李清和她来到后园上的小桥,和她站在桥上,看看漆黑的池水,里头游了十数条锦鋰鱼,池水反映出天上的月亮,又是另一副天然的画。
「大叔,她不该因为我,而要遇上无数的劫,她的命理之中,是因为有三个人影响才会遇到大大小小的劫难,还有一大劫有机会让她失去性命,其中一个,应该就是我了,如今她有机会回去当她的天下第一,就让她回去好了,趟若我命是要成为世子嬪,那怎躲也躲不过。进宫选嬪好像是后天。」
「爹会想想办法,劝劝圣上,你是好姑娘,不应该被困皇宫过另一种像是牢狱的生活。」他看过太多被圣上打入冷宫的女人,不是等老等死,就是等到疯掉,凄凉可怜。
他不忍心见着小翾变成那样,何况小翾的个性,不会讨好到世子的。
「别硬来,大叔的职运应该是平步青云的哟。」说笑的侧过身看着他,脸上抹着温和的笑意。
「哈哈哈哈,好,平步青云!早点休息吧。」李清挥走示意她回去。
降翾点头,转身往自己房间方向走。
「小翾,要告诉她吗?」
她头也不回,回道:「不必了,反正她会离开。」
看着她素淡轻风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她们都那么口不对心。
翌日,那间被霸佔了的客房空空如也,里面还被收拾整齐,对于李府上上下下来说,是大好的消息,瞬间,整座李府由盖上乌云,转眼佈满了花瓣的美好,有些人在天空还看出了彩色的光芒,每个人脸上都抹上灿烂的笑靨。
处处都在散花,处处都是阳光,唯独,依然是素雅清清冷冷,回到最初那个不哭不闹、不被所有世间任何“情”所动的降翾。所有人都那么认为,也只有李清不这么觉得,反而,他觉得降翾变了,变得更冷,那种冷,是指对“情”上的冷,拒绝别人关心,也不愿意理采其他人。
绝不是好事,那姑娘的走,对小翾来说,是另一种很深刻的人生体会,人一生没了这体会,似乎又像缺少了一块,甜酸苦辣,也算是人必要经过的。小翾能够有这五味交集的感觉,看似坏事,实际,那又是必需的。
李清今早准备离开进宫,今天想劝服圣上放过降翾。晨光初露,下人也一早起来做好准备,为老爷做了点早点,把马给餵饱,套上马鞍。换上端正沉实的衣服,李清和贴身侍卫俐落骑上马,出发了。
对所有事都处于莫不关心的降翾以为乐得一天清静,到晚上才拉回神,从侍女口里得知大叔进宫了。
似乎,他的进宫,是关于自己的事宜,没关係,反正怎样,她不会成为秀女。
只是,李清一去,怎么好像……
不懂回来了。
李府天上拨开了乌云,里头却悄悄的埋了一丝灰暗、一点黯然、一些清冷和一片沉默。
冲冲,天又亮了,鸡鸣了,李府上下,又要过新的一天。
这一天,也是有点特别的一天,有位贵客到访。降翾听说来,是宫里那男人的贴身红人-连公公,且,他来的目的,矛头直指是来见她的。
很麻烦,那女人不是走了吗?应该连同霉运也走了吧,怎么所有事都要关连到她身上来呢!不情不愿的被下人从房间请了出来,更说要替她换一套较体面的衣服,不慢不快的就跟随下人来到前厅。
前厅,在客上主席位上坐了一个样貌秀气,穿着一丝不苟的男人,不过男人脸上一根鬍子也没有,目光异常锐利,眉头眼额之间,都透露出他那股红人该有的身份气质,还有,他完全不避讳的直接打量着进来前厅的降翾。
真的很不习惯受这种目光接待,忍下内心的不悦,眉头微皱松开,没有甚么待客之道,招呼问候也没一句,直接坐在主家位上,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温热的茶,缓缓放下后,一言不发,回视那双很不礼貌的目光,等着对方的开口。
心里已微言:有甚么事,快说,别浪费她的时间。
连公公轻轻一笑,果然如圣上所说,此女子个性真是奇特,脸上是波澜不经,眼里却满载着不耐烦。圣上说,不用说别的,也不用转弯,直接放话不用理会。
「圣上传话说,期待降姑娘进宫成为秀女,好让降姑娘顺利成为世子嬪。」脸带不怀好意的微笑,眼睛半瞇,眼角皱起了眼纹。说完站起来,准备离开回宫。
「凭甚么?」在他踏出门口前,降翾也有点激动的站起来。
「啊,忘了,本公公是年纪大了,差点溜掉圣上要传给降姑娘最重要的话,就是…..你不进宫,李清就是罪犯欺君,罪犯欺君可是死罪,啊,会株连九族,李府上下,没一个能逃掉呢,降姑娘。」回首,依旧抹着那讨人厌的邪昧笑靨。
背影随随消失于眼前,如今,李府上下又抹上一片乌云,目光都投向了新来的小姐身上。
降翾脸无表情,固执的不想表露出此刻的心绪是翻着巨浪,可眾人都看出她脸色苍白。
大半天,她困于自己在房间中眨眼到了夜深。
贴身侍女已在门外守候多时,又不敢进去,饭也凉了,茶也凉了,也得不到批准。到了天亮了,鸡又鸣了,她快要倒过去睡在走廊时,门才拉开。
想通了,或许,那也是她的命,师父说过,要来就来,自己选择,选择了就别后悔。
「备马车,替我换衣服,梳头,进宫吧。」降翾有点疲态,轻语吩咐了侍女后又拉上了门。
侍女愣了愣,紧接赶紧叫醒所有人通知此事。
天空全亮时,马车已在府第门外等候,降翾在别人扶助下坐上马车,她不愿带那贴身侍女进宫,只想进宫就自己好了,别拖其他人,孤身一人,她又不是未认过,好歹,她也孤身一人也廿个年头。
算了算,以她的武功……
还有几天就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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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遇,凡人叫缘。
那夜擅自溜出去捉樊九的事,步雪虔的父亲──步墰堇(近似读音:不谈金)得知后,下令软禁在步星流里的地牢藏物库之中,未有他的解禁令,步星流任何人等不等擅自放了她,这命令矛头针对的是他的妻子还有蔡晏銊的。
得知师父有此命令,蔡晏銊这次也无能为力偷偷晚上放师妹出来走走了,他为有每天三餐亲自送上,挑的都是师妹爱吃的。
一早,步雪虔从昏睡中醒来,蔡晏銊刚好端着早点下来。
「蔡大哥,爹到底气消了没,这里不见天日,我快不知道自己被困了多少天了!」步雪虔鼓气了的腮子,托着下巴,抿着嘴儿。
「师妹,你已被禁足十一天,今天是第十二天。」蔡晏銊记得很清楚,熟练的倒了杯清水给她。
十岁那年,洪水把他的家给冲了,爹娘被淹在洪水之中,一去不返。当时,他沉默不语,里头空洞的,在一堆难民小孩之中,无可稽考地被师父选上带回步星流,事后,师父只说,他相信眼缘,第一眼看上他,就是他和他之间的缘。
当时蔡晏銊十分自闭,即使训练,也是师父单对单训练,他不愿意跟别人说话,直到他遇到当时才五岁多的步雪虔。他记得五岁的小步长得很甜美,人人都爱抱她,亲她的脸,师母每次抱着小步来训练场,师父都会笑容掛脸,小步也会挣开师母,用短短的腿跑到师父腿边讨一个抱。
那天他才来步星流第二天,汗流夹背的他,被师父招了过来,给他介绍小步,最深刻印象,当师父抱起小步要她叫他做师兄,小步便很乖巧甜甜一笑的叫了一声师兄,那刻,蔡晏銊跟着笑了,伸了手,轻柔的捏了她的小脸蛋。自此,蔡晏銊阴霾散开,开始与其他人接触说话
他视小步为救赎的恩人,也视如妹妹,只是近几年,心境有点起了变化。或许,最近小步频频提起那个恩人,她的眸中含有少女的羞意,他明白那是甚么样的心思。
接过清甜的泉水,一饮而尽,大刺刺的又大字型躺下,「蔡大哥,帮我跟娘说一下她女儿现在很凄凉,快被这里闷死了。」
蔡晏銊失笑,瞄向地牢「还凄凉?师母都故意把这里打扫乾净,铺上软被子,三餐都亲自煮你爱吃的,要不然,师妹你一定冷死或饿疯了。」
「我还可以怎样?爹到底要气多少,扶着正义去抓朝庭犯人,也要被罚,不公平!」腮子又鼓了起来,又洩气的把鼓着的气吹出来,吹动了瀏海。
蔡晏銊看得失神,竟不察觉有人踏了进来。
「不公平?正义?小步,你这十几天来,到底有没有真的静思己过?你到底知道自己错在哪?」来者,正是步墰堇,炯目有神的目光,斥责的瞪向步雪虔。
「爹!」自动省掉爹全部所说的话,扬起讨好的灿烂甜笑,站起来奔向他,用力地抱住他。「爹,小步好想你,你都不来看我。」嘟起了小嘴,故对他撒娇,那与平常硬朗的个性截然不同。
拨开她的双臂,过去都不知掉了多少次这样的撒娇陷阱,这一回,步墰堇要她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小步,你可知道你犯不了该犯的错!京城遍佈都是他的爪牙,咱们步星流是要扶助左水使的,如今咱们就得忍,不能有任何过于暴露名声的事情发生,万一被他知道咱们是帮左水使的,一定会多加提防!」
步墰堇所说的“他”,就是六曹之首的判书-施少源。
「这……」步雪虔真的没想那么多,一心本着正义想帮助手无寸铁的百姓,奈何,没想到一份正义感,也得要思前想后,跟原来的是两回事。「对不起,爹,女儿没想那么多……那……事情还好吗?」
「哼!我已派人调查,幸好那樊九只是这一地的恶霸,平常只是欺凌弱小图取买路钱,跟施少源没有关链。」要不然,他会把小步罚更重!
「那太好了,爹,女儿何时能出去!」这里太闷了,再不晒晒太阳,人都发霉了。
「你要出去是吧?」浓密又粗的眉往上扬起,斜斜瞄射向小步的期待笑脸。
「当然。」小步猛点了点头。
瞭解师父个性的蔡晏銊暗中替小步担心,师父一定是有甚么条件了,而且这一回一定是很苛刻了。暗暗苦笑小步的迟钝,怎么当女儿都不知自己爹的心思。
「好,跟我来。」
步雪虔和蔡晏銊跟在步墰堇身后,穿过走廊,来到步星流的小后园,那儿设为武练场,烈日当空下,屹立着一个腰挺很直的背影,身上没有任何武器,独独腰间佩带着一折用玉石而做的扇子。
「跟他比试一下,直到我说停。」步墰堇指着那个背影,扬角深深的弯起,炯亮的目光,带了点期待的闪烁。
那背影……
不会……是他吧!?
背影转过身来,脸无一丝表情。
步雪虔错愕在原地,怎么…..
他又出现在她面前了,而且,还要跟他比武!?
不是吧……